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瞻部洲東部三朝四十國以三朝為首,三朝則以大吳朝最強,而大吳朝上家的凰仙宗便是這三朝四十國仙道執牛耳者。而這姓馬的持鏡人名叫馬誠新,竟是凰仙宗執寶長老,不過讓青峰與赤嶺二人吃驚的事並非如此簡單。
七重玲瓏寶塔攝了人神魂只消不放走,走馬燈隨時都可看查這人的一生記憶,好似一幅綿長無盡的幻光畫卷一般,然而這馬誠新的記憶卻是斷斷續續的,走馬燈忽明忽暗,近幾年的記憶根本是一團漆黑,完全看不出什麼來,若非早些年的記憶沒什麼問題,兩人怕是連馬誠新的底都摸不清。
不過好在古天川的記憶倒是沒什麼問題,有他的記憶一補正,所有的事明面上的都算清楚了,古天川今日有此下場也是被馬誠新拐了,若非是馬誠新前日來對古天川說凰仙宗願意出力剿滅南天宗,古天川哪有反水的膽子。算來,若前來說這話的人不是馬誠新,而是凰仙宗別的元嬰長老,古天川根本不會起這心思,然而執寶長老地位超然,得馬誠新一番鼓動後,古天川便頭腦發熱了。
馬誠新將南天宗實力說的比凰仙宗還弱,只說是需要古天川出手助他逮住龍川的使者便可暗中助他奪取龍川其他二宗,好叫龍川三宗歸一,做個正式的玄門正宗。古天川和臨山真人一樣,都是承了祖上規矩侍奉南天宗,對這太上宗門的底蘊根本沒什麼瞭解,由此才被馬誠新忽悠成了,只是赤嶺這意料之外的人物卻把他們近乎「成功」的計劃給毀了,還連命都搭上了。
「怎麼辦,這次闖大禍了,把凰仙宗的執寶長老都殺了。」青峰此刻面色猶如白菜般,雖說主謀是馬誠新,但看樣子馬誠新說不定也是被人操縱,畢竟從識魂裡抽出來的記憶代表的是本我意識的積累,若本我意識沒有記憶,那方才馬誠新怕是被什麼傀儡術附身術之類的法門控制了,這幕後主謀既然能操縱馬誠新,那修為決不可小覷,今天這事算是捅了大簍子了,殺了一派掌門不說,還把一方大教的執寶也殺了。
「殺了便殺了。」赤嶺將那兩人的元嬰封入小瓶,往青峰這兒一拋道:「屁股擦乾淨便是,凰仙宗在這事上未必乾淨,說不定也是風聞了什麼消息,對南天宗起了些心思,馬誠新是執寶長老,知道宗門秘密極多,若是被人抽神煉魂,得了記憶,怕是進出凰仙宗便如入無人之境,那凰仙宗便岌岌可危了,會這般臨死前損毀記憶的法門倒也不稀奇。」
青峰收了那兩小瓶,但聽赤嶺解析,心思平靜了不少,他又指著那兩女道:「這兩個如何處置?」
「這個顯然是救不活了。」赤嶺扯下那高個女子的面紗,下頭是一張極度扭曲的臉,原本應是嫩滑皎潔的面龐,此刻就如風乾的橘皮一般,顯然死前十分痛苦,他在這女子眉心出一指,便引出七道光芒來,赤嶺指著那七芒道:「三魂七魄損了一魂兩魄,天地二魂雖在,但關鍵的人魂也就是那承載人生記憶的識魂毀了,此後怕便是一具活屍了。」他說完又將這七道光芒打回了那女子體內。
「這咒器竟然這般厲害。」青峰聞言,不由一陣寒慄,這女子修為在南瞻部洲自家所見之人中也算得上名列前茅,居然挨了咒器一擊便毀了神魂。
赤嶺一招手,從馬誠新腰間的袋子掏出一隻黑漆漆的雕像道:「這阿修羅王像大約便是那咒器,裡頭還有很強的咒力殘留,阿修羅王乃是六道之中的修羅道之主,主戰爭殺伐,以此物承載咒力,想必冥冥中還能得到殺伐咒怨加持,可謂厲害。」
這阿修羅王像三頭六臂,面目猙獰,配合那漆黑的材質可謂恐怖之極,赤嶺一把拋來,嚇得青峰一避,竟沒有接住。
赤嶺見狀笑道:「怕什麼,這東西裡的咒力損了大半,阿修羅也是佛門護法,你以後用的著。」
青峰聞言,也知這咒器是件好東西,便戰戰收了進去,不過卻未放入尋常寶庫,而是放入了那個須彌環內十萬里外放置元嬰小瓶的庫房,他對這能毀了元嬰羽士神魂的東西自是十分忌憚。
赤嶺看著馬誠新的肉身,忽然一拍腦袋道;「凰仙宗……我怎麼想到呢?真是……唉!」
「怎麼了?」青峰見他一臉震驚,似是發現了極了不得的事。
「這凰仙宗怕是本門對頭之一的神羅仙宗的下家……甚至就是四族分支之一。」赤嶺收了平日裡散漫的神情,一臉認真道:「凰仙宗既然開始插手南天宗之事,怕絕非偶然,地雷劍失蹤早就不是秘密了,怕是神羅仙宗也探到了什麼消息,我得去凰仙宗探個究竟。」
「等等,你不要光顧著自己說啊,神羅仙宗又是哪裡冒出來的?」青峰聞言正想罵他沒頭沒腦,忽想起那位道祖曾問自己知不知道神羅天宗,此時想來,莫非這神羅仙宗便是神羅天宗?
赤嶺回道:「神羅仙宗是本門一個大對頭,當年神羅仙宗與本宗交好借走了方天化龍戟、振宇玄仙衣和鳳儀真火扇這三件寶物,然而神羅仙宗後來將之據為己有,竟說寶物失蹤,兩家便斷了關係,祖上留下法旨,神羅仙宗一日不將寶物歸還,宗門弟子見神羅仙宗之人若不能生擒活捉便要不問緣由當場打殺。」
「這……太不講道理了吧,這三件法寶再重要,值得兩方翻臉至此麼?」青峰聽得居然是這麼兒戲的旨意反倒覺得和胡話一般十分無禮。
「這可是先天青龍胎、先天朱雀胎以及先天玄武胎之寶,自然值得。」赤嶺見青峰將這三件寶貝不當回事,當下便說了關鍵之事,讓青峰啞了火,隨後又道:「這神羅仙宗有青白朱玄四支分支,這凰仙宗怕便是朱那一支的下家,或者他就朱一脈的本家也說不定,若能尋得朱這一脈所掌的鳳儀真火扇,那也是大功一件。」
「然後呢?」青峰倒是聽出赤嶺的意思來,旋即有些不削道:「你是想雙寶具得咯。」
「想要一條備路罷了。」赤嶺笑道:「地雷劍在南天宗的消息本就無實據,我也只是抱著一試的心思,誰想居然得到神羅仙宗的消息,鳳儀真火扇價值不在地雷劍之下。」
「那你是打算放棄地雷劍了?」青峰對神羅仙宗之事心裡已有了個大概,但箇中秘辛卻不能告訴赤嶺。
赤嶺笑著搖頭道:「哪裡哪裡,你我兵分兩路,我去凰仙宗,你去南天宗,兩邊都沒什麼問題。」
「你當我是你不成。」青峰聞言跳腳道:「別說我瞞不過南天宗那麼多人,你一人去凰仙宗能如何?便是鳳儀真火扇在凰仙宗,你可有本事從神羅仙宗眼皮下取走?」
「嘖嘖嘖,你也太小看我了。」赤嶺聞言笑道:「神羅仙宗早就被本門打得四分五裂,四支餘孽不足為患,否則宗門那幾位長老怎麼還那麼清閒,他家本宗不知多少年前便已成了廢墟,只是三件寶貝還未尋見罷了,我一人未必不能拿下,倒是你要混入南天宗,我還需準備些手段,您莫怕被人看穿根腳,山人自有妙計。」
「你這麼放心不跟在我身邊?」青峰奇道。
「我早在你身上留了印記,反正你即便在哪個地方消失了,大約也是逃進了須彌環,我到時候便到你消失的地方守著。」赤嶺說著便打出一道法訣飛入那矮個女子體內,又繼續道:「論壽元我比你長久得多,你要在裡面終老一生的話,我便請宗門那些能破開虛空的大能來對付你。」
赤嶺講的如此直白,青峰自知是逃不出他手心,但見赤嶺往那女子體內打入一道法訣,便發現這女子似乎被封了許竅穴,嗤道:「你便是封了她竅穴,南天宗還有很多高手,你這樣怎麼瞞得過?」
「我只是讓她多睡些日子吧了,你莫心急,我得給你煉件法寶使喚。」赤嶺指指地上三具肉身道:「你拿去鎮壓在混元金缽裡吧,那法寶能自行煉化這些肉身,鞏固自身。」說完旋即便搖身一變,化作古天川的樣子,又剝了古天川的衣裳換在了自家身上。
青峰自估摸出赤嶺的意圖,收了三具肉身,又將那唯一未死的那個搬進了須彌環,這才進了竹筒。
不過他一進竹筒倒是發現那方婉儀閉目入地一直被籠在一片青光之下,顯然心知是赤嶺自顧顏面,怕方婉儀知道太多事,故在她入定時將視聽神念封了,免得一些暗下之事漏了底。
赤嶺這計劃青峰其實並不太反對,畢竟若能離了赤嶺,行事便方便不少,只是若是去的不是南天宗這般危險之地,便是十分之妙的好事。不過對這計劃,青峰卻不看好,他料想先天四象胎已被取了證道,那三件法寶失了寶胎如何能存?神羅仙宗所言未必是假,只是這寶物太貴重了,哪怕是真話怕是也沒人願意信,赤嶺此去凰仙宗必然是白跑一趟,倒是他能離了赤嶺,若能想辦法消除那道印記便可自在逍遙,只是太虛觀回不得了。
到此時他又不免有些懷念兩鬼,若是那兩個傢伙還在,必然能給自己想個消除赤嶺烙印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