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也未曾想到居然還有這要求,他雖不懼露底,但自家乃是自西來,底子有些不清爽,若是解釋不好,反倒弄巧成拙,便借口道:「我乃是從北面一處地方來的散人,也不是什麼世家大戶,便是說出來也無人認得,這可怎生是好?」
那夥計歎息道:「那恕小的失禮,小仙人,莫看小店招牌大,架不住這給招牌的主,這生意小人也是不敢做主了。」他見青峰一臉陰霾,想這人縱使是個羽士,也也不過是個孩子,多半也不是什麼危險人物,便又道:「不過賣幾副地圖與你卻是無干,這東西世俗也有,倒也不是什麼罕貴之物。」
「那便好,我主要還是想要這地圖的。」青峰面色稍晴,反正*法器什麼時候都能拿去換靈石,過了東堯,說不定還有什麼東舜東湯,也犯不著今天這麼急著就把東西全變賣了,便是拿回太虛觀也是一般,自家有個吞天收地的玩意兒,不似那些尋常羽士,乾坤袋裝多有些不方便。
那夥計見青峰答應,便走進了裡頭,不一會兒功夫取了幾張大捲來,青峰一看,卻皺眉道:「便沒有以靈符或是書簡收錄的?這般大的物件,我拿著甚是不便。」
那夥計卻一愣,陪笑道:「小仙人,那以法術錄入的地圖可貴著呢,均是七品之物,每件都要數千,這這皮紙做的每件只需十品五十兩罷了。」
青峰也是一愣,不過想起方才自家說是散人出身,便知是對方當他是個窮鬼,旋即便笑道:「你當我無靈石與你不成,去去去,換最好的來。」
那夥計略有些狐疑,但他們這些凡人自入了羽士世家,便被教得很清楚,羽士和他們是不同的,得罪一個羽士,即便是個散人,甚至只是個毛頭小子,這後果也不是他們承受得起的,光是一條藐視羽士的罪名就足夠被主人家狠狠責罰了,既然對方這麼說,那他也只有照做的份。
這一次那夥計磨蹭了好久才抱了一堆盒子出來,隨身還跟了一個白鬚老頭,青峰刻意看了一下,卻是個凡人,倒也不在意了,那老頭尾隨而來也不說話,只是默默一個禮。
那夥計將一個個盒子小心翼翼的擺好,有一個個小心翼翼地打開,十分慎重,這四十三個漆盒中裝的是四十三枚青玉,或雕龍,或刻字,亦有各式風土紋樣,風格迥異。那夥計安置好後,便朗聲道:「此乃南天東三朝四十國全圖,敢問小仙人要哪樣?」
「總值幾合?」青峰掃了一眼,旋即便說了一句讓這堯珍閣四下都為之矚目的一句話,其實這凡人拿這許多漆盒上來時,這堯珍閣不少人已經饒有興趣地圍觀起來。
「您莫尋小人開心,這四十三個加起來值七品十八萬兩有餘,這……」那夥計還未說完,便見青峰稀里嘩啦地開始倒靈石,這時他的臉色一下子便紅了,待青峰估摸著差不多了,才停了下來,滿意道:「我全要了。」
正當那夥計正呆若木雞時,他身後的老者卻十分鎮定,指使一旁其他的夥計抬來一桿好似轎子般的大靈秤,一干夥計將這靈秤平穩落地後,便開始將靈石一個一個,輕手輕腳地放上了大秤,那大秤乃是一副八卦秤,上有八卦樣式的秤盤,下有八套算盤,這靈石一個個落盤,八個算盤中地山水風四個算怕都陸續開始響了起來。
待到所有的靈石都入了盤,那老者推開那還在發呆的夥計上前道:「上仙,按本閣靈石比價算,還缺九千四百二十三兩七品之價,您看……」
青峰便又從口袋裡掏出數十枚道:「差不多夠了吧?」
那老者恭敬接過,又放到了秤上,又取下四枚道:「多了二百七十七兩,請您收好。」
青峰一甩手,一個袖裡乾坤收了四十三個漆盒,一句「賞了」,也不管這堯珍閣裡旁人或羨慕或嫉妒的神色,便甩袖離去。
不過走出這店才幾十步路,赤嶺便傳音道:「看你這長老做慣了,這大手大腳的作風卻是改不了,這下倒好,被人盯上了。」
「待換張面皮,誰還尋得見我?」青峰卻不在意後頭那幾個尾巴,只是尋了僻靜處掐了隱身法,那幾人便似沒頭蒼蠅般摸不著頭腦了,青峰暗道:「小爺今日有急事,便不拿你們這些蝦米下菜了。」
他轉了一圈,又尋了另一無人處現了形,又將那錦帕一抖,換了副面皮,這才施施然走出易所,可他正要走出易所時便見數道華光直飛進來,落在了那張大榜前,只見一名東堯宗弟子打出一張符菉,那符菉射至大榜時忽地金光一閃,便好似金水般溶入那大榜,那榜單登時發生了一些變化。
「這榜單原是一件法器啊,想不到還有這般變化,這倒是十分有趣。」青峰也是符道大家,對這攝符變化的榜單也有幾分好奇,立足觀望了一番,可一看之下卻是大驚,自家的傳神像竟然上了榜,還是最高位,獎兩件法寶,氣得他暗罵道:「小爺我怎麼著也不止兩件法寶的價吧,這群混蛋,不就收了幾把破飛劍麼!」
想來東堯宗也頗有些底蘊,光靠赤嶺一拳想要震懾所有人自是不可能,事已至此,青峰便覺東堯仙城不是個久留之地,便急急出了城,待他正想起劍飛遁,便有數名東堯宗弟子追了上來,見他正要起遁,那些人忙喊道:「道友留步!」
青峰如何肯留,全當未曾聽見,當下祭出雷劍一閃而去,他怕被看破了身份,故不敢祭出火劍,只是這單劍飛遁便不及陰陽遁法玄妙,後頭的尾巴結陣而行,速度卻不比他慢,他以神念一探,才發現似乎對方組成了一個劍陣,這劍陣不似殺伐之陣,反倒是專門加持飛遁法門的劍陣,這一群人結陣同行,便似雁行人字般,速度不是一般的快,也不見後頭有人力竭,完全不似只有練氣修為之人能發揮的實力。
「這似是本門掠翼劍陣一類的法門,你若想擺脫他們,最好回頭殺個乾淨,不然沒個幾日功夫,憑你的修為是擺脫不得的。」赤嶺傳音道:「這劍陣只要有頭人破開罡風,後面的人便可在他身後無礙飛遁,根本不需消耗破開罡風的法力,頭人累了,便可和後頭的人換手,即便是煉氣羽士,這般飛遁依然可以與你周旋許久呢。」
「這位爺,您隨便一個神念不就能助我打壓後頭這群人了麼?」青峰氣道:「怎麼每次都是我出手。」
「我不宜出手。」赤嶺辯解道:「我若頻頻暴露,消息透露出去,說不定被方獨秀抓到了蹤跡,屆時我明敵暗,豈不危險?」
「你這些話去哄小孩子還差不多!」青峰哪裡會信他這話。
「我就不是哄你麼?」赤嶺笑道。
「哼,調戲我不如去調戲方家小姐,罷罷,我便讓他們先吃些苦頭。」青峰知他無心出力,當下停了遁光,回頭也不問話,打出八條火龍齊齊捲去。
那幾人見青峰轉身回攻,驚得四下散開,其中一人急道:「道友且慢,我等非是歹人,乃是有事相求。」
青峰被這一聲呼,反倒是嚇了一跳,難道他們不是東堯宗的追兵麼?不過他定了神想想倒也不奇怪了,倒是他受那榜單懸賞刺激,有些杯弓蛇影了,若是東堯宗看出他破綻,怎麼著也不會派煉氣弟子來追他,此時應是數位元嬰羽士結伴追殺才對。他當下收了法術道:「我與諸位素不相識,不知有何見教?」
那呼喊之人見青峰收了法術,忙上前道:「敢問這位道友可是之前收走了堯珍閣四十三副地圖之人?」
「不是。」青峰當下便否認了,畢竟自家前後變了相貌。
那人略有些失望的模樣,但一位同伴上前傳音入密之後,登時卻又喜上眉梢,又道:「道友善幻面之術,卻險些將我騙去了,東堯城之前就道友一位少年羽士出入,我這位朋友打聽得十分清楚。」
「哈哈,焉不知那人能拉長長胖,誰人定下變形的法門不能變幻身高體盤?」青峰笑道:「你們難道想從那人手裡掠奪那四十三張地圖不成?」
那人搖頭道:「只是想借閱幾日罷了,此事干係……」他正欲說下去,一旁的女子忙喝道:「三哥!」
那人聞言一驚,知是自家險些失語,忙住了口,此時又有一人上前道:「這位道友,你不必抵賴,我等乃是東堯宗蕭家之人,非是剪徑的歹人,只是借地圖一觀,並無他意。」
「我是真個沒這東西。」青峰搖頭道:「那堯珍閣這四十三副地圖總不是孤本吧,難道沒有第二份能賣給你們麼?」
那人面色一紅道:「我等囊中羞澀,卻是買不起這東西,故一直候著有買主買下此圖後借閱一番,當然,我等不是白借,若能得借,必有天大的好處相與。」
天大的好處?這詞青峰可沒少聽過,不過每次都是天大的麻煩就是了,他自是絕然道:「沒有就是沒有,你們認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