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請儘管說,小弟自是知無不言!」張軏連忙說道,在他心裡,有事最好,等王氏問完了,他也好趕緊離開,省得在這裡不自在!人有時候就是如此矛盾,雖然他十分眼熱自己兄長那個世襲的英國公爵位,並一門心思的想著自家那個年已半百,卻仍無子嗣的兄長能夠選擇自己的兒子過繼過去,為此,他更是處心積慮,甚至無所不用其極。
按說,張軏既然存了這種心思,自然應該和兄長多多走動,晨省昏定,但不知為何,張軏卻總是沒有太多的勇氣面對自己的兄嫂,在自己的兄嫂面前,他總覺得渾身不自在。因此,逐漸也就不常來拜見自己的兄嫂了。
「你現在是錦衣衛的指揮僉事,按說若是有什麼行動的話,應該瞞不過你才是!你的那些下屬起碼也應該稟告你一聲才是吧?」王氏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一聽王氏問的是此事,張軏的冷汗便下來了。他和林觀同是錦衣衛的指揮僉事,雖說是平級,林觀還有周王這座靠山,但他畢竟是勳臣之後,在錦衣衛裡,不論是地位還是話語權,林觀都是居於弱勢的。因此,今天林觀捉拿王昱的行動根本瞞不過他去。
對於王昱,他自然是十分瞭解,這個從山西來的舉子,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得到了兄嫂異乎尋常的青睞與寵愛!對於王昱的喜愛程度竟然遠遠的超過了張斌與張謹這兩個至親侄兒!對於這等結果,張軏自然是留上了心,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的心智往往會被蒙蔽!張軏便是如此,眼見著兄長年已半百,卻仍無子嗣,若想延續張氏一門的榮耀,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從他與張輗兩兄弟的子嗣中過繼一個!
如今卻突然殺出一個程咬金!王昱的出現,使得張輗與張軏兄弟兩個充分意識到了危機!煮熟的鴨子自然不能讓它飛走,因此,當林觀要捉拿王昱時,張軏非但未曾阻攔,反而在心中暗暗歡喜!只要王昱進了錦衣衛的大牢,他便有無數的法子解決掉這個心腹大患!
不過,他倒是未曾料到,林觀派出的人竟然失手了,讓王昱逃到了自己兄長府上。因此,聽到王氏的問話後,他本能的察覺到,可能是林觀的安排出了什麼紕漏了!他借刀殺人的計策已然失效,還要面對兄嫂二人的怒火!
「這個……」張軏心思連轉,想找出一個充分的理由,來應對大嫂的怒火。
只是王氏並不給他這個機會,「怎麼,三弟,難道你這個指揮僉事只是徒有其名?」說到這裡,王氏冷哼一聲,冷冷的看著張軏,「別以為我是婦道人家,就不懂那些勞什子的規矩。即使是你們錦衣衛,也沒有當街拿人的權力!把上諭拿給我看看,如何?」
「這……」雖然是數九寒天,但張軏的冷汗已經開始順著臉往下滴了,「大嫂,小弟對此事真的不知情啊!」此時的張軏也只有死死的咬住這一點了,反正林觀也只是告訴他要抓個人,至於抓誰,卻沒有明言,眼下這種情況,張軏自然不會傻得承認自己知道內情。
「哼!」王氏也知道,張軏或許真的不知道此事的內情,她之所以把張軏叫來,不過是想借張軏之口,警告一下林觀而已,同時也發洩一下自己的怒火。
「回去告訴你的那幫子手下,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捉拿的!」王氏冷冷的看了張軏一眼後,冷聲說道,「好了,你去吧。對了,回去告訴謹兒,還有斌兒,讓他們常來坐坐,一家人就應該有一家人的樣子。」
「是,是,小弟謹尊大嫂之命!」張軏忙不迭的應了,擦著冷汗離開了兄長的家。只是心中對王昱的恨意又多了幾分。不過他心裡也清楚,憑借兄嫂對王昱的寵愛,他根本也沒有多少機會找王昱的麻煩。
倒是林觀這個笨蛋,竟然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都抓不到,錦衣衛的臉都讓他給丟盡了!張軏在心中暗暗遷怒著林觀,若是林觀頂事的話,能夠把王昱抓住,他便是吃兄嫂一頓排頭也是心甘情願的,反正不管吃多大的排頭,只要把王昱這個心腹大患除掉的,都是值得的!但眼下的情況卻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王昱沒抓著,自己反而挨了一通教訓。
不說鬱悶非常的張軏。卻說蹇智哈,自從得知英國公張輔要見他後,甚至連衣服都來不及換,便急匆匆的趕到了張府。那成想,他在都在這裡枯等了近一個時辰了,張輔卻連面都沒露!張輔不露面倒也沒什麼,畢竟他的身份在那裡,自己不敢有任何意見。但卻連熱茶都懶得送上一杯,這數九寒天的,他獨自一人在寬闊、寒冷的大廳裡呆著,那種滋味可真不是好受的!
覺得渾身冰冷,手腳都幾乎被凍麻了的蹇智哈有心走幾步,活動活動,舒活一番氣血,卻又怕自己的行為有失禮之嫌,要知道,這裡可是國公府,而不是什麼隨便的地方!
在蹇智哈幾乎是怨念的期盼下,張輔終於回來了。不過張輔的臉色並不好,蹇智哈一見,心中立即打了個突,他雖然是錦衣衛指揮使,但就是再借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得罪張輔啊!因此,他只得陪著萬分的小心,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躬身說道:「下官見過國公爺!」
張輔嗯了一聲,說道:「著,當先走去。他剛剛從宮中回來,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再說他也不想讓蹇智哈太難堪,因此回家後便直接見他。
僅僅是一門之隔,蹇智哈卻有來到了另一個世界的感覺。比起冷冰冰如同冰窖般的外廳,這裡卻是溫暖如春,屋角生著四個大炭爐,紅彤彤的火炭讓人一看就覺得心裡暖洋洋的。屋裡沒有半分煙火氣,反而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麝香,蹇智哈不由抽了抽鼻子,眼睛不由自主的四下打量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