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誰要搶婚
一個月的時間根本不是什麼,眨眼即過。
南墨眠和北辰溪成親的那日,天氣放晴,清亮的陽光穿過雲層而下,艷麗的梅花撒在雪地,紅紅又白白,煞是好看!
南墨眠是在皇宮外的別宮出嫁的,天還未亮便被宮女和宮侍們挖起,連落雁也挺著肚子來幫忙。
南墨眠靜靜地坐在梳妝鏡前,任一個不認識的女人為她描眉化妝,一頭絲綢般的烏黑長髮被挽起,梳成好看的新娘鬢,用再以流蘇金步搖束緊固定,再戴上北帝親賜的金鳳凰髮簪和金頂簪,玉耳戴上了流蘇耳環,手上扣上了代表吉祥的玉鐲子。
然後南墨眠精緻的臉被細細的塗粉上妝,宮女細心萬分地畫著,使得她的五官更加立體化了,許久,宮女鬆了口氣,輕輕持起一片紅紙道:「娘娘,您該塗唇紅了。」
南墨眠長而卷的睫毛動了動,似是終於回過神來,低眸看了看那塊紅紙,塗著靚麗蔻丹的手指捻住那片濕潤的紅紙,湊近唇瓣,輕輕抿了抿,唇線優美的紅唇瞬間變得異常的醒目美艷。
最後是著裝。繁複精美的大紅嫁衣,繡著漂亮而美好的翩翩欲飛的鳳凰,尾擺長長地拖曳至地,寬袖垂至地面,纖腰以流彩繡梅的腰帶繫住。
南墨眠輕輕地轉了個身,頓時室內生輝,她只覺得這身甚是累贅,滿身的珠玉,但是這是身份的彰顯,她不得不戴著這麼多的珠玉。
「殿下,您可真漂亮!」落雁眼底滿滿的驚艷。她一直知道南墨眠是美麗的,卻從沒見南墨眠穿過女裝,如今一看,霎時覺得滿園春色無以爭輝,即使是那被稱為第一美人的東澄公主也沒有她家殿下的高貴清泠來得吸引人。
「娘娘,您真是好看,您與太子殿下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一旁的宮侍也見縫插針,喜滋滋地恭賀著。
南墨眠一動不動,倒是落雁忙拿了銀子打賞,這是必須的步驟,既然北太子交給了她,她自然也得讓她家殿下嫁得風光,以後能得宮裡人的照顧。
南墨眠垂頭看了看身上華麗的衣著,身旁宮侍們紛紛俯首表示感謝和恭賀。
她閉了閉眼,低低道:「落雁,你們先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落雁愣了愣,似是明白了什麼,點點頭,打發了其他的宮侍們,方回身輕輕道:「殿下,北太子還有一個時辰就回來迎親……落雁就在外面候著。」說完,便躬身退了出去。
室內瞬間安靜得可怕。
南墨眠側頭看了看鏡子裡美麗又精緻的新娘,伸手摀住了胸口,手指有些微的顫抖。
她這刻的心情很矛盾,但是她知道,有時候愛情並不是全部,人卻是要活下去的。所以,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麼她就一定會努力走下去,無論那條路上將會有怎樣的荊棘。
因為,如今,已然是覆水難收了。
突然,窗戶被人推開,雖然聲音輕微,但南墨眠還是立刻便站起了身,轉頭厲喝:「誰?」
寒風夾著清冷的空氣拂了進來,吹起她的衣物,翩翩而揚。
那人一襲錦衣,娃娃般精緻的臉蛋,因為寒冷而染上了緋紅,配著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甚是美好而標緻,活生生的一小正太。
南墨眠有些意外地挑了挑描繪得精緻的柳眉,「西暮楓?」
西暮楓有些狼狽地自地上跳了起來,順便把身上的雪花拍落,他重重地咳了幾聲,方才斜眼看向南墨眠,眸子驟然大睜,指著她道:「你,你,你居然真的是個女的?皇兄和我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想不到你居然當真是個女的,你居然騙我,你這個騙子……」
他辟里啪啦對南墨眠就是一通教訓。
南墨眠站了起來,側頭看他,「西暮遲告訴十三殿下的?說來,我也很好奇,十三殿下怎麼會來北國,我記得此次婚禮並沒有邀請十三殿下吧?」
西暮楓被她的語氣弄得一愣,反應過來便指著南墨眠,急急跳腳道:「你,你別得意,本殿下才不是來看你的呢!本殿下是路過,是路過!!!」他咬重音,突出表明自己的意思。
南墨眠點點頭,「哦,既然是路過,那麼十三殿下怎麼從窗戶進來呢?若是十三殿下能參加我的婚禮,墨眠自然高興萬分,不過還請殿下走正門。」
「你、你,你這個死女人。」西暮楓臉頰被氣得緋紅一片,他衝上前,南墨眠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便被他制住了雙手,壓倒在桌子上。
寒風呼呼作響,室內的冷空氣咆哮著。
西暮楓的臉細膩得看不見毛孔,他貼得她極近,臉上是宛若胭脂般的緋紅,他急急道:「我擔心你會出事,剛剛送葬完父皇便急急來找你了,你就算不高興,也別拿這種話噎我……我連孝都未曾守好,而且連皇位和聖旨都丟下了……」最後他的聲音低如蚊蚋,幾乎不可聞。
這本來就是他的事情,他擔心她,他不喜歡那個皇位,所以即使他有父皇給的傳位詔書,他也未拿出來,因為那種情勢下,以他的能力根本就控制不了局面。
而且比起自己,他覺得九皇兄更適合,所以他聽得南墨眠出事,以一種躲避的心理逃出了那個壓抑的皇宮。其實他雖然說得好聽,但是真正的是,他並不適合皇宮,更不適合當一個皇帝,某個程度上來講,他來尋南墨眠算是給自己一個借口離開罷了。
南墨眠聽到他幾不可聞的話語,動作一窒。她自然知道西帝寵愛西暮楓,且引起了不少皇子的妒忌,如今西帝一死,西暮楓雖然性子跋扈了些,但其生性純良,必然也是受了不少打擊的。若是讓人再知道西暮楓是第一順位人,說不定他會時時刻刻地徘徊在生死線的邊緣。
「我這麼想你,可是你卻要嫁給別人了,你穿得這麼漂亮,卻是為了和別人成親……我不甘,我不甘……」他語氣不甘地瞪視著她。「你告訴我你是喜歡他而嫁給他的嗎?」
南墨眠抿唇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南墨眠,如今我連家都沒有了……」西暮楓微微垂著眸子,語氣裡帶著南墨眠從未曾聽過的悲涼。
那是失去了群伴的候鳥,那是失去了母愛的小動物,話語裡是滿滿,讓人不忍卒聽的悲落。
南墨眠想要推開他的動作倏然一頓,少年的頭埋入了她的肩窩,身子不知是因為什麼,竟是微微的顫抖,衣下的肌肉一陣緊繃。
可是,西暮楓就算你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我連自己都救不來,何來同情你的資格!
半晌,寒涼的風讓她打了個噴嚏,她才回過神來,喊了聲:「莫辛。」
馬上便有個黑影悄無聲息地落下,跪於地面:
「殿下。」
因為婚期臨近的關係,北辰溪擔心會有人暗害南墨眠,便派遣了些暗衛過來,莫辛更是自主當起了隱衛。
南墨眠推了推身上的西暮楓,「把他弄去客房吧。」
西暮楓聽聞南墨眠逃往北國,而北國太子又要成婚了,又想起離開時,九皇兄說的南墨眠是個女子的話,他不由聯想到了一起。
若是南墨眠想要奪回南國,和北太子聯姻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所以他躲過北國的盤查,馬不停蹄地奔了過來,身體早已是強弩之末,這對向來嬌生慣養的西暮楓而言,是很辛苦的一件事。
現在,聞到南墨眠身上熟悉的香氣,他的神經不由鬆弛了下來,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知道為何,潛意識裡,他就是覺得南墨眠不會傷害他,是比九皇兄還要讓他安心的感覺!
「是。」莫辛走上前來,把西暮楓拉扯開。
但是即使是睡過去了,西暮楓的手指卻還扣緊了她的衣角,怎麼也不肯鬆開。
南墨眠皺了皺眉,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又不能把衣服給扯破,這是很不吉利的一種現象!
莫辛最後無法,直接點了他的睡穴和手臂的麻穴。西暮楓的手軟趴趴地耷拉了下來,莫辛低低道了聲,便扛起西暮楓消失在了房內。
南墨眠站在窗戶前,看著那道黑影消失成遠處的一個小點,才慢慢關上了窗戶,也關上了一屋子的冷清。
「殿下,接親的轎子到了,您該出門了。」門外,落雁低聲叫道。
「嗯。」南墨眠整了整被西暮楓扯皺了的嫁衣,深深吸了口氣,卻因為吸入得太急而嗆住了,低低咳了好一會兒才止住。
南墨眠打開門,宮女們忙又迎了上來,七手八腳地檢查了遍南墨眠的衣物妝容。
南墨眠走了幾步,可能因為跨度太大了些,寬袖的尾端揚起,勾住了一旁宮女持著的香爐的鉤子,生生把袖子給撕出了一道口子。
聲音尖銳,呲啦一聲,眾人的視線不由都聚集到了這點。
那宮女見此,面色一白,忙跪了下來,急急磕頭道:「對不起,對不起,娘娘,請饒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求求您饒了奴婢把……」
落雁呼吸一窒,這破嫁衣可是個凶兆!
她瞪著那名跪倒在地,瑟瑟發抖的宮女,忍不住大聲呵斥道:「你怎麼當差的,你難道不知道娘娘今日是要出嫁的大日子嗎?若是出了什麼事情,你擔當得起嗎?」她今日眼皮就直跳,心口也一片慌慌然,如今見南墨眠的嫁衣被劃破,她更加地不安了起來。
南墨眠的手指撫了撫被劃破的袖子,心底劃過一股很怪異的感覺,她不由捏緊了那處。
「娘娘,您該去上轎了,太子殿下已經在門外等著您了。」又有宮侍急匆匆而來,匯報道。
「娘娘,如今怕是無法補了,這可怎麼辦啊?」另外一名宮女急切道。
「不行,這大喜的日子應該把這給補好的,不然……」落雁也急急道。
南墨眠比了個停的手勢,想了想,淡淡道:「不用了,只是個小口子,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沒事的,先出去吧,別讓太子等久了。」
雖然心裡有些奇怪的感覺,但是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了。
落雁還待再說什麼,但見南墨眠搖頭,便也只得忍下。
她自身後的托盤拿過一塊大紅的,繡著金邊和梅花的頭蓋,「殿下,您該蓋上蓋頭了!」說著,在南墨眠的同意之下,把蓋頭給南墨眠蓋上。
清晰的視線頓時變得模糊了起來,所有的事物都好似給蒙上了一層朦朧的霧。
她被落雁領著,一步步朝那門口走去。
還未走至門口,便聽得一陣歡天喜地的鑼鼓聲,和一些哄鬧聲。
北辰溪穿著一襲喜袍,衣襟處繡著一對龍和一些代表吉利的細細花紋,更襯得他面容俊美,身形挺拔了。
他捏了捏汗濕的手心,心底又是歡喜又是緊張,翹長了脖子往行宮裡頭望。
旁邊有年輕的部下打趣地說,太子以後肯定是個怕妻子疼妻子的主!
北辰溪聽著,心裡卻湧起了一陣陣的甜蜜感。有人欺負自己,有人給自己的疼,有時候也是一種福氣啊!
而且,妻子,把南墨眠冠上自己的名,這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啊!
敲鑼打鼓聲更加的熱鬧起來,原來是新娘已經出來了。
北辰溪在部下低低的嬉笑下,飛快地跳下了高頭大馬,朝門口大跨步而去。
他接過落雁手裡的人兒,扶著她如玉的手,小心地扶著她往花橋走去:「小心,腳下有台階……這裡也要小心……」
觀看的民眾都開始低低議論起來。
「看,那就是我們的太子妃……」
「真好看啊!太子真有福氣!」
「太子對太子妃可真好啊!」
把南墨眠送進了花橋,他又深深地吸了口氣,心底是滿滿的喜悅,跳上馬,笑容滿面地率領眾人往皇宮而去。
落雁也忙帶著宮女宮侍們跟了上去。
還未走太遠,便聽得前面一陣尖叫,嘈雜聲和兵器相擊的尖銳聲響。
然後便有侍衛急急而來,報道:「太子,太子,不好了,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