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只為恨化身修羅
這一地凌亂,不如邱延寧和子夜的慘狀讓宋菱歌驚心。那種一直縈繞心頭的不安和失去的感覺,讓她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子夜,不會有事的,不會的。心裡默默的叨念著,宋菱歌腳步沉重的一步步的走向邱延寧和子夜。
見菱歌走近,不等菱歌伸手搭到他的脈搏,邱延寧哽咽的說道,「菱歌,子夜,他……」話未完,一行淚先落。子夜是替他死的,這一劍本該是落到他的身上的。再有,他也心疼菱歌,知道菱歌在乎子夜,可此時……
心一沉,菱歌不相信的搭上子夜的手腕,瞧著他胸口汩汩冒出的鮮血,不由也淚水不能自已的滑落。子夜,不行了,一劍穿心。正是師傅說得自己那二粒靈藥唯一不起作用之狀。
「子夜,子夜,你不能死,我不是說過,沒有我的允許,你要好好的活著嗎?子夜你醒醒。」點了子夜胸前的幾個穴道,拉起他的手,一股精純的內力源源不斷的注入子夜的體內,宋菱歌哭著說道。
緩緩的子夜睜開了眼睛,使盡全身力氣的一笑,「菱歌,我失言了。我……我,不行了。」
「不要,我要你好好活著。」宋菱歌搖頭哭道。
子夜的手指動了動,似乎想抬起來,似乎想撫上宋菱歌的臉頰,宋菱歌朱唇緊抿著,舉起他冰冷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子夜動動嘴角,似乎想笑,可是已經笑不出來了,逐漸渙散的眼神緊緊的盯著宋菱歌。
「子夜,你別死。」宋菱歌淚眼婆娑的哭著。
子夜嘴唇動了動,可聲音微弱的,即使是趴到他的嘴邊也聽不清他說什麼,可宋菱歌卻讀懂了他的話。哽咽著一笑,淚水一串串的滾在腮邊,「我知道,子夜這個傻瓜愛我,我也愛子夜。」說著,顧不得他嘴角的血跡,宋菱歌低下頭,吻上他冰涼的唇。猶記得她死得那一刻,子夜帶笑的吻,不想,這一刻轉眼再次輪迴。嘴裡發鹹鹹的,那是她的淚,同樣的那種悲涼的痛,她也來承受一次。
一絲滿意的笑湧起在眼中,一滴,又一滴的淚水滑落在眼角,深深的看著宋菱歌,子夜眼中還有濃濃的不捨和不願,手軟了下來,慢慢的至宋菱歌的手中滑落,子夜緩緩的合上了眼睛。
「子夜。」叫著子夜的名字,心底裡有著一種哭不出來的痛。這個愛她的男子就這樣在她眼前去了。這讓她無力的一幕再次的出現在眼前,讓她的心傷若墜入冰潭。為什麼,愛她疼她的人,她總是不斷的失去,她的生命中本來擁有的就不多,為何還要失去這個純淨溫柔的男子。
一閉眼,宋菱歌淚水如簾。
耳邊,打鬥仍在繼續。倏然,宋菱歌睜開眼睛,微紅的眼睛裡是暴怒後的狠絕,冷若冰霜的眸光如刀,如劍,一眼掃過,凜冽如個女修羅般,即使如面具人和夏逸飛這樣的成名高手,也只覺得她身上濃濃的殺氣迫得人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冷眸半瞇,衝著夏逸飛,「你去看看其它人,他們幾人交給我。」
夏逸飛知道宋菱歌的本事,再有也知道子夜已死,讓她發洩一下也好。並不多說,旋身帶著上官兄弟退到一邊,開始檢查上官文熙的傷勢。
冷笑一記,面具人模糊了性別的聲音響起,「你叫菱歌?宋菱歌?」
宋菱歌嗤之以鼻的一笑,「二閣主,好記性。」
「怎麼可能,你,你不是已經……」
「已經什麼,已經死了嗎?」不由的呵呵的笑了起來,笑聲極其的陰冷,聽著懾人。「是死了,可覺得死得不明不白,我又死而復生,活著好來向你討命。」
「死而復生,討命?」似乎有些不能相信宋菱歌的話,二閣主重複著她的話,聲音裡滿是疑惑。
「拿命來。」不待多說,宋菱歌揮劍衝向了二閣主。此時那個受傷的黑衣人包紮了傷口,也進了小院,睨了眼一院的凌亂,再瞧瞧突然間如寒風般凜冽的迫人的宋菱歌,心中暗自歎息,他聽到她剛才的話了,原來她竟是宋菱歌,死而復生,他不相信這個世上真有這等詭異之事,只當是她意外獲救而已。
至於她的容貌,他倒不以為意,印象中那個林間整治山賊囂張嬌俏的她,那個豫平城裡灑脫飄逸的她,酒樓裡懲治暗中使壞的女子靈動的她,還得治她有一身傲人的好醫術,那時他就覺得這麼個玲瓏的人應該有艷色天下的容貌來匹配,而不應是枯敗的那個丑顏。
宋菱歌,謎一樣的女子,他特意查過這個人,據說,她是上官文熙的小師妹,可他知道,她不是,一度她甚至不承認他們是朋友。一路追查,除了她出現的地方,再有她的名字,他竟再也沒有查到她一點的消息。那時得信,真以為她死了,而她沉寂了一月有餘,只是換了個身份,換了付容貌重新的回到了太傅府,在她身上,好像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傲人的醫術,一身深不可測的武功,玲瓏的心思,她,還真是惹事不得。看來他們今晚是別想順利脫身了。
那個二閣主也瞄到了黑衣人的出現,同時也發現了他的異樣,這不禁讓面具人一驚,公子的面巾怎麼摘下來,歷來就是在閣中很少有人真正見過公子的。而且公子好像受傷了,是誰傷了公子?這公子的武功可是比他還高呢,若是傷得公子,那他們,一愣神間,宋菱歌的劍花就到了,感覺到冷風不善,猛然低頭,面具人的頭保住了,可頭頂的髮髻被削掉,一時,散落的青絲遮到眼前,不由的招勢一慢,這時宋菱歌的劍又到了,面具人盡力的閃身,再有旁邊一個黑衣人的劍也遞到她的身邊,宋菱歌一個旋身,躲開了黑衣人的劍,反手,揮向面具人的劍橫著移了回來,從左向右在胸前給黑衣人來個橫剖。一聲慘叫,黑衣人撲通跌倒。其它幾個黑衣人一下子被她鎮住了,想不到,她一個女子的殺人法會是如此的狠辣。可就在他們怔愣之間,宋菱歌的劍上無眼,輕靈若飛天般縱起,凌空一個旋舞,劍隨人舞,幾個黑衣人來不及反抗,就在劍下斃命了。
不過須臾,院中只餘上發愣的面具人,怪不得一夜間,會讓他折損十幾個好手,這樣的女修羅,就是十個他,也是難勝於她。
「他們是你殺你的。」面具人聲音微抖。
陰冷一笑,「他們?是一號他們?人命在你們殺手眼裡不過螻蟻,活著也是浪費糧食,你也一樣,活著就是禍害,還是讓我送你上路吧。」說著,身影凌空飛起,幽冷的劍光直刺面具人咽喉。
猛得向後縱身,面具人心中一涼,這丫頭的招式太快,輕盈若鴻毛,只能是盡力的閃躲,至於是不是閃得開,聽天由命吧。
「慢著,劍下留人。」及時的一記高喊,劍走偏鋒只劃開了面具人的面具,而留下了他的一命。面具乍開,面具下竟是一付美艷的容貌,只在左邊的臉上有一塊傷疤,顯得美玉如暇。看起來應該是個女子。
劍尖抵在面具人的脖子處,宋菱歌聲音冷絕的問道,「閣下何意,未取你的性命,已是你的幸運,怎麼?」
「我自知自己幸運,可還想姑娘手下留人,姑娘也知此人為本閣的二閣主,身份極高,若姑娘同意,我們不妨做筆交易。」
「如何交易?」冷漠的一挑嘴角。
睨了眼一地的凌亂及院裡的人,俊朗的男子慘淡一笑,「其一,本閣對太傅府及給太傅府造成的損失願包賠。」
「包賠,人命你能還回來嗎?若是你能讓子夜活過來,一切好說。」說到子夜,宋菱歌再次眼圈發紅,手也微顫,甚至在面具人的脖子上劃下了道淺淺的傷口。
「這?」男子一時語塞,看來宋菱歌很在乎這個子夜。可是死人怎麼給復活?
「不能是吧。那免談。」手上微一推,面具人的脖子立時的有血湧出。
「慢著」,「菱歌」同時的二道喊聲,止住了宋菱歌沒有再推進,其實只差一點,這面具人就死定了。
見她住手,男子連忙道,「姑娘不妨聽我講完,再考慮是否動手。」
一邊,邱延寧也溫聲的勸道,「菱歌,聽他說說,我知道你的心情,可不見得殺了他們就是對子夜最好的祭奠」
睨了眼邱延寧混著真誠和悲傷的鳳眼,心頭又是一陣酸楚頓生,微一閉眼,掩住了她止不住的淚光,沉聲道,「你說吧。」
「姑娘,人死不能復生,當然這種空話說來毫無意義,我想說,既然是至親的人,他們無不希望你活得好,所以,從此一刻起,本閣以後再也不會打擾姑娘,而且不止是本閣,若是有其它的人危害到姑娘,姑娘盡可找本閣出面替姑娘解決。再有,本閣還可答應姑娘一個要求,只要是本閣的範圍內,本閣一定達成,若是本閣勢力不及,本閣也會出人出力盡量幫助姑娘完成。」
冷冷一笑,「你是何人,你的條件聽起來挺誘人,可是你能代表的了冥閣嗎?」
沉吟一下,男子輕輕一笑,「這點姑娘儘管放心,不信你可問問你手下之人我的身份。」
微一皺眉,宋菱歌擋住面具人的視線,冷聲問道,「說,他是什麼身份?」
瞪了宋菱歌一眼,面具人淡淡的,「他是本閣的少閣主。」
「呵呵……」莫名的宋菱歌笑了起來,「原來是條大魚。」頓了半晌,止了笑,淒楚的又道,「再誘人的條件也換不回一條人命,這條件要來何用。」眼睛睨向子夜,緊咬著唇,使勁的壓抑著,可淚水還是滑落。
「這……」男子濃黑的眉頭微擰,順著她的視線也看向子依然躺在邱延寧懷裡安詳而去的男子,驀然心中一動,這個子夜,得宋菱歌這般的真情對待,就是死了也是一種幸福吧。
邱延寧咬咬牙,回頭瞧了眼夏逸飛眸光微轉,夏逸飛會意站起身。深深的看了一眼抱在懷裡的子夜,邱延寧微有哽咽的輕聲道,「子夜,你也不想菱歌為你這般的難過是吧。若你還未走遠,就保佑我們勸下菱歌,別讓她作傻事。」輕輕的放下子夜,慢慢的起身,一身的血跡,平素妖嬈的他此時添了幾分的妖孽的味道,蹙眉走近宋菱歌,同時夏逸飛也走近了她,伸手點住了面具人的穴道。
輕輕的伸手邱延寧拿下她手上的劍,溫柔的看著宋菱歌,溫和一笑,不是平常的媚笑,只是那種看著暖暖的,明媚的笑,「菱歌,子夜的仇已經報,那個兇手已經死了。」說著指給宋菱歌,就是那個讓宋菱歌當胸劃開的黑衣人,其死相慘烈。「菱歌,別這樣,子夜尚未走遠,若他見你如此,他走得也不會安生。」
咬著唇,呆看著邱延寧明媚的笑,眼眶發紅,沒有哭出來,卻笑了,笑得明艷極了,可看著讓人心碎。
「菱歌,想哭就哭吧,別悶在心裡。」這樣的菱歌,他看著心疼,也難過。說著,把菱歌擁在懷裡,眼裡也是淚光閃爍。子夜跟了他好幾年,這個純良的傢伙總是讓邱延寧大歎不止,在他身邊居然還會有這樣的明淨的人,其實在心底裡,他也喜歡子夜的明淨,看著純真明淨的子夜,彷彿回到了自己純真善良的年華,而今,這個傢伙為了救自己一命,突然間的沒了,本來他已經難過,可再看到宋菱歌這個樣子,他更難過了。
「為什麼哭,子夜還未走遠呢,我去送子夜。」宋菱歌笑著說道,「這人,交給你們了,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淒然的笑著,輕咬著唇瓣,宋菱歌慢慢的走近子夜,彎腰抱起他已經冰冷的身體,向後院自己的院落走去。
邱延寧欲跟在菱歌的身後,被夏逸飛一把拉住,「讓她自己靜一會吧。」這個時候,誰又能勸得了他。
可走了幾步,突然的宋菱歌停下腳步,回眸,「文熙,你的傷?」
上官文熙傷感一笑,「沒事,你放心吧。」再重的傷,恐怕也不如此時菱歌的心頭的傷重吧。他們,尤其是邱延寧和夏逸飛更能體會到那種失去的感覺。因為他們同樣的擁有得不多。
宋菱歌抱著子夜漸漸走遠,留下身後一院子的唏噓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