紫陽真人聽得那三人回得坦蕩,也知自家是白問,昊天兒偏心他已是知曉,但此事絕不可能只這老妖獨個兒的意思,門中定是還有保青峰的人,只是這人顯不似青陽和昊天這兩者有底氣,故是以此轉托,卻不敢對他二人明講,這三人雖是師侄,但要逼問詳細也是不能,若是徒弟是聽了師傅的話才這麼應付他這師叔的,也是合乎禮法,怪罪不得,他問了反倒損了面皮。
玉陽真人收了法相,一揮大袖,卻將那渾身受禁的天火老祖解開道:「今日之事有你一功,你又已還朱門經文和玄門經文,今日便饒了你朱門去,他日見得青門中人,叫他歸還經文,再與本門立下一大功,這世間便任由你家再去立什麼神羅逍遙,也算對得你家老祖宗有個交代,莫叫他老人家老掛心這事,不然兩家祖師撕破面皮,也不知是誰人吃虧。」
「世道生滅無常,今日你九天為大,日後未必九幽不盛,天一門沉浮不知幾許,雖是這天地道門古宿,但也未必能夠亙古長存。」天火老祖這話說得有些憤恨之意,這事來龍去脈,他曉得不少,但亦不全,只道青峰這棄徒還為這宗門著想,至少把討來的珍貴經文歸還與天一門了,這天一門卻倒打一耙,把人家得手的大衍終胎奪了去,故是十分不齒。
「去去去,我門中之事不需你這破落戶插嘴,小心紫陽飛劍無眼。」玉陽真人一拂手,便把天火老祖吹飛了老遠,那些話讓紫陽真人聽見,怕是這人要受些皮肉之苦。
「一度得存者,豈有不滅哉,玉陽老兒,我陳某人便留著這條殘命待看你天一覆滅之時。」天火老祖一言既畢,便一道金虹呼嘯而去。
玉陽輕歎一聲,這廂處置後事不提。
且說青峰經得那一道大陣,落進一伸手不見五指的洞口,往下掉落了足足九日功夫,他先前心情悲憤,但經了九日已是平淡不少,對登仙大會這場變故,他心頭也做了翻整理,大衍終胎是個什麼東西他不甚清楚,不過逍遙老祖曾言大道四九,所謂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想來大衍終胎便是指九宮之後的第五十個,再想那舒月授霜兒源訣,顯然便是一種催動本源的法門,那自是不言自明,霜兒身為先天胎動用先天本源能抗衡玉陽真人也是不奇。
霜兒這般得天獨厚的出身也怪不得有這般天賦,青峰不由苦歎,若是早知霜兒是這什麼大衍終胎,他必是把這丫頭藏得好好地,不讓人知曉。
失了二人,雷子、業火、玉版等殺手鑭也全失了,兩張保命的符菉都用盡了,最後落進了這個鬼地方,連紫宸天劍因為失了舒月,不能催用了,青峰這次可是真把底
褲都輸進去了。
青峰想起這些又懊惱了起來,正這時,他卻覺眼前一亮,這無盡下落的通道前方有了一道光芒,他忙催動雙龍劍,果是能飛遁了,便一催劍訣,衝著那光芒飛了出去。
這一飛,果是脫得這洞口,只是青峰還未及慶賀,卻猛得撞進正面的石壁裡,原是那洞口正巧開在石壁前不過三五丈處,他未催動護身法門,這一撞,便折損了七八根骨頭。
旁人若是這般,必然一頭往下載倒,這山壁高五百仞,饒是羽士,摔下去也是化作肉餅,但青峰自有一個化身,這廂本尊受損,那化身便從須彌環裡出來,將本尊接了住。
「師傅喂,你老人家也太黑了。」青峰躺在自家懷裡說不出的彆扭,「好端端地怎在這地方開個口子,活活摜殺你徒弟。」
這一罵,卻聽得一聲笑道:「你個小子,惹下這許多大事,若不是我施法救你,你可還有命在?」
這一聲耳熟無比,青峰抬頭望去,只見這山壁上隱隱有一尊神祇模樣,他又驚又喜,忙叫這化身帶著本尊飛騰上去。
這頂上一道人正坐蓮台,頭頂紫金羽冠,身著金邊素絲,手持漁鼓雷錐,這面容鶴髮童顏,不是青陽真人有是誰。
但見得師傅這打扮與自家所憶不同,青峰雖是心中熱切,但也不敢上前相認,青陽真人見之笑道:「怎麼,不拜你紫陽師叔,見了為師也不拜?」
「不知師傅怎麼發了家,就換了衣衫枴杖?」青峰降下遁光,卻是俏皮一問。
「哈哈哈。」青陽真人大笑道:「此乃我之玉神,三神皆不以報身相,故是這般模樣。」說完他便伸手一指,渡出一道白光與青峰,青峰頓覺體內斷骨節節癒合,幾息功夫便恢復如初。
他這才收了疑心,納頭拜道:「師傅在上,恕弟子無禮。」
青陽真人卻是起了身,收了蓮台漁鼓雷錐,遮去了一身霞光,淡淡道:「你眼下入道多年,可覺做神仙滋味好?」
「好……也不好。」青峰也不知青陽真人為何這麼問,故答得有些模稜兩可。
「比之凡人時如何?」青陽真人又問道?
「這……總是要好些吧。」想起往日被秦少爺呼呼喝喝的日子,青峰已是嘗過呼喝那秦少爺的滋味,那會覺得不好。
「是麼……」青陽真人雙目一閉又緩緩睜開,卻轉了話題道:「我與逍遙老祖鬥法,卻是作假與人看的,他與我論道百日,與我不少好處,其實我本來還需七百年苦修參悟,經得他老人家相助,已是證得大羅了。」
「師傅,你,你說的可是真的?」青峰本對於紫陽真人所言的害得自家師傅失了百年修為的事還有幾分芥蒂,聽得青陽真人這麼說,頓覺煩惱一掃而空。
「嗯,五行大道我已湊得完備,只需五劫功夫,祭煉五枚大道種子,便可脫出這一界。」青陽真人點頭道:「天下大道又去一,陰陽胎你得得到麼?八卦胎你尋得見麼?」
聽得青陽真人說起這個,青峰便覺有些不自在,打起馬虎眼道:「我,我什麼修為啊,這時候哪輪得到我想這個,要入三清修三神沒個萬把年頭的光景,我也辦不到啊。」
「嗯,你想得通倒也好。」青陽真人頷首道:「這地方便是東勝神州,你的修為去做一方帝王也是可以的,你去吧,今後再無瓜葛。」
「師傅,師傅,你這是什麼意思!」青峰聽得這話似要斷了關係一般,上前問道:「這話可是要與弟子絕別?」
「我今日見你後便要花五劫功夫祭煉道種,你若不得長生,今日便是最後一面。」青陽真人撫著徒兒的頭道:「我閉關後,三神皆不再出,日後也不會這般再來助你了。」
這話聽著雖有些虛無縹緲,但青峰卻是知道莫說五劫,一劫的功夫他也撐不下去,他師父已然長生,雙眼一睜一閉,莫說是他這般的弟子,便是同門師兄弟,怕也是見不到下一次了。
「這一閉關,也需下一個大劫才能再看世間了,怕是誰都看不見了。」青陽長歎一聲道:「故我與門中說,乃是受了損傷,眼下留了假身,百年後便會因攀大羅而死,免得留下許多掛念。」
「師傅可是交代遺言?」青峰酸著鼻子問道。
「你個沒良心的,我等著聽你遺言呢。」青陽真人一拍他腦袋道:「你死了我還沒死呢。」
青峰一呆,卻是把幾乎要出來了淚水憋了回去,也應著青陽真人這話道:「想不到我未及而立,居然要先和師傅交代遺言。」
「有何心願說來我聽聽。」青陽真人笑呵呵道。
「霜兒和舒月被兩位師叔抓走了,師傅你想想辦法吧。」青峰心頭頭等大事便是這個,自是直接說了出來。
「那兩個都是先天胎,我也不好撕破面皮去討要。」青陽真人一臉無奈道:「為了四象胎,宗門都不介意觸逍遙道祖的霉頭,那肯白白交出來,我這五行胎還是私藏的呢,不然也讓他們哄搶了去,便是我強搶來與你,你保得住麼?」
青峰頓時沒了聲響,青陽真人又道:「安心吧,她們入了宗門也是被好好供著的,舒月在門裡這麼多年也不見得有人取陰陽胎證道,那大衍胎更不用說了,說不定待你死了,她們還逍遙著呢。」
「師傅,你沒事老咒我死,是不是算到什麼事了?」青峰聽著這話裡味道古怪,想自家師傅掐指一算的本事,心裡便有些不安妥。
「不可說,不可說。」青陽真人見他聽出意思來了,抿嘴一笑,就地拋下一個東西便飄然而去。
見師父玩這手,青峰也懶得去追了,青陽真人說不能說,那必然是說了就破的預言,既然他已經這般提醒,那自家也得小心些。
但見青陽真人拋下東西,他自也去拾了那玩意兒起來,這玩意兒乃是一四方的樁頭,上頭尖尖,底下卻是四隻怪獸模樣的東西馱著,青峰看得倒有些眼熟,他伸手一摸,其中一個竟出聲叫道:「少爺,少爺,我可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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