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校慘酷的考試周行將結束,學生們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校園裡開始隨處可見手提肩扛著行李的遊子。
「漢尼拔!」蘇威爾從後面趕上他,「你假期有沒有什麼事?」
「怎麼?你問這個幹什麼?」漢尼拔回頭,疑問地望著蘇威爾。
蘇威爾小小聲神秘地道,「大哥,我們好些同學想去『龍之沙漠』歷練一番,你要不要一起去?龍之沙漠哦!一定很刺激的。」
「不去不去,我還有事了!走遠點,別來煩我。」漢尼拔皺著眉頭,甩下蘇威爾就大步離去。
漢尼拔扳著一張臉。給這個煩人的傢伙一攪和,他已經忘記自己剛才要往哪兒去。漢尼拔一路上在肚子裡咒罵著蘇威爾,要不是他總跟在後面喊「大哥、大哥」的,自己也不會為了衛護他而跟聖殿騎士們徹底鬧翻;那幫陰險的雜碎一旦告到陛下那兒,教皇大人又要對自己嚴加斥責了。
在神聖同盟,漢尼拔跟亞當-夏普兩個人是自小經由地獄般的訓練而造就的搭檔,除了亞當,「玫瑰之刺」沒有別的朋友。他唯一的使命就是作為教皇大人忠實的利劍,刺穿一切敵人的心臟。可是自從被陛下派到西海岸來,帝**校這該死的自由之風,把漢尼拔給吹得有些迷茫了。
這裡什麼都是自由的。入學考試自由、選課自由、轉系自由、交朋友自由、說話自由、喝酒自由,沒有教會的清規戒律、也沒有森嚴的上下等級,高興了一同飲酒賞月,不高興打一架完事,下次見面又是酒肉朋友。用不著勾心鬥角、用不著看到誰都要防一手;沒有人會防備著自己,也沒有人會利用自己,這裡的人和桑德諾老師說的一樣,都是白癡!包括桑德諾老師本人。
剛開始,他還一再提醒自己是來這裡臥底,周圍的人將來都可能是戰場上的敵人,只能逢場作戲,決不能把他們真正當作朋友;可時間一長,他就經常會忘了他騎士的身份,熏熏然地以為自己生於斯、長於斯,是一名地地道道、自由瀟灑的弓騎兵。
該向教皇大人做的報告他還是照做不誤,剩下的時間就屬於自己的了。如果不是因為蘇威爾的事情,也許他還不會這麼快地面臨抉擇的困境。直到那一天,米達侖和雷諾斯要他刻意接近蘇威爾,打聽有關「魔弓」的秘密,他突然發覺自己已經陷入一個尷尬的困境。
不可否認的是,漢尼拔並不討厭蘇威爾這個傢伙,儘管他似乎是學習方面的天才,可在有些方面卻單純得近乎愚蠢。這小子的黑眼睛裡總是閃爍著旺盛的求知慾,他似乎毫無顧忌地把自己當作朋友,沒有猜疑和偽裝,只有融洽和欽佩,還有一聲聲親切的呼喚,「大哥、大哥!」自己怎能偽裝良善去欺騙這種幼稚的傢伙?明知道將來可能在戰場相見,漢尼拔不想在他單純的心靈裡留下陰影。
當蘇威爾為了自己的受傷而要和米達侖他們兵戎相見的時候,漢尼拔徹底糊塗了敵與友的界限。
那一刻,本該是敵人的變成了朋友,該是朋友的卻成了敵人,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漢尼拔百思不得其解。他發覺蘇威爾沒有錯、米達侖和雷諾斯也沒有錯,誰都沒有錯,或許是他漢尼拔自己混淆了所扮演的角色。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有時會莫名其妙地羨慕蘇威爾,只怕是因為他的生命屬於他自己,可以隨心所欲地活出精彩,他可以去鑽研他喜愛的魔弓,他可以去「龍之沙漠」冒險,他可以跟任何他樂意結交的朋友相處,而無須顧慮對方的身份地位…
透過別人的眼睛所看到的快樂永遠是最苦澀的,有一些事情,漢尼拔只能坐在遙遠的觀眾席上,看著別人盡情地演出,自己卻無法出場。無論他的靈魂多麼嚮往自由,他的生命屬於教皇;無論他的內心多麼渴望友誼,他的使命卻是作為「玫瑰之刺」去刺傷一切敢於靠近的人。他始終是效忠陛下的「玫瑰騎士」。
他不可能忘記,年僅九歲的自己跪在當年的舒馬拉主教,如今的教皇,面前,以神聖的宗教語言所發下的誓言:「myloyaltyismylife.(忠誠即是我的生命。)」
是時候清醒了!教皇的騎士絕不應該跟蘭西帝國的任何人在思想上、情感上走得太近,包括蘇威爾,也許不久的將來就會與他們在沙場相見,拚個你死我活,當染血的劍從他們的身體中抽出的時候,他必須問心無愧。
至於考試那一天因為維護昏迷的蘇威爾又和聖殿騎士們對峙也是漢尼拔自己始料不及的,他把它歸結為「例外」。誰讓蘇威爾突然昏迷了呢?身為一名為捍衛「正義」與「榮譽」而戰的玫瑰騎士,他怎麼能任由米達侖他們以騎士的名義欺負一個無還手之力的人呢?明知道教皇陛下的懲罰就像「達摩克利斯懸劍」一樣隨時可能落在他的頭頂,那一瞬間,漢尼拔依然做出了令他自己都意外的選擇。
而如今,一切已不同於往日。既然蘇威爾已經康復,米達侖和雷諾斯又一心想邀功,便由得他們三人去折騰。現在蘇威爾這小子卻又不知趣地跑來告訴自己他假期的行蹤,難道他不明白自己根本不想再插手他的事情?可是,萬一教皇若要問起蘇威爾的去向,自己又該如何回答?
忠誠即是我的生命!那麼「忠誠」與「自由」,「生命」與「友誼」究竟孰重孰輕?這是一個問題。一直渴望著真正的友誼之情,一直嚮往著那樣的友誼應該是神聖的,是終生不渝的;可是也許,從今天開始,該為神聖的「友誼」附加一個條件--如果它不與更為神聖的「忠誠」相牴觸的話。
被漢尼拔平白無故斥責了一頓的蘇威爾滿頭霧水,詫異地望著他的背影,弄不明白自己哪句話出了毛病。奇怪!上次在醫院見面時還是好好的,漢尼拔大哥怎麼突然這種態度?算了,看來他今天心情欠佳,還是不要惹他的好。
蘇威爾徑直走出校門,去向斯潘公爵告別;告別還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假期試煉的經費全著落在公爵大人這個「金主」身上了。
「如前所述,大人,為了同學們的裝備我還欠班傑明大師整整300枚金幣!而這次『龍之沙漠』的試煉,我估計每人平均大概需要200金幣的花費,參加試煉的同學連我在內有25人,那麼總共是5300枚金幣的預算。」說完,蘇威爾睜大著他的黑眼睛,熱切地望著公爵,彷彿看到了一座閃爍著燦爛光芒的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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