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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20 淬火成鋼 文 / 愛爾蘭娃

    「引而不發」必須要首先做到「穩」,可如何才算是「穩」呢?蘇威爾咀嚼著阿瑟的一番話,若有所思。阿瑟突然指著草地上兩?高的大石對蘇威爾道,「你能把這塊石頭舉起來麼?」

    蘇威爾抽離自己的思緒,抬頭打量著那塊大石,不過是幾十磅重,自忖在學校裡天天鍛煉體能,雙手及腰板上也頗有些份量,當即走上前去,緊一緊校服上的綁帶,將大石猛然舉過頭頂。他咬緊牙關挺立了一小會兒,才慢慢將石頭放下,轉過頭看著阿瑟,頗有幾分得色。

    阿瑟古怪地一笑。他彎腰從地面撿起一塊手掌大的山石,吩咐蘇威爾伸直右手手臂,然後將那塊小小的山石放在蘇威爾掌中,「托著別動,讓我看看你能夠堅持多久。」

    一秒、兩秒、三秒……儘管蘇威爾拚命僵直著右臂,並且試圖調整呼吸的節奏來保持手臂的平穩;但僅僅十五秒鐘之後,他的右手就不由自主地開始抖動,開始抖動的幅度還小,漸漸地越抖越劇烈,他不得不違反阿瑟的規定,伸出左手去扶,才挺住右臂,保證那塊石頭不掉下地去。可即使是兩隻手也沒能堅持多久,雙手很快就又開始顫抖;蘇威爾心中隱隱生出一絲寒意,這樣一雙抖動的手臂如何能夠托穩弓箭,做到「引而不發」?

    阿瑟道,「行了,把石頭扔了吧。剛才你能力舉大石,而現在一塊小得多的石頭卻舉不穩,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蘇威爾已經心服口服,衝口而出,「學生不知,請老師指點。」話一出口,他吐吐舌頭,知道已經不小心讓阿瑟佔了便宜。

    阿瑟似乎並沒在意他的稱呼,解釋道,「這是『體力』與『精神力』的區別。體力也就是你們老師上課時所說的體能,是人體經絡中的力量,唯因其剛猛,反而難以持久;而精神力是你心靈的力量,共有五種,分別是:意志力、耐久力、注意力、洞察力和靈動力。要做到『穩』字就必須要超越常人的意志力、耐久力和注意力,而注意力、洞察力和靈動力又關係到你瞄準的精確程度;這五種精神的力量正是環環相扣的。」

    「原來如此!難怪你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跟我說,拉弓並非全用力氣來拉,而是要用『心』!請問,我怎麼才能鍛煉精神力呢?」

    「在射手的道路上沒有捷徑可走,一切都必須循序漸進,由淺入深。在鍛煉體力的同時,你一定不能忽視精神力的修煉。要堅持在各種外界環境下練習,先練掌中托石,等到不覺費力時再練掌中托碗,碗中盛水,托水不晃時再練引弓瞄靶,直到張弓能張滿一刻鐘時,才可以開始試射。當然,在每個步驟的練習當中,你都必須注意呼吸的運用。」

    「好!我一定會堅持苦練,決不再讓人笑話我是一個『拿著弓箭的魔法師』!」

    自此以後,蘇威爾早起晚歸,苦練一個『穩』字。時節已經由深秋轉入隆冬,天氣像故意跟蘇威爾找彆扭似的,開始連日大雪,天天酷寒,但是他依舊在雪地瞄準,風中托石,從不輟止。雪地裡好似立了一座冰雕,阿瑟醒來時,他早已立在那裡;阿瑟入睡時,他依然立在那裡。阿瑟心裡何嘗不關心蘇威爾,但卻必須假作不知,不聞不問,他要把一塊頑石琢磨成器,更要將一塊冥鐵淬火成鋼!……

    夜半,狂風野獸般咆哮,阿瑟一覺醒來,再也睡不著了。他想去告訴蘇威爾,今日風大,不要再練了。

    阿瑟披起棉袍,走出屋門口,只見前幾天的宿雪還未消融,映著月光,白皚皚的照著屋前那片雪地如同白晝。蘇威爾瘦了、高了,彎弓搭箭的側面映襯在雪夜的背景中,充滿了力量;他兩腳一前一後筆直而立,手中弓如滿月,弦上箭似天平,含勁蓄力,欲吐不吐;任憑狂風如何推、拉、旋、擠,也巍然不動。

    阿瑟頂著暴風大聲呼喊,「喂,這麼大的風,快不要練了,進來休息吧!」

    蘇威爾道,「阿瑟,你不用管我,我已經習慣了。再說今天我的功課還沒有完成,待會時間到了,我自會回屋休息。」

    「你這一次張弓保持了多長時間?」

    瞄了一下身前不遠處立的標桿,蘇威爾根據它影子的方向來判斷時間,練了這麼多天,他只需掃一眼就能推斷出當前的時刻。「大概有二十五分鐘了。」

    阿瑟對訓練效果非常滿意,「足夠了!你的『穩』字決如今已經初有小成。回來吧,明天開始我們學習如何平穩的放箭,你沒有精力可不行。」

    「可是,我給自己的要求是半個小時。別擔心,我再站五分鐘一定回去,不會耽誤明天的訓練。」

    第二天清晨,兩人一大早就開始訓練。

    阿瑟道,「你現在總算通過了「穩」字決的前半段修煉,在箭術學習上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一個更複雜、更困難的階段--如何將箭穩穩地射出去。來,你射一箭給我看看。」

    「是。」蘇威爾穩穩地拉開了弓,向前方射出一箭,自覺在「穩准」兩字上比之以前要進步多了。

    「不行!箭還是有輕微的搖晃!你幹嗎要『刻意』鬆開右手?就是因為你扣住拇指的三個指頭在放箭瞬間,猛烈地蹦了一下,導致你的箭不能平穩地射出。」

    「我……你不是要我放箭嗎?我當然要鬆開那三個指頭,然後是拇指,才能把箭放出去啊!」

    「別想著放箭!」阿瑟喊道,「那樣做注定要失敗的。」

    「如果我不『想』著放箭,」蘇威爾猶疑地問道,「箭怎麼會射出去?」

    「『它』自己射出去。」

    「它自己?我怎麼聽不懂?箭自己能把自己給射出去?」

    阿瑟偏著頭想了想,「跟我來。」他跨過積雪走向竹林,好像在尋找著什麼東西,突然他停了下來,指著一片在厚雪覆壓下的竹葉,「蘇威爾,你仔細看。」

    那片竹葉正在積雪的重壓下越彎越低,由水平伸展狀變為弓一般的弧形,葉根處的積雪慢慢地向葉尖處滑行,終於在最緊張的一點上,雪塊獲得了足夠的加速度,整塊滑向地面,在空中畫出一道筆直的軌跡,「噗哧」四散融入到地上的雪堆中。而在積雪滑落的一瞬間,竹葉並沒有絲毫的抖動,只在雪落之後它才毫無痕跡地彈回。

    「這就是大自然給你的完美示範。如果確定要放箭的話,不要去想著何時鬆手,不要考慮該怎樣做,拉滿弓後就像竹葉那樣待著不要動!在射手沒有橫加干預的情況下,箭就會像積雪那樣,它獲得了足夠的力量後,會自己脫手飛出,只有在這個時候,箭才能射得平穩。」

    「可是,『引而不發』需要射手意志力的控制,『箭自己射出去』卻脫離了我們的意志,那麼這兩者之間不是存在著矛盾嗎?」

    「世上萬事萬物之間都存在著矛盾,如何平衡它們在於射手的『心』。」

    真是精闢!蘇威爾知道,如果不是跟著這樣一個精靈老師,自己只怕一輩子也琢磨不出如此奧妙的道理。如今,什麼都已經被拋到腦後,他發現自己對箭術一道已是越來越入迷,甚至超過了對魔法的興趣。不記得從哪本古書上看到過一句:「朝聞道,夕死可也!」他想他現在完全就是這樣,甚至無法等候一秒鐘,馬上就在竹林旁開始練習放箭。

    日子一天天地飛逝,蘇威爾卻渾然不知。終於有一天他射過一箭後,阿瑟突然喊停,「剛才,『它』射出去了!」

    蘇威爾被他打斷練習,有些不高興地直瞪著他,過了一會,當他終於明白了阿瑟的意思後,不禁興奮地歡呼起來,「太棒了,『它』終於射出去了!」

    阿瑟卻板著臉,有意澆了一盆冷水,「你可不要沾沾自喜。這一箭能夠成功是因為你在最緊張的一刻做到了渾然忘我,因此箭離開弓就像『瓜熟蒂落』一般。但是,你卻全然不知自己是怎麼辦到的,這雖然是突破性的一箭,但也是偶然的一箭。好,繼續練吧,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又過了相當一段時間,蘇威爾才偶爾有更多的箭射得正確。現在,他已經不需要阿瑟的提示,自己就能分辨出上一箭射得成功與否了。成功不成功的性質差別相當大--當射對了時,那弓弦好像有了自己的意念,突然刮過握住它的大拇指,箭呼嘯而出,右手的收回是輕柔舒緩的,不至於引起全身的震動;放過箭後,呼氣平穩而自由,呼完後又不慌不忙地吸回來,心臟依然跳得平穩有力,可以馬上接著射下一支箭。

    就他的自身感受而言,正確射出一箭總是使他內心充滿了輕鬆與自由的感覺,心情舒暢,願意從事一切合適的活動,或者乾脆什麼都不做也沒有關係。可是,他不久又有了新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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