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一路遁光衝入五魔谷,也不收斂那電閃龍鳴,這一路橫衝直撞,卻是還想驚動一些妖魔出來,好叫赤嶺先出手,讓自家摸下底,但這一路空空蕩蕩,也不見什麼魔頭出來阻攔,倒叫青峰覺得有幾分不對。
待他臨到那破廟,降下遁光一看,發現五魔谷已然人去樓空,連個小妖都沒了,那條魔脈也憑空消失了,青峰心知兩個月功夫便有這般般大變必是有異,忙使出請神法試著拘了幾次土地,可卻拘不到。
赤嶺倒也看出些端倪,見他想拘土地而不得,跳了出來道:「你這怎麼抓得到土地。」說完手訣一起,便發起那黑焰,再捻出請神法,這一番手腳,青峰便覺赤嶺身上一股宏大的氣息鋪展開來,這氣息甚至連一個多月前鍾明義展現的也比不上,不一會兒,一個矮腳尖臉的老頭便顫顫地從地裡爬了出來,衝著兩人跪拜道:「上仙息怒,上仙息怒,小神並非有意怠慢……」
赤嶺強拘了這土地,便兀自又回了那竹筒裡,青峰見他手段果然有些厲害,暗歎一聲,便問那土地道:「這裡那伙妖魔怎麼現在沒了?似乎連地脈都枯竭了。」
那老頭見赤嶺進了竹筒,心下稍安,但也不敢怠慢,跪著回道:「啟奏上仙,一個月前這裡一尊大魔頭捲了方圓十里的妖魔往東去了,已出了小神轄地,小神也不知道具體情況,那大魔頭法力大得很,小神的子孫不少都讓他擄掠了去。」
青峰聽得這魔頭竟逃走,心裡複雜了不少,雖然五魔谷一患確實平息了,但相對的能讓赤嶺受傷的機會也少了。
「這地脈枯竭也是那魔頭搞的鬼麼?」青峰對於地脈的消失也有幾分好奇。
「正是,也不知那魔頭什麼手段,將這一條地脈收了去。」那土地顫顫回道:「我成神也有幾百年了,還沒聽說過有這般能收地脈的事,最多也就是那些會擔山的將一座山頭連著地脈收走,但這般光抽走地脈的法門也是聞所未聞的奇事,這般大能的魔頭小神也不敢隨意招惹。」
但聽得土地這麼說,赤嶺倒是在竹筒裡輕笑一聲道:「抽地脈的法門有什麼稀奇的,你個沒見識的毛神說的可都是老實話?」
那土地聽得這凶人問話,匍匐在地道:「小神不敢說謊,真的,是真的!那魔頭曾言這地方有佛門淨土,不是個做窩的好地方,小神斗膽猜測,約摸便是這個緣故。」
「這地方有淨土!」赤嶺一聲驚呼,從竹筒裡飛出來道:「快帶我去!」
被他這麼一喊,青峰倒有些好奇,便問道:「這淨土我倒知道,不過只是繞著藏經閣一圈,才幾丈寬,能有什麼用麼?」
赤嶺譏笑道:「你暗地裡修行佛門心法都不知道這淨土的好處麼?我觀你身上還有些香火氣息,都是有機緣問道金身的人了居然這都不知道。」
「我倒還真不知道。」青峰淡淡一句,也不將這些譏諷當回事。
「快帶我去,好處不小呢。」赤嶺輕輕推了青峰一把,青峰便覺好似讓人撞了一下般,一邊心中暗罵這蠻貨重手,一邊往寺廟裡走去。
青峰雖來過一次,卻不是從正門走的,但有那土地帶路,倒也沒花多少功夫遍尋到了那藏經閣,這地方依然是原先那般模樣,連那處血池也還在。
赤嶺見了了一旁的血池,卻是嘿嘿一笑,一伸那紋著火紋的手,一團黑炎熊熊燃起,那黑焰旋即便被他一下打入那血池中,這血池發出一聲刺耳尖嘯後瞬間便化為烏有。
青峰自付以伶仃火滅這血池也易如反掌,但絕不似赤嶺這法門這般霸道,他雖未領教過這黑火的厲害,但光這黑火散發的氣息便知道絕非好惹,正因為對方是行火的高手,所以他才未發動冥王火符,這招底牌若掀翻了,便沒有餘地了,而自家卻沒有萬分的把握可以憑冥王火符制住赤嶺,畢竟這人修為高他太多了。
只見赤嶺將紋有火紋的手放進淨土裡,那淨土散發的光芒便劇烈地搖晃起來,旋即便迅速縮小,而赤嶺的黑火竟然漸漸的恢復了一些紅色,待到那一片淨土消失後,那火焰已經變成了黑紅兩色交替的模樣,看上去十分怪異。
赤嶺一臉滿足,隨手一甩,便有兩粒東西衝著青峰飛去,青峰一把接下,赫然是兩枚紅蓮業火的蓮子,他霎時間便明白了碧鸞手中的蓮子是從何處來的了。
「這東西你拿去防身還有些用處,但不要對著那些佛門中的高人用。」赤嶺饒有興致的把玩著手中火焰道:「他們能收這東西。」
「為何我道門也有煉業的法門?」青峰不解道。
「這哪裡是什麼煉業的法門。」赤嶺收了法術道:「這不過是借用淨土之力,將業力化成業火罷了,算來還是佛門的法力,我這大赤天煉獄焦炎乃是殺伐極重的法門,我修行至七層時不得進,故借用了業力,我眼下已將這法門煉成,但業力這東西想要是很容易,想消去便麻煩得緊,淨土宗的和尚們愛惜淨土近乎癡狂,根本借不到淨土消業,能有這麼一小片淨土抵得上多年苦修了。」
「可惜要煉成淨土法門,至少要修出舍利或是金身,我可沒那個本事。」青峰收下這兩個蓮子,心頭卻略有幾分不愉,這淨土他也不是沒動過心思,但他本就不是專修佛法的,一時也沒想到用處,兩個月前還估摸著這些魔頭不會把這淨土如何,想以後若有能參悟這淨土的修為再來,想不到卻便宜了赤嶺。
赤嶺見他不快,卻笑道:「你倒不必擔心,有淨土必有鎮壓之物,所謂淨土乃是佛陀所居之地,沒有佛陀便沒有淨土,這藏經閣裡必有佛門寶物,你拿去將來說不定便有開闢淨土的機會。」說完便細細翻找起來。
藏經閣早就被青峰撈空了,裡面哪有什麼東西,但這關節也不好與赤嶺細說,青峰只得由他去找,這赤嶺倒也奇怪,這藏經閣也不大,神念一掃就看個通透,他卻好似凡人一般四處翻找,青峰實在看不下去了,便道:「這地方就這麼大,神念一過還有什麼不清楚的,你何必和凡人一般這麼細細翻尋。」
「你不懂。」赤嶺卻是一副天下老子最懂的模樣道:「這淨土人眼可看,但神念卻探尋不到,能開闢淨土的佛寶也似這般,光以神念尋找必然是找不見的……等等,你不是會佛家法門麼?你唸唸經看,說不定會有反應,道門的東西對神念法力有感應,佛門的東西對經文願力有感應,你念幾篇來看看。」
聽赤嶺這麼說,青峰心下有幾分好奇,便念起了《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他算想藥師琉璃光王佛便是開闢淨土的佛陀,故不念《毗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這兩本經文他看過以後就會念了,倒也不需取什麼經書出來,其實他念藥師心咒便足矣,但這些密宗真言,本身都含有願力法力,淨化心神,對那兩鬼僕來說可不太妙,而佛經本身只是闡述法門真理,不及真言那般厲害。
他這一念,本身一股煩躁感便消退不少,漸漸地便入定下來,赤嶺見他唸經有模有樣,便歇了下來,坐下來等那佛寶的動靜,那土地不過成神百年,哪裡知曉業力這般高深之事,兩人言語他聽得只覺糊里糊塗,見青峰坐下來唸經,心下不由暗恨道:「這假道童唸經也不知要念到什麼時候,那凶人一旁看著我又不好走,真是急煞我也。」
那土地起先是轉來轉去一副十分急躁的模樣,但過了一會兒便無聊起來,坐了下來,一會兒扔幾個石頭,一會兒扣扣指甲,最後甚至在地上打起盹兒來。
青峰念著經文,初還覺得一兩遍沒反應便算了,可念著念著就好像有些停不下來了,待到第十二遍時,那藏經閣一震,磚瓦都稀里嘩啦掉了下來,但青峰口中經文卻是不住,此時青峰只覺自家雖然腦子十分清楚,但身子卻好似不聽使喚。
這藏經閣震時,赤嶺眼睛一亮,單手一揮,這些磚瓦便都飛了過來,整整齊齊地落在了地上,待到青峰念完第十二遍,他便朝青峰扔了塊磚頭過來。
饒是青峰修行過法術,但羽士身軀和凡人有何區別,這磚頭迎面飛來,不在腦袋上砸個窟窿才有鬼呢,青峰見狀,心頭大驚,一揮手,凌風真空訣便打了出去,這一下他才發現自家身體又受控制了,見赤嶺接住了金磚,嘿嘿作笑的模樣,便明白了一些,忙立了起來道:「你明知道我不能動,還這般嚇唬我?」
「誰讓青峰和尚唸經這麼入神。」赤嶺把玩著手裡的磚瓦道:「我看你極具佛門慧根,不如轉入佛門吧,佛門修舍利,鑄金身,證正果。」
「那磚頭便是佛寶?」青峰不想與赤嶺打趣,只是關心自家浪費著許多時間的結果。
「這些是經磚經瓦。」赤嶺將手中的磚頭放下道:「你若拿這個造個浮屠,倒能憑那藥師琉璃光王佛化出一片淨土,雖不是上等的佛寶,倒也是好東西。」
青峰暗歎一口氣,一開乾坤袋,便將這許多磚瓦收了進去。
赤嶺一閃身,飛入那竹筒,只一句「快上路吧」便不再說話了。
青峰見那土地兀自睡覺,也不去驚擾他,起了遁光便走了,待青峰飛去一會兒,那土地才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嘿嘿一笑,遁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