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蓮雪焚茶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南墨眠小心翼翼地緊盯著他，「恕我無法明白。」
蓮雪開始焚茶，他的手指修長白皙，漂亮得不可思議，襯著那碧玉壺愈發的晶瑩起來。
「你失憶後唯一的改變，怕就是你的敬語吧！你沒以前那般在乎規矩了，不會開口閉口就是尊稱了。」
「呃？我以前是怎樣的，很愛禮貌？」南墨眠輕輕詢問。
蓮雪抿唇想了想，手下動作不停，半晌，方才慢慢道：「嗯，算是。你給我的感覺是，你是個溫暖又樂觀的人，而且讓人不會有太大的距離感，你很懂得尊重人。但是偶爾也會出現偏激的行為！」
他想起送她回南國時，面對層出不迭的追殺時，她就曾落寞悲傷不已，思想偏激過。
「聽起來很矛盾呢！」南墨眠低聲道。
「嗯，人生本來就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矛盾，沒有人是單一不變的，人的思想是不斷變化的，自然人的個性也是矛盾的。」蓮雪把碧玉茶壺放在火爐上，掏出火折子點燃炭火。
炭火慢慢燃起，帶著一種難以描述的清淡香氣，在室內徐徐飄散開來。
「煮的茶很香。」南墨眠的視線落到那鼎茶壺上。
「這是流芳前朝的特產，名為夢落茶。寓意為，身在夢中異鄉客，是醒非醉終成空。」蓮雪的眸子稍稍瞇起，他的臉在蒸汽中若隱若現。「我悟了多年，直到最近方終是明白過來。可歎一些人仍舊在做著一些無謂的反抗。人生如霧亦如夢，緣生緣滅還自在。」
他持起茶壺，慢慢把茶水注入一側的碧玉茶杯，然後把其中一隻推至南墨眠面前，「來，嘗嘗。」
南墨眠猶豫了下，方才緩緩端起茶杯，就著杯口抿了抿，頓時口腔內一片清香瀰漫。南墨眠不由眼眸一亮，「好香，真好喝，我從未曾喝過這般好喝的茶，這次還多虧了祭司大人。」
蓮雪輕輕一笑，笑容說不出的優雅舒服，「方纔還讚你失憶後性子隨和了，怎地如今又開始生疏地喚我祭司大人了。吾名蓮雪，喚我蓮雪即可。」
南墨眠遲疑了下，憶起那些人對此人的恭敬，就連皇后都對他敢怒不敢言，可是對上蓮雪空明清澈的眸子，她不禁張口便喚道：「是，蓮雪。」
蓮雪笑得眉眼彎彎。
正在這溫馨時刻，祭祀殿的大門被人自外用力推開，門板反彈發出吱呀的大聲響。
南墨眠被嚇了一跳，慌忙側頭看去。
只見來人穿著一襲繡著精緻金色文龍的高貴黑衣，面容精緻如畫，一雙妖冶的紅色瞳孔閃爍著熊熊的怒火，邁著大步朝南墨眠走來。
他先是把南墨眠攬入懷裡，似是在宣告主權一般，然後才低頭輕聲問道：「你怎地到此地來了？可有受傷？」
南墨眠怯怯地搖了搖頭。
西暮遲這才鬆了口氣，抬頭冷冷地掃向祭司蓮雪，「你對她做什麼？」突然他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面色驟然一變，咬牙恨道：「你……可惡！」說罷抬手，寬袖一拂，便把那火爐給掃落至地。
火爐跌落在地，在地上滾了好幾番才停住，裡面的炭火通通倒了出來，落在繡花的棉席上，瞬間便起了細煙。
「你居然敢對她……」西暮遲深深吸了幾口氣才勉強把怒氣壓下，那雙宛若紅寶石的眸子愈發的妖冶艷麗了起來。
蓮雪稍稍側頭，目光落到他懷裡驚愕的南墨眠身上，「陛下，你又何必呢，你和今生她的緣分早已用盡。再強取豪奪也不會是你的。」
「那又如何，這世間便是誰奪了便是誰的。還有，朕面前什麼時候輪到你說三道四了。」西暮遲冷冷道，聲音冷冽刺骨。「別以為如今你能窺得天命，便能在朕面前擺弄。」
西暮遲的態度實屬惡劣。
可是讓人奇怪的是，蓮雪似乎卻並不動怒。
他稍稍低眉，應道：「是。」
「哼。以後別再她面前出現了，朕不希望事情出現任何偏差。」西暮遲冷然道，便攬著南墨眠站了起來。
南墨眠掙了掙，不解地抬頭問道：「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蓮雪他是個很好的人，你怎地這般對待他？」
西暮遲俯首看她，「你的身子如何，聽說你碰上了東澄，還跌了一跤，怎地不叫太醫瞧瞧，便到祭司殿來了。」
他的話題轉移得不動聲色。
南墨眠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搖搖頭，「無事，我很好。可是……」
「就算無事，也得讓太醫把脈看看，若是動了胎氣就不好了。」西暮遲擁著她往外走。
南墨眠不由自主地隨著他的腳步，她稍稍側頭便看到蓮雪那憐憫悲傷的眼神，心頭不由一震，直到那雙眸子消失在了視線裡，她還未從震撼中回過神來。
蓮雪低低歎息，抬手微微一揚，一串水珠落下，澆熄了棉席的淡淡煙火，縷縷青煙裊裊而起。
他稍稍抬首看了看那大開的門。那個娉婷的影子早已不見！
他摀住心口，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淒婉的笑。
他是不是該慶幸一番，他對南墨眠的終究不是愛情了。那個他以為會愛上百萬年的人終於被剔除了他的心間，他還當真不知道要不要感謝那個妖瞳灼灼的男子這般做的行為！
其實如西暮遲而言，今生的他終究只是今生的他，他沒有他們那般強大的能耐法力，他不過是碧池裡修行的一朵白蓮罷了。比不上那些個大神仙人！
而虧得西暮遲當年留了一手，拔除了他的蓮心，從此蓮葉碧天無蓮心，荷花艷艷絕情愛。
所以起先他對南墨眠的靠近便是因為前世對她的戀慕，可是他沒有心，所以他純淨如水，乾淨剔透，不通人情世故，卻也不會再愛上她。
他稍稍仰頭，窗外清澈的陽光落到他的臉上，流瀉而下，甚是美好。
「你放開我，你抓得我很疼。」南墨眠掙扎道。
西暮遲偏頭對西暮楓冷冷道：「在外頭候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是。」西暮楓面無表情地低頭應下。
進了殿內，西暮遲方才鬆開她的手，秀美的眉頭微蹙，「以後不要去祭司殿了。」
「你作甚發怒？而且，那個香氣很好聞，我似乎想起了點什麼，我還想問蓮雪討些過來。」
方才蓮雪燃著的香讓她聞得很是舒爽，那些朦朧的記憶似乎也在那刻有了些許鬆動的痕跡，可是西暮遲的發怒卻出乎她的意料。
「不許再想了。」西暮遲扯過她，一字一頓咬牙道。
可惡，蓮雪的膽子愈發大了，居然敢違背他的意願！企圖給南墨眠恢復記憶。
今日蓮雪點的炭裡便是加了迷之香，深冬之蓮是攝魂術需要的引子，而迷之香則是提神解毒的一味奇藥，專門用來克制深冬之蓮的藥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