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云小人與女子難養,青峰雖讀過這句,眼下卻真個體味的細膩,也不知這丫頭哪兒來的一腔正氣,居然和他叫起板來,不過他也不想多糾纏,便委婉道:「豈會不顧凡人,只是凡人打仗我等也只能暗中下手罷了,若太明目張膽引得幽玄門出手反倒更不妙,這中間規則我不是和你細談過麼?」
霜兒面色少解道:「少爺,男子漢大丈夫,總不能讓凡人為你惹出來的事擔待。」
青峰聞言,臉一紅道:「哪有,行了,這狗屁老頭真打過來,我去弄死他便是,莊家一印會的大日如來那麼厲害還不是給我破了!大不了把他一罩,還不是任我拿捏的貨!」
霜兒見他有些惱了,便順著腦袋不敢繼續說了。青峰見她不說話,自家不好亂發脾氣,便憋了一肚子氣,氣呼呼地往裡走去,誰想卻與剛出來的莊呂賢撞個滿懷。
莊呂賢拉住差點要摔倒的青峰問道:「咦,您這是怎麼了!」
「沒怎麼!」嘴上是這麼回的,但青峰這歪鼻子歪臉的誰看了都知道心裡不舒服著呢。
莊呂賢見狀,想了想便道:「哎,您去看看那毛小子吧,可逗了。」
青峰一拍腦袋,心道差點忘了那個毛小子,便問道:「你怎麼安排了?」
「他一身的味道,比世俗濁氣還傷人,我便著人燒了一大盆熱水讓他洗洗,可這小子卻大驚小怪,眼下死活不肯。」莊呂賢笑道,「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走,看看去。」青峰對這奇怪的小子也十分上心,便跟著莊呂賢往後走去。太虛觀的現下的弟子居所乃是一偏殿後的一處大院,莊呂賢帶著青峰穿廊過橋,一會兒便到了。只見大院中央圍了不少人,好似看戲一般,青峰一到,早有那機靈人看見了,忙各自散開。人群一散,青峰一看也樂了,那毛小子竟抱著大院中一株松樹不鬆手。
青峰見狀斥道:「你這是幹什麼!」
那毛小子見青峰來了,忙求道:「趙長老救我,我不想死啊!他們要殺我,嚇死人了!」
旁的弟子忙解釋道:「啟稟長老,此人渾身腌臢,弟子等人燒了熱水想叫他入浴,可他卻說我等要殺他,真個冤死弟子了。」
青峰笑著對那毛小子道:「聽到了沒?是叫你淨身,哪個要你性命了?」
那毛小子搖頭道:「我家裡殺野豬也是這般燒熱水退皮毛的。」
青峰一聽真個樂透了,喝道:「快下去,一身老泥,我觀中可不收這般的弟子。」
那小子聽青峰口氣似是站在那些子弟那邊,大喊道:「我不幹了,你們是太虛觀還是吃人觀,怎麼要殺人呢!」
「真是個活寶。」青峰不由他分說,一彈指,飛出一團火焰,那撲在他身上,一下子燒了起來。
「哇——要死了!要死了!」那小子見自家渾身都燒了起來,忙在地上滾了起來,可滾了一會兒便發現不熱又不燙,待他反應過來時才發現這火燒的竟只是自家衣物,自家這一滾卻將一身衣物滾成了碎灰炭,此時已是光豬一條,他方一立起,當頭便衝下來一盆熱水。
「站著不要動,不然我我把你倒吊起來,一樣收拾。」青峰笑著操起水法,在他身上沖刷起來,這是他給自家那隻小獸沖澡時常用的手段,可他下手卻沒個輕重,須知那小東西一身鱗片,給它刷洗用的力道用在這毛小子身上自然是大了許多,刷得這小子哇哇直叫,也不知這人多少年沒洗了,一身老泥掉刷下來好似脫了層皮般。
經過青峰一番打理,這小子總算被細得乾乾淨淨,幾乎比他娘胎裡出來時還乾淨,那光豬見青峰折騰完了,委屈地看著青峰道:「你還說不要我性命,眼下活活刷掉我一層皮,火辣辣的,疼死了,你下面是不是要給我放血?我給你是說,我爺爺說了,人肉是酸的,不好吃,你換個主意吧。」
青峰聞言不禁與莊呂賢相視一笑:「真是個木頭。」
這下收拾乾淨後,青峰便運起望氣術仔細看了起來,他本是懷疑這小子身上帶了什麼東西遮斷了望氣術,可眼下都光光一條了還是看不出什麼門道來,便回頭問莊呂賢道:「你看出什麼沒?」
莊呂賢搖搖頭:「沒有,怎麼看也是凡骨。」
青峰這下也是犯難,莫非真是自家水平不足,不過眼下這樣子又不能叫霜兒來看,思量了一會兒又想到霜兒那丫頭法術上的天賦,便覺得可能真是自家實力不足,這時那莊呂賢忽靈機一動道:「您要不叫姜神看看?他連您都能看穿,看這小子還不容易?」
青峰聞言點頭道:「這主意不錯。」說完便打開須彌環取出一張符菉來,乃是姜守保給的那張神押符,只見他一掐手訣,對著靈符直喊道「姜守保,找你辦點事兒,快出來。」
話音剛落,只見那神押光芒大起,顯出姜守保的身形來,那姜守保對著青峰怒道:「你怎這般沒品?本尊成神來從未有人這般使喚過我,若是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來勞煩本尊,看本尊不收拾你!」
青峰諂笑道:「哪能啊,事關太虛觀氣運,只能請你來了,你看看這小子你能看出什麼來不?」
姜守保往那毛小子方想一看,卻氣得罵道:「我的神像都扔水溝裡了,還不撈出來,若是凡間有人這麼敢我早遞符奏請天雷劈死你了。」
青峰順著看過去才發現那和他手臂般高的神像正在溝裡躺著呢,忙掐了個訣攝了出來,沖洗乾淨,對姜守保陪笑道:「哈哈,意外意外,洗洗就是了,反正不是本家的神道碑,你這東西外頭不知有多少個丟泥地裡呢。」
姜守保瞪了他一眼道:「姜國境內大大小小六百多個蒙塵的神像,你若統統帶回來,這次便算了。」
這刁神沒事又給他添事,青峰真狠不得一下把這神像摔地上,不就是個神押麼,還要這般鄭重,不過求人辦事,總不能給臉色看,便笑道:「這不是那混小子丟下的嘛,怎麼能賴我?這樣吧,你幫這次忙,我便著弟子去收回。」
姜守保點點頭道:「也罷,你說到底是幹嘛。」
青峰指著那毛小子道:「這小子到底有沒有仙骨?」
姜守保看都不看便對青峰道:「你瞎了還是神念受損了?這分明就是個凡人。」
青峰尷尬道:「勞煩您用神域探視一下,有個可靠的人物說他有仙骨,我們看不出來才求你的。」
「真的?」姜守保半信半疑的看了一下那光豬,便對青峰道:「抱著神像到他身邊去,這神像的神押只夠示現一個很小的神域。」
青峰聞言大喜,忙把那毛小子攝了過來,只見那符紙上的人影一消,卻出現在了神像上,那神像上人影一現,周圍便一片光怪陸離,青峰自知這是姜守保的神域,不過比起那大殿內真是小多了,只有一丈方圓。
但見那光豬身上光芒繚繞一番後,姜守保便收了神域,那神像一下子便碎了,姜守保身形一散又出現在青峰的神押符上,他看著那光豬笑道:「你個小子哪裡撿來這麼個寶貝?居然是白虎相金水雙靈根,不過只有骶骨一小段還是仙骨,其他都不行了,怎麼損得這般厲害?」
青峰聞言大喜,骶骨貼近魄門,怪不得大家都看不見,卻是被污穢遮了,也只有霜兒才隱隱發現了一些痕跡,忙問道:「是水天需還是水澤節?難道是澤水困,便是天水訟也行啊。」
姜守保搖頭道:「只是金水雙根,損的太厲害,原本是什麼都看不出來了,我說你可不要太高興,這般骨根恐怕溫養兩百年都不能恢復,他這輩子指望不大。」
青峰聞言眉頭一皺,雙靈根也不是具可符合六十四卦卦象的,也有那不成卦象,他是因為聽到是白虎相雙靈根有些高興過頭了,何況姜守保所言亦是大實話,那些半仙骨的羽士溫養許多年,能結丹幾乎都沒幾個,煉氣之輩與人爭鬥斷肢之事也不少,肢體一斷,即便續肢大都也結丹無望。可他轉念一想卻發現自家似乎真個激動過頭了,腦子都混了,便是他不能結丹又如何?給他兩百年時間溫養骨骼,等他死了便抽出來自家用啊,何須在乎他能不能結丹,這可是四神相的雙靈根,他上哪兒再找一個去?
他這念頭數轉,姜守保看在眼裡,還當他煩惱得緊,便勸道:「若是有什麼淬煉靈骨的靈泉的話,倒是有幾分希望,上古有些療骨的丹方都需這泉水,只是這等靈泉天下罕見,若真個有也不知多少人要搶。」
這句話卻是把青峰點撥通了,他還有天靈粹骨泉呢,若能尋著這丹方不,治他的仙骨還不是信手捻來的事,或許他師父的丹經就有這種丹藥,對啊,他師父的丹經什麼丹藥沒有,還需去尋丹方麼?便是那他本以為沒有的築基丹後來也被他破出來了,不過是名字不同罷了。
這許多念頭一轉,青峰心中鬱結一解,笑著對姜守保道:「多謝提點,有勞有勞。」
「哼,香丹早點給我供來。」姜守保見他一會兒愁一會兒笑,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敲打一番後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