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家,還是那個議事的大殿,一群人依然各自就座,幾十雙目光都落在正坐上方的莊彥身上,然而這位莊家老祖,只是閉目入定,似乎睡著了一般。
過了一會兒,殿門大開,莊呂賢走了進來,眾人的目光也都移了過來落在了莊呂賢身上。莊呂賢對著主人位拱手道:「老祖,我查了七日,翻遍范家山頭,那日之事八成也是那小子所為。」
莊彥緩緩睜開雙眼,淡淡地問道:「你猜的?」
莊呂賢道:「也不算亂猜,那山上草木紛亂,但有一方地皮完好無損,卻被山泥碎石掩埋了,周圍又似被什麼法術犁了一遍,顯是破去了什麼陣法之類的東西,這種毀人靈地的本事,我迷蹤谷沒出過,想來也只有那外來的小子辦得到這些。」
「我等要做好準備,估計他修養兩個月便要來尋我等晦氣了。」旁的有人插嘴道。
「明日開始,全家戒嚴,除非有這小子下落,否則就一直保持下去。」莊家老祖搖頭道,「白家輕敵,毀了靈泉,范家輕敵,連靈脈都讓人廢了,我等不可不防。」
「老祖,何必這麼急……」有人狐疑道:「這樣家裡的後生豈不是沒時間修行了?易所也無時間照料了,我家中這般豈不是人心惶惶,若如范家般中了他的奸計可怎生是好?」
「哼,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白家之後他就是特意拖了三個月才去范家動手的,搞得范家人心惶惶,這次對我家必然不會用同一招,我家底蘊在范家之上,他若等我等佈置好再來,豈不是自尋煩惱,我斷言他一個月內必有動靜。」莊彥一聲呵斥,那人便低下頭去,見他不敢說話,莊彥又道:「易所不能有變,那小子的奴才還在易所做耳目呢。」
「去殺了那奴才便是。」有人提議道。
「一個奴才又不值錢,便是他不在了,那小子只消偷偷去易所看看便可猜出**分,你們又有誰知道?此時輕舉妄動,或中了他的計謀,萬一他拿那奴才做陷阱,又是白送性命的事。」莊彥搖頭道。
「老祖,其實我有一計,不知可不可行。」莊呂賢在下方開口道。
「你說說看。」雖說上次失敗,但莊呂賢也未失寵,只是陽謀已經被青峰的實力破去了,現在顯然不能指望聯合全谷圍殺他。
莊呂賢良久不言,一會兒莊彥便心領神會了,二人卻是以神念相交。良久後莊彥點頭道:「此計可行,你去吧,爾等都去吧。」
「是!」眾人禮畢,退出了大殿。
「遙想兩百年前,我家在此地紮下祖脈,想不到已經兩百年了……」莊彥起身環視著四周,空空蕩蕩,只他一人,「雖不知你從哪裡來的,我莊家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青峰此刻卻已在莊家院牆外,莊彥雖有謀算,但不及這小子心急,他祭煉百靈蜂成功,便想起那白家家主所說莊家破衣之事,顯是此蟲所為,雖不知此蜂還有什麼神妙,但能叫莊家這般大損,他便猜莊家沒有這鎮靈鈴以外的降服手段,反正靈符也準備了不少了,既然有了殺手鑭,自然大大方方地上了。
莊家雖有護院大陣,但這東西開起來便要大量靈氣,平日只有一點警告的功能,又怎麼能找出青峰這天下一等隱匿神通,青峰自然大搖大擺地闖進莊家,目的很簡單,抓一個問一個,直到找出莊家另外的庫藏,他先前只是猜測,但煉化了百靈蜂就猜出為什麼這靈蟲會被擺在那兒,這東西萬一破了封印,定會戳破寶庫禁法而去,就算是他,只消知道厲害,也不會將這東西放在自己最重要的庫房中。
莊彥的指令雖是明天開始,但其實自青峰奪庫以來,護院已經加強了許多,經常一個院中有兩人巡邏。莊呂賢將修為較低的家族子弟聚集起來,開始安排起崗班來。
「十三,我們分家也要這麼搞麼?」一個矮胖的羽士問道。
「六哥,那賊子厲害,不這麼搞,守不住啊。」另一個略高且更胖的羽士回道。
「切,那兩處庫房,我們只要守住人庫就好了嘛,天庫讓老人家費心去。」那矮胖道,「那人這麼大本事,眼界一定很高,人庫的東西肯定看不上。」
「瞎說,地庫的東西更差了,還不是讓他卷光了,那都是外奴的貢貨,這他都捲個精光。」另一個反駁道:「不好好看著人庫,下個月說不準可就沒供奉可拿了。」
「你們兩個!噤聲!」莊呂賢修為比他們高多了,自然聽見這些閒言碎語,「你們兩個今晚守人庫。」
「是。」那兩人一拱手,只得自認倒霉。
「天庫老祖親自坐鎮,你們就不用管了。」莊呂賢將安排說完以後,便喝散了眾人,心中也是萬般無奈。他和青峰雖有幾面之緣,又結了家仇,但還是很想討教一下這個神秘人的功法,想知道他這麼年輕,為何如此厲害。
青峰在一旁聽了這些頭疼無比,人庫是尋常物件,天庫有莊彥坐鎮,青峰也一時兩難,人庫是個什麼水平他倒也有幾分猜測,比地庫好得有限,無疑天庫有最好的東西,但又要直面莊彥,這便不好辦。地庫,拿了不過是些財富,天庫說不定有大機緣,他卻不得不和莊彥對上,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莊彥在天庫一座基本上就不可能動了,入定三五年對羽士來說也不過是小事,青峰可沒有那麼長時間的耐性。天人交戰一番後,最終定下了一個主意。
莊彥的氣息很強大,強大到青峰入了莊家大院就能感受到,他可以感受到莊彥的神念正在這莊園中肆無忌憚的橫掃,雖然這樣很費神,但顯然莊彥已經準備好全力戰鬥了,比他自己確認的時間還早,但青峰並不知道就是了。
青峰走到那大廟後的一處院子,一片荷塘,一處涼亭,莊彥就坐在涼亭裡,他的身後是一間小屋,普普通通,破破爛爛,完全看不出是庫房的樣子。青峰趁著神念掃過的空隙,以神念對著莊彥週身探查了一番,沒什麼發現,他便覺心中有些不妙的預感,其實待到了這地方,青峰便覺得此事有些奇怪,莊彥放出這麼強大的氣息顯然就是逼迫自己離他遠遠的,但這樣是沒有好處的,莊家其他不見得有幾個人能奈何得了他,莊彥的策略明顯應該是收斂起息藏進天庫,等到自己傻乎乎的跑進天庫逃無可逃再行反撲。青峰不免謹慎地停下來,觀測起來。
不一會兒便有好幾人進出與莊彥說了些話,起初青峰沒注意,但很快便注意到有些不對勁,忙驅使神念偷偷地在莊彥神念掃視的間隙觀察著院落,很快的,他便在一些隱匿處發現了一些符篆,這些符篆他在制水行符菉時看到過不少,心中有些奇妙,但心知絕不是好事。但情況未明他也不便行事。
太陽落下,但月亮並沒有升起,厚厚的雲層籠罩著天空,莊彥依然保持著神念掃視,那些進進出出的人依然沒有停止工作,但很快,青峰注意到了,莊彥動了,他起身走出庭外,一個青年抱著一張前臂長短那麼寬的黃紙捲走了進來。距離太遠,但青峰也有辦法,他悄悄放出那百靈蜂,將神念依附在上面,偷偷的潛過。
「老祖,這總樞符已經準備好了。」那青年恭敬地交出卷軸。
「好!只要將這符立起來,那小鬼除非能破開虛空,要不然他就只能乾瞪眼了。」莊彥一直平淡的臉上露出了笑意。
「老祖,他不過就一個人……」這青年一開口聲音就小了下去,莊彥的靈壓正壓得他難受。
「你也懷疑我的決斷?」莊彥臉色一變,盯著這後生。
「小子不敢!」那青年忙跪下道:「這天道雨師陣符一套便要一千兩,日日要換,這損耗……」
「去吧。」莊彥臉色稍平,並未加訓斥,只是讓他走了,再多的話他都不想說了。
青峰見這那青年走出,心中卻是一團亂,這天道雨師陣符他也會制,這套陣符有兩張行水符,三張行風符,四張行雷符以及一張總樞符組成,只消一人持總樞符,將水風雷三種靈符分別置於坎巽震三位,便可引來雨雲,這靈符尋常都是行雲布雨,解一方旱暑所用,這莊家一旦下雨,他身形必然要暴露出來,這隱身法不防水,他在慶王府一役之後特地試驗過了。
凡間道士施符是不用雷符的,只用風雨兩符,但這符陣一旦用上雷符,就有了殺伐手段。青峰雖自負金鐘罩符可以擋下這雷符,但一旦被莊彥發現,這金鐘罩他必然會破去,莊彥看樣子是鐵了心要和青峰耗上了,一千兩一日的損耗,這老頭居然也捨得,青峰不覺冷笑起來,遙看那莊彥已經準備祭符,青峰把心一橫,百靈蜂向莊彥一口氣刺了過去。
莊彥本正要祭出總樞符,忽然感到背後有異物飛來,忙一個閃身躲開,只見一小蟲刮開了他的衣袖,還穿通了那總樞符,那總樞符破損後便立馬燒了起來。
「小友既然已在此,何不現身一見?本家的百靈蜂想是讓小友吃了不少苦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