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傾染的用強6
「是你。」
紅袍曳地,腳步急切,絕艷妖冶的臉不復以往的冷然清貴,但是卻遮擋不住那骨子裡透出的高雅妖艷。
「綿綿,我……」傾染張了張口,眸子裡盛滿了緊張,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頓了半晌,才訥訥道:「你兩日未曾用膳了,就算你再惱我,打我罵我都沒關係,不要餓壞了自己的身子。」
南墨眠挑挑眉,稍稍鬆開了手,她懷裡的小白便蹦跳出她的懷裡,直咧著嘴朝傾染跑去。
「我並沒有在鬧脾氣生氣。」
「呃。」傾染有些愕然,腳下一隻火紅的小狐狸正起勁地蹭著他的腿,以此來吸引他的注意力。「那你……」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其實也當真是肚子感覺並不是很餓,而且像想事情想入迷了。」她起身推開窗子,寒風襲來,吹起她的長髮,「昔者周莊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我也只是沉思過度罷了,真是抱歉,讓你們如此擔心了。」
「綿綿,那我們……」傾染忐忑地望著她,「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妒忌過頭了,我……對不起。」
南墨眠輕輕搖搖頭,偏頭看向傾染,「傾染,我雖不會做作到『自殺』上吊,但我是惱你恨你的,我固然不脆弱,但那夜我當真恨不得當下便死了去。我想沒有人被自己喜歡的人所惡意侵犯,還能保持良好愉悅的心態吧?」
傾染臉上浮起嫣紅,羞愧道:「對不起。」
南墨眠深處纖長的手指敲了敲窗欞,「其實,我這兩天想了很多事情。說起對不起,我也是有錯的。我們兩人,固然是相愛的,但是我們對彼此都沒有無條件的信任。這是我們所有矛盾的來源。」
南墨眠攤手,「你看,你不信任我,因為你以為我移情別戀,所以你對我的哀求都置若罔聞。而我不信任你,因為我……」她抿了抿唇,眼神有片刻的迷離,「說起來你可能會笑話我,但是這是真實的。每次看到你,我都會想到那個人。」
傾染的臉色稍白,似是能夠預料到她接下來的話。
南墨眠繼續道:「我曾經總是做夢,夢裡我夢到了前朝的女帝,世人皆傳女帝是病逝,但是我卻看到她是被人逼死的。」
傾染踉蹌了幾步,小狐狸不解地歪了歪腦袋,還以為他是同它玩耍,開心地撲倒他的祭司袍上肆意玩鬧。
南墨眠低頭看著掌心的紋理,「我看到一個叫做明染的祭司,他與別人一起,浴血逼宮……我看到鳳劫女帝的血流了一地,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別再說了。」傾染臉色煞白,背轉過身子,大口大口的喘息。
南墨眠抬頭看他,靜靜道:「所以,傾染我怕,我害怕。雖然我沒有什麼可以給你圖謀的,但是我還是害怕。那就像是刻在骨子裡的疼痛恐懼,每次看到你那張和明染相似的臉,我都控制不住地想,以後你會不會也這般殺了我。我很平凡,沒有所謂的大智,我自卑,為什麼我這樣的人會別你看上,我就像得了迫害症一樣,總想著你是不是也會如當年那明染大祭司一樣,背叛我……」
她昂起頭,眼角晶瑩,似是感覺到那撕心裂肺的心痛,「對不起,可是我控制不住那種慌亂的思想。那個夢卻好似真的存在過一般,不停地在我的夢裡迴盪,明明我不是鳳劫女帝,可是我根本控制不住思維……傾染,我害怕啊……」
她不敢對任何人講她的恐懼,她不敢去愛人,她只能一個人瑟然發抖,一個人暗自猜測。所以他們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她開始對這段感情怯而不前,因為那種既定的悲慘結局,那種太過恐懼嘗過後就不願在嘗的失去後的疼痛。
南墨眠怎麼可能不恨傾染的侵犯,他那樣結實地打破了她美好的戀情,可是她也恨自己,是她沒有給足夠他安全感,才會讓他這般難過。
最後南墨眠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恨自己多一些還是恨傾染多些了。他們之間的感情太過複雜,夾雜的東西太多,彼此之間的秘密太多了。
而恰恰是他們彼此之間的暗自猜測和不信任,導致了這場戀情的悲劇。
「綿綿,別,不要再說了。」傾染驟然抱住她,手腕緊緊箍住她的纖腰,「別放棄我,不要。求求你,不要放棄我。不會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她不知是在說他以後不會再背叛她了,還是說不會再強迫她了。
她伏在他的寬肩,忍不住淚如雨下。
傾染的唇色淺白,臉埋入她的秀髮間,看不出表情。
高傲如他,在她面前從來都是卑微的。有一句話西方那些佛陀說的是對的,做了孽,終究是要報回來的。
是他的錯,他給她種下了太多的傷害。以前是他的錯,他不該和他們起哄,想要把她禁錮,卻直接導致了她的駕崩。
那夜,傲然如她,那般低聲下氣的哀求,不顧自尊地哀求,他卻猶如前世那般徹底地漠視了。
他想的不過是想要佔有她,想要禁錮住她,讓她再也離不開他。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自私。
以前是,現在仍是。
難怪她總是想著要離開他,是他不夠好的,是他太過貪婪了。
當年初見時,他祈禱,希望她能注意到他,哪怕是一眼;之後,他再次祈願,希望能和她結為連理;可是她不愛他,他又想要她愛他,想要她的眼底只有他一個人的存在。
他總是這樣的貪婪,不顧一切地破壞她的姻緣,如今就算她放棄他,他怕也是無話可說了。
這是最後一世,若是她拋棄了他,那麼他該怎麼辦?他又該怎麼辦?
想到這,他忍不住抱緊了她,在她耳畔低低道:「綿綿,別放棄我,別放棄我,可好,可好?」
他的嗓音低沉優雅,隱隱帶著一股歇斯底里的悲涼和哀傷。
南墨眠忍不住鼻子一酸。
他是那樣高傲華貴的人,可是卻一再在她面前折彎了腰。
她推開他,退後一步。
傾染心裡一涼,忍不住喚道:「綿綿……」
南墨眠看向他,他輪廓深邃,精緻而妖冶,「你還是不肯和我說實話麼?」
傾染一驚,「什麼?」
南墨眠盯緊他游移的眸子,「我是誰?我想知道我是誰?」
「你是南國的五公主,這是永遠也不會改變的事實。」
南墨眠低低一笑,笑容有些悲涼,「傾染你騙我。那麼,我問你,綿綿的二字,是我的目字民的眠,還是綿軟的綿?你是在喚我……」還是在喚他人?
傾染身側的手緩緩的握起。「誰說的?」
南墨眠單手捂額,慢慢退後了幾步,輕輕一笑,哀傷不已。他並沒有否認呢?
她仰起頭,片刻,她再看向他,「那麼,我該如何稱呼您是好,傾染抑或是祭司明染大人?」
傾染不答,屹立不動。
「我曾聽聞過祭司明染大人和鳳劫女帝的事情。歷朝歷代以來,為了鞏固皇權,祭司與皇帝都會進行婚姻。而鳳劫女帝卻因著在外認識了一個叫遲月的公子,在其高中科舉後,不顧其反對,廢除了當時的皇夫明染,執意立了其為皇夫……」
「住嘴。」傾染心中大震,冷冷呵斥。
南墨眠卻繼續飛快道:「但是,遲月皇夫卻不喜歡女帝,便干涉朝政,提拔親信,暗裡屯兵。明染祭司雖然因著被廢一事而惱怒,卻暗裡勸諫女帝,但女帝被愛情蒙蔽了雙眼,為了討好心愛之人,什麼都拋之腦後。明染祭司由此愈發惱恨起來,最後遲月皇夫便是看中了這點,結集你等眾人,趁機逼宮……也逼死了……」
「住嘴,我讓你住嘴,沒聽到麼?」傾染身子一動,手指按住她的脖子,卻未使力,只是低低重複道:「不准再說了。」
南墨眠的眸子裡有深深的冷意:「是惱羞成怒麼?明染祭司。」
傾染閉了閉眼,讓眼底的紅色褪去,「我並沒有想要傷害你的意思,綿……眠兒,我是來與你和好的。你就一定要和我針鋒相對麼?」
南墨眠的眸子對上了他的,她輕輕慢慢道:「我只是想要知道自己是誰?」這種懵懵懂懂的感覺真是不好!
傾染緩緩鬆開手,轉開視線,「現在不行。」
「為什麼?」
傾染轉身,紅色的寬袖劃過優美的弧度,他的墨色長髮鋪在紅色緞子上,兩相對比,別有一番風情。
「為什麼?」南墨眠追問。
他稍稍側臉,額發緩緩落下,鼻樑挺直,長而亮的睫毛微微顫動,薄唇料峭而紅艷,「不行。」說完,他緩緩而出,祭司袍迤邐了一地。
「出來用膳吧!」
南墨眠怔怔地站在原地,空氣裡飄蕩著他最後留下的一句話,聲音粒子孤寂地漂浮在半空中。
小白在原地跳動,為跟隨那個主子而倒騰煩惱,最後,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歉意地回眸看了看南墨眠,飛快地竄出了屋子。
寒風自窗戶而進,吹起她的長髮,有些拍進了眼睛裡,生疼生疼的。
半晌,她摸了摸寒涼的手臂,低低一笑,「真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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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慢點,那個,您還要嗎?」莫辛看著狼吞虎嚥的南墨眠,忍不住問道。
落雁剛好端著盤子進來,她把盤子放下,皺眉道:「殿下,您兩日未進食,不能多吃的,對身體不好。等會餓了再吃吧!」
南墨眠點點頭,含糊不清道:「嗯嗯,還要……都怪我忘記吃飯……吃飯是多麼美好的事情啊……」
落雁和莫辛對視一眼,暗暗歎氣。他們家的主子別看著在外人面前多早熟老成,其實骨子裡就是個孩子,需要人的照顧。
此時,恰有宮侍恭敬地端著盤子進來,裡面盛著色香味俱全的紅燒魚,香氣四溢。
南墨眠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探出頭,眼睛閃亮地望著那逐漸近了盤子,滾圓的眸子卻是比小白還要圓溜可愛。
落雁忍不住掩唇低笑,突然一陣魚腥味傳來,她忍不住摀住唇,睜大眼,乾嘔著奔了出去。
南墨眠蹙眉,看向一側的莫辛,「她這是怎麼了,多久了?」
莫辛回憶了下,如實答道:「乾嘔噁心,自西國回來後,大概有好幾天了。」
「是麼?」南墨眠若有所思地點頭,凝目看向門口。「莫辛,明日你去太醫院一趟吧!」
莫辛雖然不解,但還是點點頭應下,「是。」
南墨眠收拾好後,便梳洗了一番,然後先去給寧妃問安請罪。
再是前往南帝的寢宮,前日南帝遣了數人來請,都是莫辛和落雁幫著給攬了下來,卻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竟然讓一向淡定的南帝都這般急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