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碧鸞勸誡,青峰倒也覺是該如此,不過她眉目間那神情卻叫青峰有些掛心,想來碧鸞大約知道一些事,只是不願說,不過那事主的意思都是隨緣,青峰也不想越俎代庖,人家不願意說,那就是沒緣了。
兩人略談了一會兒,儘是些東家長西家短的事,碧鸞似是這幾年關悶了,話匣子一開便止不住,青峰這罪魁禍首自覺有愧,當是老老實實聽了,碧鸞年歲比他長些,所講的也都是青峰不詳之事,他也聽得津津有趣。
「……其實你別看赤嶺修為比我低,他年紀比我大多了呢……」
「……若是相儒師兄來了便好,他修為最高,那兩個合起來也不是他對手……」
「……方獨秀這人誰都看不起,他方家來頭大,得罪不得,這人總是覺得入選中第五子好似宗門看不起他似的……」
「……東神宗聽過麼?那是大師姐開的山門,哦,對了你不認識……」
「……方丈?那住滿和尚的地方有什麼好的……」
「……學密宗可難了,密宗在這一界香火細弱,都讓蓮台、法化、淨土打得沒地兒安置了,要不是師傅喜歡佛經,我才不會花那麼大力氣去找那些密宗經文呢,可稀罕了……」
碧鸞說得酣暢,幾乎忘了自家在牢籠裡,待到青峰忽然打斷,這才停了下來,卻是青峰一算,已入夜,時辰到了。
青峰告罪一聲,便出了須彌環,此時皓月當空,青峰看著有些不對,再一掐算,卻發現今日是滿月,乃是噴湧開始的日子,登時心頭大急,雖說寂淵噴湧時會有靈氣巨浪將他吹出去,但那時候可是一門高手吸收天地靈氣的時候,若被吹出去,便是真個羊入虎口,好在這時日未到子時,眼下還是安全的,他當下便催動避天神鑒,架了雷劍,往上悄悄遁去。
這勾嶗山狀如五指,自也有五處低窪,最大處喚作掌起坪,不過此處乃是弟子及奴僕居所,為防外逃,巡邏之人最多,青峰不敢貿然由此闖出,其他四處皆也有人把守,其中以虎口谷守衛最薄弱,蓋因虎口谷順應地勢布下了七殺陣,也是朱雀門護山大陣最強的一部分,這地方他受楊纖音特別叮囑,不可輕易靠近,論禁法威力最強,但青峰自付有避天神鑒,這虎口反倒是對他來說是最薄弱之處,特別今日乃是寂淵噴湧的日子,想必元嬰羽士都不會去巡邏。
不過這也非萬無一失,若有足夠的人數拖住他一時三刻,待有元嬰羽士發現,特別是這時候他們都是聚在一起的,自己可就插翅難飛了,倒也不能太過大意。
劍遁雖然便捷,但終究太容易暴露,青峰再三考慮還是降落在大母峰之下,以輕身法門飄然往虎口衝去。
這一路順暢無比,連個人都沒有看見,青峰倒覺有幾分奇怪,寂淵噴湧時雖然弟子不能去寂淵上邊承受陰陽十氣,但也可在山間收羅那些離散散逸的十氣,大母峰又是人最多的一脈,眼下卻不見人影,倒是異數。
待到入了虎口,青峰便覺一陣陣寒風如刀剮一般撲面而來,不得不催動避天神鑒,擋在身前,這才稍通暢些。
不過沒走幾步,他便發現地上有血跡,稀稀拉拉的一直往虎口裡去了,這虎口乃是一條長谷,中間除了黑門洞便沒別的東西了,青峰沾了點血跡細細一探,便發現裡頭有好幾人的氣息,均不甚強,顯然是有人護送進來的,不過這血跡已干已久,只能看得大概,若是新鮮一些,倒是能看出是什麼法力傷的。
這事裡透著蹊蹺,他便生了些心眼,催動蟬衣遮蔽了避天神鑒外形,又將自家化作一隻飛蟲般的模樣,不過這只是個假象,他本人依然是那麼大個,還是會撞上東西,但若以風法托身,仗著蟬衣威能,自是無人看得出來。
再行了一大段路,青峰便看見了一眼溪瀑從一旁的大母峰上垂直落而下,這溪浦透著一股清冽之氣,顯然是大母峰上的玉女泉的泉水,這玉女泉可保女人陰元不虧,可治各種女人病,但若男人用了,那雀兒便會縮小,最後變得不男不女,故也只有大母峰上人用用,不過這對男人的副作用算來只是一種近似陰毒的東西,會運轉法力便可將之散去,與羽士並無大礙。
這溪瀑落下,有一眼清潭,黑門洞入口便在這清潭後頭,以瀑為簾,青峰想那受傷之人若不是逃出虎口,便該躲進黑門洞裡,這受傷之人能頂著七殺陣,不是修為高深,便是門中通曉七殺陣的人物,眼下青峰逃命要緊,卻是不想與這人搭上關係,便去了風法,落了身子,又掐了隱身法,小心翼翼地的走了過去。
可誰知,才步出三五丈,他便發現有不少人在清潭下埋伏,這些人似是借助大陣之力布下了一道幻陣,若非他之前發現了血跡,行事小心,又有避天神鑒加持,根本不會發現有陷阱,即便是眼下發現了,也只是探出一些氣息,根本不知對手如何。
不過對方沒什麼反應,似乎是沒有發現他,青峰這下便覺兩難,往前走吧,萬一被對方發現了動起手來自家可沒什麼把握,但若退出去往別處走,便有些浪費時間。
他正煩惱間,卻發現身後也來了人,心中暗叫不好,這下卻做了肉夾饃,真個進退不得了,後頭來了五人,皆是金丹羽士,聲勢不小。
沒多久,那五人便出現在青峰視野前,為首的一人持了一面玉盤,張開一片三丈方圓的光幕,顯然是抵擋陣法所用之物,青一看之下卻是十分訝異,那玉盤顯然與避天神鑒是一個路數的東西,只是看著那五人還各持防禦法器,便知此盤威能差了老遠,卻是不能和他手裡的傢伙相比。
這些人還未靠近,青峰心頭已算計好了應手,他往邊上山壁一貼,打算待這幾人貼近了便出手偷襲了結。
十丈……五丈……兩丈……青峰手掐劍訣,準備好雷霆一擊之勢,正想出手,忽地那水潭裡卻飛出數道劍光,驚斷了他的動作。
那後來的五人十分了得,見得劍光飛來,都將手中法器往前一聚,數道光華重疊在一起,那劍光打了上去叮叮叮三聲破了三層光幕,便被彈飛了出去,那為首的人喝道:「南天宗餘孽還不快快降服,我等不收你們性命!」
這句話一出,叫青峰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餘孽這詞兒對著朱雀門這麼大家底的宗門是輕易可以說的?說是神羅天宗的欲孽倒還差不多。
「哼,哪裡來的蛇蟲鼠輩,小心風大閃了舌頭,這等夢話說著也不羞麼!」那埋伏處不再有動靜,卻是有人出口呵斥,這聲音似乎用法術變了強調,聽著有些怪,青峰雖覺有幾分熟悉,但也不知該如何聽。
「哈哈哈。」那五人各自狂笑起來,排最後一人道:「山門被人攻破還敢講這話,這舌頭便是不閃了,老朱我一會兒也要割它下來。」
這消息真是太刺激了,青峰這下才知道朱雀門居然被破了山門,那五十個元嬰羽士呢?那元神老祖呢?
聽得外人放了狠話,潭裡的人似乎焉了,那五人早看出劍光來處,又想對手這般焉了,必是沒什麼底蘊了,便各取了法寶法器,無所顧忌地攻打起來。
一旁青峰正想聽消息呢,誰想這幫人卻閉了嘴巴動起手來,他心頭火光一起,便催動已準備完全的雙劍,那劍光一閃,登時落下兩個人頭。
那五人根本不知道身邊有人埋伏,自是被青峰先輕鬆砍去兩個,待另三個想轉身出手時,青峰便扔出天罡神火罩,一下子將人籠了。
「敢問哪位高人,不知……啊!」那持玉盤之人還未說完,便被火罩中一條火龍穿透胸膛,叼出了金丹,另兩人也是一般。
青峰要問話,自是不需活人,玲瓏塔一起,便將五人魂魄收了去,剩下的東西自也是收拾了乾淨。他不知道這五人是否有同伴或後援,只得先盡力滅殺,若是被他們用什麼傳信符之類的東西傳了消息出去,自家可承受不住一群金丹羽士追殺。
這廂青峰剛宰了五人,那頭清潭便有人驚道:「是大師兄!」
青峰倒是一愣,旋即問道:「可是無銘峰之人。」
這時又有聲音道:「那桓玄是叛徒!」
雖說對方說的沒錯,但青峰心裡還是有些不是滋味,那聲音說完,果然沒人與他搭腔了,青峰見對方不想與他說話,也不願意上前多問,免得他們對自家出手,反正要知道真相,問這七重玲瓏寶塔也行,**宮一轉化出走馬燈,青峰便知道了大概的情況。
這朱雀門除了南天宗這名稱外,還有離火真宗、天火門、金烏門等等多個名稱,並以這些名稱統轄了不少宗門,當然這些事青峰自是知道的,朱雀門平日裡便收斂了不少資質拔尖的新人,但也為自家埋下了禍患,這些人中也有不少細作,這些細作都想了許多辦法挖朱雀門的弱點,好讓自家宗門擺脫朱雀門的控制。
半年前,一個千年難遇的機會來了,朱雀門近五十名羽士與一名修為通天的羽士因一些事故互鬥起來,此戰傷了許多人,而那位以一人之力戰一門高手隨後也下落不明。
這些細作乘著門中亂禍,將這消息發了出去,凰仙宗第一個站了出來,拉攏了數個門派,前來圍攻朱雀門,一來想擺脫這種從屬關係,而來便是覬覦朱雀門的底子。
本來這事是萬萬不成的,但這一戰居然有一名元神高人站在了凰仙宗那方,並明言有他與天火老祖鬥法,旁人可無所顧忌。
不過後來的事,更是出乎眾人意料之外,那位天火老祖居然根本沒現身,也沒搭理人,而凰仙宗這一方的元神高人似乎不想降了自家身段,攻打勾嶗山的事他也不打算出手,由此,凰仙宗集數個宗門之力,才在近半年後的幾日前攻破了外層護山大陣,不過勾嶗山護山大陣玄妙無比,即使破了外陣,數處內陣也可獨立運行,故這些宗門雖入了勾嶗山,卻也不能輕易將眾人滅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