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青峰手起刀落,轉眼便收拾了那幾個人物,那水潭裡便有人道:「桓玄,你好狠心,視同伴為草芥,將來必定天打雷劈。」
「同伴?」青峰苦笑一聲,幫他們處置追兵居然還要聽人咒罵,當下出口罵道:「你哪個狗眼看出我與他們是同伴?我不過順手救了一下你們罷了。」
那水潭聽他這一句,又沉默無語了,不過很快,那水潭便咕咚咕咚地冒起泡來,一陣水氣翻湧後,便上來三個人,卻都是青峰的熟人,青峰略顯訝異道:「纖音姐。」
正中的楊纖音面色冰冷,一旁的癡男肥女護持左右,那鈍牛面色有幾分複雜,顯然對青峰還是有幾分好感,這人天生缺心眼,心裡想什麼都在臉上擺著,自是瞞不過青峰。
楊纖音淡淡道:「這稱呼纖音不敢當,可否看在往日一點薄份上放過這些孩子。」
「你比我年長,稱一句姐姐自是受得起。」楊纖音法力較之半年前更為羸弱,青峰想她大約過得並不好,否則早該恢復了,但聽得楊纖音這麼說,心中便覺有些愧疚,解釋道:「我秘入勾嶗山乃是受人所托,救一人離去,並無害人之心。」他本來就是來尋地雷劍的,要說惡意……物歸正主能算麼?這理由自然是不敢細說,但救那龍照河龍王之事也是沒錯,當然說得理直氣壯。
「若非為你,宗門怎會有此大難。」一旁的肥妞面色憤憤道:「當日幾位長老師兄為了你的事和那高人一番鬥法,折損無算,你難辭其咎。」
「此事與我何干。」青峰雖不明所以,但既然是因為得罪別的高人而折損,那自是與他無干,明知道對手厲害還上去拚命,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麼?
楊纖音抬手阻道:「絕色,此事也不能全怪他,是宗門自家埋下的暗雷,他終究只是個點火的引線罷了。」
青峰見楊纖音還與他說好話,自也覺得是這麼個道理,算來責任自家還是有那麼半分的,不過兩邊立場來看,本就是敵我有別,也沒什麼對不起對得起的,倒是楊纖音待他不薄,那鈍牛又是自家引入這禍事中,倒是有些對不起這兩人,他便問道:「你們可是打算逃離勾嶗山?」
「是暫避!」肥妞糾錯道:「你問此作甚?」
「我護你們一程便是。」青峰笑道。
三人聞言一對眼,卻是不懂眼前這人的意思,楊纖音與肥妞秘傳了幾句,相互一點頭,肥妞這才應道:「你送我們出去也算是一個交代,但我師父等不少人還在裡頭,日後你們碰上,我可不保安全。」
「哈,須得你操心此事。」青峰淡笑一聲道:「還不速速叫人出來,我方才殺的也是凰仙宗裡有些來路的人物,在戰場上突然失了氣息,等會兒就該派人來了。」
那肥妞果是聰明人,聽得青峰這一句,急忙招呼了了一聲,那潭裡一下子冒出了近百人,這些人顯然都是當年新入門的弟子,不少還是青峰見過的,皆是煉氣之輩,沒一個算得上戰力。楊纖音囑咐癡肥二人組帶人先走,自家則留下來和青峰一起殿後,那肥妞顯是有幾分擔心,但一旁又是近百人口性命,只得先行一步。
待得眾人先行,只留下二人,楊纖音才道:「我留下來卻是有話要問,當日可是你殺了師姐?」
「你們那日帶著的人不是我。」青峰解法術,化出了本來面貌道:「而且你師姐也不是那人殺的,乃是對方用了咒器,你也當知咒器威力,打中之後她便碎了識魂,也是回天乏術了。」
楊纖音見青峰居然解了幻化的面容,面色驚疑,良久才回過神來,歎息道:「那你當是知道師姐屍身何處了吧?可否指點我個去處,我好收殮。」
青峰一展須彌環,便取了那肉身出來,楊纖音見狀,自是看出咒器施法的痕跡,猛地伏地含淚道:「你怎麼……怎麼就……唉,師姐啊,你命好苦啊。」
「眼下不是時候,這肉身完好,雖不再可復生,但也可好生安葬。」青峰略作安撫,他真不想在這個情況下和楊纖音解釋太多,眼下時間寶貴,容不得做這事。
楊纖音也知不是時候,思量一番,便將這肉身用法術封了,往那水潭裡沉了下去,那水潭之水也是靈泉之水,這肉身在裡面想必不會出什麼事。他自是不會把這身子讓青峰帶著,但她也不方便帶走,故是這般處置,青峰看了沒說什麼,只是跟著她走了。
楊纖音並未傳授青峰破解七殺陣的法門,但青峰自家持了避天神鑒自是無防,楊纖音雖好奇,但知道眼前這人底蘊不俗,自是也不問這避天神鑒是怎麼回事,行了一會兒,卻問道:「你真名叫什麼。」
「問這做什麼。」青峰顯了真形後又換回了之前的樣子,他雖不懼顯露本相,但也不想和朱雀門扯上太多關係,若是日後有人憑著自家名字找上門去豈不麻煩。
「不願說便罷了。」楊纖音歎了口氣,倒叫青峰有些摸不著頭腦,其實楊纖音這般的成年女子,他見得並不多,根本不知道這般的女人的心思,只道女人皆是些麻煩的人物。
不一會兒功夫,兩人便在虎口出處追上了前面的人,待到一行人剛出了虎口,青峰便覺莫名一顫,身後一股宏大的氣息潑灑開來,似颶風一般猛烈,又似汪洋一般浩瀚,其中蘊含著如當空烈日般的氣息,但青峰極力發出神念也未探到什麼人物,只覺是從極遠處而來,心中不由悚然。
「這是什麼來頭!」青峰根本揣摸不出這氣息來處是個什麼樣的怪物,不由自主地問道。
一旁眾人驚駭莫名,楊纖音也是一般不知所措。
青峰急忙取出七重玲瓏寶塔,一轉七曜宮,化出星辰盤,顯化了勾嶗山中的景色。
勾嶗山的懸空殿上立了一名赭衣道人,這道人左手持一樹枝,右手持一大印,一副道法仙尊之色,顯然與這龐大的氣息有些關係。
那道人冷面四下一掃,雙手結印,忽地便有一個人影從他天靈處顯化,這人影一張手,卻從原本一般人大小,化作一頂天立地的巨人,依舊是那道人的模樣,赭衣披身,左手樹枝,右手大印。
「這……是化神!是老祖!」楊纖音離得青峰最近,自是一下子看出這自家老祖的神像。
還未及青峰發問,那天火老祖出聲道:「竟擾我勾嶗山清淨,梁渠道友,你不是說要與老夫鬥法麼?還不出來!」
這聲音如洪鐘大呂,雖聽著語氣淡然,卻如巨浪一般潑灑出去,饒是青峰等人已在山外,卻是聽得清清楚楚,他身旁那一群人個個都喜形於色說不出的高興。
天火老祖一現身,便有無數遁光從勾嶗山各處飛起,顯然這位化神羽士出現,光是一句話就足以嚇得這群人屁滾尿流。
「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拿了我的給我還回來,殺了我的人便拿命來抵。」那天火老祖一說完,手中樹枝往前一搖,無數火光飛旋出去,化作無數赤炎龍卷,將那許多遁光一下便各自籠了去,這般犀利的手法,看得正想飛遁離去的青峰都不敢祭飛劍了。
那天火老祖這般手段使出,果是驚動了那喚作梁渠的道人,數道水龍飛來,便澆滅了不少龍卷,救下了不少人物,但天火老祖何等手段,這龍卷捲過時修為略差些的瞬息便飛灰湮滅,便是被梁渠道人救下的人物也都受傷不輕。
見得那水龍來滅火,天火老祖一聲冷哼,卻將手中大印往前一投,那大印印面不是什麼文字,乃是一副十分精細的朝鳳圖,這大印一出,便有無數火鳥飛出,結陣往那水龍來處飛去。
那梁渠道人果然顯了身,也是一般化作頂天立地神祇般的模樣,一展手中畫卷,卻好似江河氾濫一般,化出漫天水幕,將這些火鳥盡數滅去,而後朗聲道:「天火道友,你奴役這許多門派,礙了這許多後生修行,造業不小,老夫只是希望你放了他們,好為自家積些陰德。」
「哼,你來說這話倒是好笑至極。」那天火老祖喝道:「你我各自都成就元神,不入地府,還需陰德作甚,再說了,這些螻蟻般的東西有哪個能成才?談什麼修行,那有幾分希望的都已做了我的徒子徒孫,礙著誰了?」
「天火道友好不講道理。」那梁渠道人也不惱,只是淡淡道:「人各有志,豈可強要他人在你門下修行,你勾嶗山雖是一方上古傳承,但天地間也不是你勾嶗山做得第一的。」
「廢話少說,梁渠,今日你來犯我,不捨了這軀殼去輪迴裡走一遭可別想回去。」天火老祖一指那大印,這大印一震,只聽得一聲鳳鳴,便有一隻金鳳在梁渠身前顯化,這法門詭異無比,卻是在梁渠面前生生撕裂天地,洞穿虛空而至,那梁渠道人也是有些吃驚,一展畫卷,化出一條青龍與之纏鬥起來。
這鬥法看得青峰近乎無語,他在這星辰盤上自是看得清楚,可若是叫他靠近了看,怕是根本看不清兩位化神羽士在幹什麼,無他,這兩人鬥法相距八里地,當然,以那化神身高比例來算卻是與常人鬥法差不多距離,但這才鬥了幾手,這星辰盤所見已是遍地焦土。
這兩人一水一火,鬥法手段與常人無異,青峰猜想按著鬥法習慣,自是互相探底,但這探底的手法也太過驚駭了。
那梁渠道人的真水也不知是什麼路數,若滴落在地上便好似千斤巨石,這真水與天火老祖的真火相拼時掉落無數,砸得滿地坑坑窪窪,原本植被也皆盡砸斷砸倒,而後這天火老祖真火一過,本來還是一地澤國登時化作戈壁沙漠般的模樣,水汽皆被蒸乾,原本應該著起來的樹木這時候都直接化作黑炭,連個火星都沒有,只是冒著熱氣,叫青峰真是想像不及。
之後兩人的水火在這地上來回又犁了一遍,這時候自然是連原本起伏的地貌都被犁得面目全非,怕是傳說中的后土娘娘這位大地之母見了都認要認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