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向前走,霧竟然越來越大,漸漸四面都變成白茫茫一片,彷彿身處的不是沙漠,而是沼澤。
蘇威爾又將隊員們用繩串到一塊兒,他領頭,順著精靈羅盤所指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摸了過去。奔雷就拴在他身後,他變成人形後,比艾瑞絲還矮了一個頭,人家繩子拴腰上,他差點要拴脖子上了。
因為起霧,奔雷也不變回龍形,只是在蘇威爾身後不停地唧唧呱呱,「師傅,咱們這是要往哪兒啊?」
「別急,就快到了!」
「你咋知道的?這麼重的霧,我都看不見前面,你能看見?」
「就是因為有霧,反常,你懂嗎?小笨孩?」
「哼!」說我笨!奔雷很不服氣,他暗暗發出超聲波,四處探測,可一片空曠中,什麼也沒發現。
這時,所有的人都聽到了一種奇妙的聲響,開始細微得就像蚊蟲一般,漸漸那聲音象澎湃的泉水一樣流過心田,灌溉了沙漠中久旱的心靈,一忽兒像是走進了深幽的山谷;一忽兒像是瀕臨寧靜的海洋;一忽兒如高飛的鳥兒,在空中滑翔著;一忽兒又似游泳的魚,在瀑布下的水潭中嬉戲。
蘇威爾不知不覺止住腳步,凝神細聽。
沒有任何徵兆地,一雙細嫩的手突然蒙住了他的雙眼,清脆的童音在耳邊響起,「猜猜我是誰?」
「雷兒,別鬧了!」
那雙手觸電般地震了一下,然後慢慢地縮了回去。
蘇威爾覺得衣角被拽了幾拽,他低頭一看,奔雷在他左側,正掩著嘴竊笑不已。咦,剛才那人是……?
蘇威爾慢慢回頭,眼前是一個白衣少女,金色長髮垂在雙肩,沉靜的容貌,肌膚白得透明一般,修長的身軀弱不禁風,赤足踏在白沙之上,彷彿剛剛從海水的泡沫中誕生的維納斯。她是司掌愛、美與歡笑的神?,美麗就是她的代名詞。
可是,在那如玉無瑕的容顏之上,一雙眼睛卻是微微閉著的。
少女玫瑰花瓣似的嘴唇輕輕顫動了,發出清脆悅耳的童音,「你,不是哥哥?請問,你是誰?」
原來是她認錯了人。可她的秀眉微蹙,看在蘇威爾眼裡,心中一疼,覺得好像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對不起,姑娘,我……我叫蘇威爾。對不起,我們打擾您了嗎?」
少女微側著頭,像蜻蜓點水般流暢地走近蘇威爾,她停在一步之遙,翻起芊芊玉手,「蘇威爾,你好。我感覺到你身上帶有哥哥的信物,能給我看看嗎?」
「這,」她要的是什麼東西呢?蘇威爾根本無法拒絕少女的請求,可他確實不瞭解對方要求的是什麼,「請問,您的兄長是……?」
少女唇角是一個淡淡的微笑,彷彿女神灑向人間無私的愛,分享給了所有的人。連奔雷都被她的笑容引動,深深沉醉。
「我的哥哥,就是那『沙漠之鷹』。英雄的名字,喚做『阿瑟-朱比特』。他唯一的妹妹是我,阿佛洛狄特。人類的朋友,你獲得他的認可。精靈的羅盤,指引著你到來。這裡就是目的所在,神秘的精靈國度。」婉轉的童音唱出纖細的曲調,這是人類歎為觀止的藝術,是大自然的傑作。
原來是阿瑟的妹子!一股暖流在蘇威爾心中流過,這種感覺不會錯,與精靈的接觸總能使他的心靈滌蕩。他毫不猶疑地取下銀鎖鏈上的圓盤,輕輕地放在阿佛洛狄特的掌心。
阿佛羅狄特摩挲著掌心的精靈羅盤,她依然沒有打開雙眼,美麗容顏上竟能讀出淡淡的追憶。
「哥哥啊,你流浪在遠方。遠方的客人,捎來了你的信物。你的朋友,我自會招待。可是哥哥啊,你何時歸來?」她低低的聲音像是唱給自己聽,又抬頭對蘇威爾一笑,「對不住,客人。先前我實在冒昧了。你的感覺跟哥哥很像,何況你身上還帶著哥哥的信物,我還以為是…是哥哥回來了。真是對不起,讓你困擾了吧?」
蘇威爾接過羅盤,連聲道,「不,不,哪裡的話!」
阿佛羅狄特輕盈地轉身,「來吧,跟我來!人類朋友,我帶你們進入精靈之森。」
奔雷連忙快步跟上,「姐姐,你怎麼會弄混了?難道我師傅真的那麼像你哥哥嗎?」
「小弟弟,你可是龍族的客人?」
「是呀!姐姐的眼光真好!像我師傅他就看不出來。」「啪」奔雷被蘇威爾敲了一下暴栗,他回頭扮了個鬼臉。
阿佛羅狄特輕輕搖頭,「姐姐的眼光可是看不見了。所以呢,姐姐憑借的只是心中的感覺。」
原來,原來,這麼美麗的姐姐,卻無法撲閃美麗的眼睛觀察這個世界。奔雷怔怔地說不出話來,他這才明白蘇威爾剛才打她的原因。
蘇威爾誠摯地道,「即使閉上雙眼,姑娘的風姿仍足令天下人傾倒。」
精靈少女「嘻嘻」地笑了,腳下不停,依然輕風一般地前進,「是呀,我哥哥也是這麼說。他說,阿佛羅狄特,你不要太貪心!天地的靈氣,總不能讓你一人奪盡。你總要分一點給花草樹木,還有那歌唱的鳥兒。」
如此豁達開朗,果然是精靈的想法,蘇威爾暗暗點頭。
「到了。」
一座水晶做成的牆壁橫亙在隊伍的前方,向左向右都望不到邊。透過水晶壁,隱約可以看見牆內虛無縹緲的綠色森林,和風陣陣,鳥語花香。阿佛羅狄特將右手按在水晶牆上,清脆地吐出一連串精靈文字組成的咒語,以她的手為中心,水晶牆慢慢起了波紋,然後冒出騰騰水汽,彷彿蒸發了一段,露出一個拱形的,恰好供一個人進出的門洞。
「各位,請進吧!精靈之森,歡迎朋友們的到來!」
蘇威爾等人向阿佛羅狄特紛紛道謝,他們魚貫而入,終於邁進了跋涉多日之後的目的地--精靈之森——
圓月的光輝照在大漠邊境,一行駱駝帶著兩隻血緹從滿是黃沙的地平線緩緩現身。月光將他們的身影斜斜地拉長,投射在沙漠邊境的戈壁之上,就像皮影戲一樣晃動個不停。密集的駝鈴聲反應出趕路人的一路顛簸,為寂靜的大漠帶來些微的生氣。
「已經可以看到戈壁,離亞古拉斯山脈的東段不遠了。」領頭駱駝上的一人仰首灌下一大口液體,抹了抹嘴,露出一張精神奕奕、黑瘦的臉。
「漢尼拔,咱們要直接進入聖伯徹斯特麼?為什麼不先去哈德魯看一看?」通往哈德魯的沙漠出口在更南邊的地方。而亞古拉斯山脈往北就是海港城市卡拉布裡亞,也是聖伯徹斯特的首府。它位於舒馬拉半島與西內爾半島之間的海灣,就像是整塊流星大陸被聖腓特列斯這把寶劍砍了一刀而裂開的傷口,這座城市深深地陷入內地,離龍之沙漠的北部出口只有幾百哩,是大陸上最接近沙漠的大都市。
「咱們進大漠已經一月有餘,如果哈德魯大公科林稍微有點頭腦的話,應該已經打入聖伯徹斯特了吧?」
「真的麼?據我所知,早在半年前,『教皇的影子』已經奉命駐紮在科爾克沁山,有他把關,怎麼會輕易讓哈德魯軍北上?」
「哈!米達倫,你對那個男人的評價太高了。我看哈德魯軍一進攻,他就會屁顛屁顛地跑去卡拉布裡亞,絕對不會死守科爾克沁!」
「為什麼你如此斷定?」
「同樣是守,科爾克沁與卡拉布裡亞,一個是兔子不拉屎的石頭山,一個是物慾橫流的繁華之地,如果是你,你會選那個?」
「漢尼拔,你又在胡說八道了,要是被他聽見,小心他又要向你甩白手套了哦!」雷諾斯嘿嘿笑著,似乎等著瞧一場好戲。
漢尼拔聳聳肩,「切!我說他壞話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要打小報告的話,悉聽尊便。」
米達倫沒有理會兩人的鬥嘴,依然全神貫注地探討戰局,他知道漢尼拔的判斷定然有其根據,想必不會是信口開河,「那麼,依你之見,難道他會放棄途中的重鎮,從科爾克沁一直撤退到卡拉布裡亞麼?」
「那是一定的。」
「卻是為何?」
「那個男人只要最後的勝利就好。既然對方的目標是卡拉布裡亞,他當然會早點偷跑,在終點等著哈德魯軍、以及我們的到來。至於這個過程中死了多少人,就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跟在後面的希爾斯默默點頭,看來,對「教皇的影子」最瞭解的還是「玫瑰之刺」,果然不愧是同盟戰場上的雙駕戰車。
雷諾斯「哧」地一笑,「漢尼拔,你在此說得冠冕堂皇,若是你處於那人的位置,還有什麼別的高招不成?」
漢尼拔沉吟著,終究還是搖搖頭,水藍色的眸子裡閃過一道深幽的光,「要麼就不動手,要動手的話就得百無禁忌。如果拘泥於一城一地的得失,過分在乎平民百姓的傷亡,就不可能贏得最後的勝利!如果是我,除了採取相同的策略,也別無他法。這,就是戰爭的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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