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傾染的真相
蓮雪的宮殿很安靜,只有幾個宮侍伺候著,殿內燒著白炭,暖烘烘的。
南墨眠進去的時候,蓮雪正在卜卦。
幾個銅板被丟在桌上,擺出奇怪的圖案來。
見得南墨眠來了,蓮雪不慌不忙地擺好銅板,才抬眼看她,「怎麼了,六殿下?」
南墨眠的唇動了動,「不知祭司大人過得可習慣?」
「嗯,就是冷了些。」蓮雪淡淡點頭,「不過,想必殿下過來不光是為了問我這個吧!殿下有什麼事直說便是。」
南墨眠握了握手掌,吸了一大口氣,鼓起勇氣道:「您可否為傾染占卜一次?我想知道……」
「您可否為傾染占卜一次?我想知道,他到底發生過什麼事,他,」南墨眠垂下眸子,低低道:「他最近有些怪怪的。」
一顆銅板跌落下來。
混亂了整盤的圖案。
蓮雪慢條斯理地抬起頭,慢慢吞吞道:「你和他是戀人吧?」
「呃?」
「你和祭司傾染是戀人吧?」祭司蓮雪微微勾起唇,笑容裡多了幾分不明的意味,「呵,我早該想到的。」
話裡的意味很是奇怪。
南墨眠咬了咬紅唇,臉頰染上了淡淡的紅暈,但是一想起傾染對她做過的事,她面頰又是一白,半晌,她才輕輕點頭,應道:「是。」
蓮雪嘴角輕揚,捻起一枚銅板,慢悠悠地抬頭看她,「你難道不知道,祭司之間是禁止相互占卜的麼?特別是距離是如此之近!祭司傾染可是能夠感覺得到的,而他靈力又比我強大,我很可能會被靈力所反噬。」
南墨眠一愣,「可是上次……」
上次他明明和她說過傾染會有大劫的。
蓮雪修長的指尖點了點桌面,「上次是因為距離遠,副作用小。占卜某種程度上來講,就是一種靈力之間的試探,我以我的靈力來觀望他的命運,因為一般祭司是無法窺視自己的命運的,故而也有祭司為了得知命運,而相互之間進行窺視的。當然,前提是彼此都同意。」
南墨眠眼睫毛抖了抖,「對不起。」
「而且,我上次便已然和你說過,祭司傾染有一大劫,如今他便面臨劫數。這是他當初以禁術吃人的必然劫難。」蓮雪眼底閃過一抹暗光。
「吃人?」南墨眠聽得那森然的兩個字,不由一怔,眼眸看向蓮雪,「我曾聽人說過傾染吃人,但是一直都不曾知詳細,不知,祭司大人可否為我解惑一番?」
蓮雪移眸看向她,突然一笑,他五官平凡,這一笑卻很是耀眼,「也難怪,雖然祭司之間都知道祭司傾染吃人之事,但是因為南帝曾經不許人提起,加上祭司傾染的強大,慢慢的這事也被人給淡忘了,許多人都不知道這件事。」
蓮雪動了動手指,撥動著桌上的眾多銅板,銅板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祭司傾染出身之時,天降祥瑞,五彩繽紛。故而當時的南國祭司風准收其為徒,但在其五歲那年,他卻以稚童之身,吃了祭司風准,此事震撼了整個大陸。」
「風准本為一百六十多年前,當時最強的祭司明染的最聰慧的徒弟,後鳳劫女帝失蹤,明染也跟著失去了蹤跡。但是風准卻成為了南國的祭司,他修得雲浮之術,得以存活百年,成為了當時整個大陸的最智慧的祭司。然,祭司傾染以禁術吃了風准後,便得了他的智慧和靈力,天賦異稟的他,一躍成為了當代最強大的祭司,四方大陸的第一祭司大人。」
說到這,蓮雪慢慢停了下來。
南墨眠聽得心驚膽戰,她忍不住問道:「禁術……何為吃了祭司風准?」心底因為他提起的明染的名字而震撼,這是總是出現在她夢中的那個人的名字。
蓮雪望了她一眼,「吃了其實就是一種吸食靈力的術的說法罷了,我們一般成為吞噬。以靈力束縛一人的身體,然後以術法把怨靈之類的化為實體而慢慢啃噬那人身體的血肉,然後再以術法疏導,使其血肉內的靈力化為自己所有。」他眼底瀰漫了悲憫,「這是一種很殘忍的術法,故而被禁止。當時術士眾多,有許多墮落的術士便是以此來增長靈力的。」
南墨眠為他的話所震,久久坐在椅上,無法回神。
良久,她才看向蓮雪,「這就是你們又敬畏他,又鄙夷他的原因吧!即使他如此強大,但是他的做法卻違法了你們的規定,所以你們對他又敬又畏又恨,是吧?」
「你的眼神很犀利!」蓮雪慢慢展顏一笑,「沒錯,他固然強大,但是他動用這種禁術的後果,現在已經在體現了。他的脾性開始轉為嗜血,且喜怒無常,若是再不加以制止,怕是今後四方大陸又有一場劫難了!」
南墨眠的手指猛然顫抖,她不由撲到蓮雪面前,抖著聲音道:「祭司大人,您知道傾染變成這樣的原因,那麼肯定也知道如何救救他吧?求求您,幫幫他吧?」她眼底瀰漫了一層水汽,「我感覺到了他的不願,他的痛苦。他固然高貴冷漠,且做了錯事,但是他向來善良……」
蓮雪慢慢撥開她的手,南墨眠一個不穩,跌落在地,她愣愣地跪坐在地。
蓮雪俯視著她,眼底平靜悲憫,「對不起,我救不了他。我誰也救不了。」
南墨眠怔怔的仰望著他,喃喃道:「為什麼?」
「這本就是祭司傾染的劫,若他連這個劫數都無法渡過,那麼……」蓮雪驀然住了口,望向南墨眠的視線驟然添上了幾分複雜。「……接下來只盼著你能夠別那麼傷心了。」
南墨眠握緊了衣擺,慢慢站了起來,她緩緩朝外走,「謝謝您,祭司蓮雪大人!」
祭司蓮雪閉上了眼,輕輕低低地歎了一聲,他那一刻的表情,竟然染上了一抹無法言語的色彩。
南都的天氣愈發寒冷了起來,樹葉早已落盡,枝椏上只剩零星的幾片半黃不綠的葉子。
南帝的病情也愈發嚴重了起來,竟是連床都無法下了。
南墨眠日日去見他,他望著她的眼神也越來越和藹了起來,南墨眠能夠很清晰地察覺到他眼底的愧疚和疼寵。
那是無法忽視的。
南墨眠根本不明白,但是看著他一日不如一日的容顏,心底的酸楚蔓延得迅速。
南墨眠站在高大的祭祀殿前,昂頭看著這熟悉萬分,且雕欄玉砌的祭祀殿。
物是人卻非。
「啊,你找哪位啊?」一個女子恰好出來,看到南墨眠時不由愣了愣。
南墨眠卻在看到她的臉時,怔愣當場,面色青白。
這張臉,這張臉……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不是應該待在東國的麼?
南墨眠後退了一步,望著這張熟悉的臉,眼底滿是驚詫,面色微白。
她,她怎麼會在這裡,她不是應該待在東國的麼?
東國與西國的聯姻,她不是該待字閨中,等待與西暮遲的訂婚麼?
沒錯,此刻出現在這裡的這個女子,竟然是東澄公主!
和夢裡的鳳劫女帝如此相似的面容,她如何會不印象深刻?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女子驟然道,「我一直在這裡的啊。哦,原來是六殿下啊,您有什麼事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