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便過了半年,青峰修行地經並無甚窒礙,地經與天經不同,內容實用至上,只消法寶在手,上手不難,祭煉法寶的難度卻很大,因為這些魔寶動輒需要千萬鬼魂為祭,青峰自是沒這個底子,好在已經有兩件現成的,雖不是正品,但問題也不大。
天煞吞神經祭煉之物乃是一件喚作弒神天壺的魔寶,這寶貝是神祇剋星,專以煞氣污穢神祇本源,將之化為祟神收為己用,所謂祟神便是指神祇本源不滅,但神志已毀的瘋神,這種東西十分可怕,即便沒有香火,光是寄托人之惡念亦能生存,也稱為邪神或是魔神,極難消滅,這天煞吞神經在地經排名第二,靠的便是祟神之力。
不過五陰生煞葫蘆雖是按天煞吞神經的路子祭煉的,但本身卻是別的法寶轉煉的,胎體不足煉成弒神天壺,故也不是真個有這般厲害,好在青峰也不需要那麼兇惡魔寶,要的正是這五陰生煞葫蘆收斂各種五陰之氣所化之物的本事,算來那鬼風死氣也應是這一類之物,倒也算有些克制之效。
六道落魂經則比起青峰想得更厲害一些,他本以為只是一門專傷神魂的法門,但翻看之下才知道,原來這六道輪迴經乃是一門殺伐幻術,這法門無聲無息展開,只消對手落入這法門便會墮入六道輪迴的幻境之中,最後神魂也會被六道輪迴消磨至死,而青峰的落魂幡也是別的法器轉煉的,故也沒有六道輪迴幡這般厲害,青峰以煞氣催動落魂幡的法門其實不過是最下乘的用法,這落魂幡應用還是應該以幻術為正宗。
這兩篇經文青峰並未花太多功夫,畢竟只是為了脫離寂淵才修行的,他並不想太過深入,特別是六道落魂經,對於他脫險也沒什麼太大作用,這半年的功夫,他都花到天魔歸元決和玄武神光上了。
天魔歸元決乃是一門讓人肉身四分五裂還不死,之後甚至能重新聚合的法門,須知羽士最怕肉身受損,受損後便需許多生骨生肌的丹藥和許多時日溫養。但天魔歸元決卻不同,尋常的切割斷裂傷瞬息可復,即便是車裂凌遲,也不過片刻之事,也只有那能以無上法力將肉身轟成渣的情況才有危險,但天魔歸元決修到極致,便是留下一片碎肉依然可以重生,不過這就不是青峰短時間能辦到的了,這半年時光,他也不過修到第一重斷肢續還的水平,眼下斷掉一隻手一隻腳施展這法門到無事。
這天魔歸元決不好修行,那還是他自家有地火明夷的情況,其實算來已是極不錯了,畢竟半年裡也不是全投入在這法門之上,算起來最多也就學了一個半月的功夫,而玄武神光則化了三個多月,這玄武神光乃是將法力靈氣化煉成玄武神光,以神光替代法力運轉的門道,這玄武神光渾厚無比,凝練所耗靈氣更是尋常時吐納靈氣的數倍,青峰一試就知,這乃是羽化經一般的古法,均不合眼下空劫的環境。不過無上古法就是無上古法,玄武神光還是有對應眼下靈氣不足時的修行法門,這法門乃是在氣海中培養一枚玄武真元內丹,平日只以尋常法力運轉周天,待到要用時便將這玄武真元內丹化開便可將玄武神光運轉起來,只不過這內丹化掉便需重新花時間凝聚,十分麻煩。但青峰試過玄武神光後便知道這門法術是自家必須要學的,無他,玄武神光一起,週身便有神光護身,只消內丹不耗盡,便有萬法不侵之能,配合那避天神鑒,要從元嬰羽士手底下保命也不難,而且玄武神光還有許多旁門妙用,比起各種道法秘術需掐訣唸咒,這神光隨心而至,妙不可言。
青峰本身的修行負擔頗重,好歹也算各有收效,但化身修行太陽通明經則沒有他想像的那麼順利,光讓元嬰開始吐納就花了青峰許多心思,到頭來還是用了神力勉強引導了一番方成,不過一旦開始後,青峰就認識到丹道的麻煩之處了。
丹道以肉身為爐鼎,眼下沒了爐鼎,這元嬰修行便不能從入門開始學,而要從生化元嬰後的經文開始修行,可少了肉身,周天不全,雖說吐納十氣的量很足,但修行卻是極其緩慢,也就和煉氣入門的人比比,雖然青峰可以收入氣海,以本尊法力溫養元嬰,但他也試過渡法力過去,不過這些渡過去的法力這尊分神並不能完全收為己用,一出體外施法,便會隨之狂瀉而出,這化身還需自行修行,自家插不得手。
本來青峰是還可以繼續修行下去的,但這天地半年前添了近萬牲口,這些禽獸雖也各自修行,可耐不住禽獸本能,季節一到就犯了春,一下子又添了近千,而之前廂收斂的人口男女混居,自也有添丁的,當然最大的問題還是他自家修行玄武神光,吐納法力太多了,眼下靈氣不足,日子也有些緊巴巴的,莫家撈來的也花的七七八八,再不脫身,等到信徒無物可食,求神無門,香火一斷,那麻煩可就大了。
青峰急著想走,便去碧鸞處討了避天神鑒,碧鸞只是給了青峰東西,並未多講什麼,不過青峰也看出來了,碧鸞修行玄武神光正到關鍵時候,自家不好叨擾,便在籠外謝過離去。
待開了須彌環,青峰倒沒先急著出來,而是放了探路蜂,轉了一圈後發現半年來似乎沒什麼變化,這才大膽地走了出來。
這鬼地方依舊如半年前一樣,青峰倒也不打算多看看這地方有什麼奇妙,一出須彌環便將五陰生煞葫蘆往上拋去,這葫蘆飛到鬼風之中便滴溜溜一轉,葫蘆口一開,便對著鬼風吸了起來。
這五陰生煞葫蘆本就是煉煞用的,加上青峰自家修煉天煞吞神經這克制鬼風的法門,這一吸便抽得那鬼風陰嚎陣陣,淒淒慘慘慼慼之音不絕於耳。不過這葫蘆抽了一會兒便自掉了下來,青峰取來一看,差點沒笑出聲來,原來是滿滿一葫蘆的煞丹,這鬼風濃厚無比,抽了一會兒便將葫蘆裝滿了,倒是讓青峰賺了一把,他當下收了煞丹又去抽這鬼風。
約莫一日夜後,原本還覺有賺頭的青峰已是滿肚子牢騷,這葫蘆上上下下都不知道幾百次了,這鬼風就好似抽不完似的,煞丹都裝滿了一處小庫房,叫他不免有些發愁。
「這麼下去什麼下居然有一個牛頭怪物,這怪物他倒是認得,乃是地府陰神,沒見過牛跑也吃過牛肉,那牛頭的神祇本源青峰自是看得真切,這可不是什麼好惹的人物,他忙道:「這位差爺,小神意外落難此地,想破去鬼風,故才出此下策,絕無有干犯天條的事。」
那牛頭聽青峰自稱小神,眉目間倒是有幾分瞭然,不過面色依舊,只是取了一本簿子道:「封號神位速速報來,教我驗證一番。」
「小神趙青峰……暫無誥身,乃是野路子。」青峰略有些尷尬,他自家給自家封的名號自是羞於提起。
「野路子?」那牛頭哼了一聲,翻開簿子大喝道:「離部天甲,丙子丁亥,請判官示現。」
「判官?他要找判官來?」青峰心中一顫,緊張地看著那小簿子。那簿子呼啦啦一震,紅光一閃,便沒了什麼動靜,那牛頭舔了舔蹄子,開始翻起頁來。
那牛頭的蹄子雖不是真個牛蹄子,但與人手也有差別,乃是兩個蹄趾分開,好似兩瓣腫大肥厚的驢唇,翻起書頁來十分笨拙,青峰心中雖覺好笑,但見那牛頭越翻臉色越黑,便知事情有些不妙,這一肚子笑意登時壓到十八層地域去了。
那牛頭翻完簿子,將這簿子收在胸口一拍,又提出烏漆鐐銬怒道:「你怎不老實交代,哪有叫趙青峰的神祇,你速速交代清楚,免得老牛我不客氣。」
「趙青峰乃是小神本名,絕無相欺。」青峰心下駭然,自家怎麼會沒有呢。
「咦,你怎麼不早說。」那老牛一拍腦袋,便又取了那簿子出來,翻了一會兒,朗聲大笑道:「我就說嘛,怎麼會沒有,你呀你呀,怎麼自家尊號都不知道,不是普照天尊麼?」
「啊!」青峰聞言,不由哭笑不得,這普照天尊不過是自家隨口諏的,怎麼連陰曹名簿都有,不由尷尬道:「這……小神真個不知。」
「你短短一年多便有了二十萬香火信徒,這簿子上明明白白。」那牛頭自覺之前一番嘲笑失了儀態,旋即收斂了神色,冷哼一聲道:「不過既然知道你來歷,我也就不多廢話了。」
「來歷!」青峰心頭一緊,這二十萬顯然是不是他自家須彌環內的數量,他只在老家布過道,想必別的十八萬多便是老家的香火,想來對方居然能憑一本簿子尋到自家根源,豈不是會發現自家乃是佛家真言騙來的香火,陰司與佛門不對頭的事他早就知道了,這時候自然心頭惶惶。
那牛頭見青峰眉目緊張,只道自家猜中了一些,便大聲喝道:「你何故佈下這斷絕陰陽的大陣,叫我等不得上去勾人?」
「啊!」青峰一怔,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那牛頭心喜,只道自家問到了點子上,又追問道:「你可是在庇佑什麼將死的人物?」
「豈敢豈敢!」青峰忙搖起頭來道:「什麼斷絕陰陽大陣,小神可是什麼都不知道,小神是從上頭意外掉下來的。」
「胡說八道,你又非地府之神,如何傳越生死絕氣。」那牛頭有些不信,鐐銬往上一遞道:「再說你收斂生死絕氣都讓我看見了,還不速速與我下去,到崔判官處領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