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第八十一章領軍【四】
胖子的咆哮在指揮大廳裡迴盪著,所有人都被震得發懵。
目瞪口呆中，只見胖子脖子上青筋畢露，指著籐井剛的鼻子罵道：「別以為在軍校裡學了點屁理論，就可以在這裡一套一套的。到現在還看不清形勢，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你」籐井剛血湧上臉，氣得兩眼發黑。
「你什麼你，你個錘子」胖子狠狠啐了一口，「西約為什麼在戰前就將東南通道列為重中之重，為什麼索伯爾會親自領軍南下，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看不見？」
「萊恩幾個星系失守，特裡弗蘭遭遇攻擊，就一副要死要活的嘴臉，覺得盟軍南下都他**欠你們萊恩的，老子勒雷聯邦打了五年，三千萬將士戰死，上千城鎮化為廢墟，怎麼沒見你們說句話？不是我們守著東南通道，你們早他**被西約捅了**了」
「你知道特裡弗蘭重要，黑斯廷斯元帥會不知道？就他**數你能耐？你腦子裡的全盤計劃你會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沒腦子」
「就算元帥顧不上特裡弗蘭，你們就活不下去了？索伯爾分兵不過打了個措手不及，總兵力也只有兩百多支*級艦隊。在斐盟的核心地帶，連這麼點兵力都收拾不下來，還想退守雷斯克以北，拖垮他們，做你的春秋大夢。西約沒拖垮，你們早他**垮成灰了」
胖子指著籐井剛的鼻子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臭罵。只看得旁邊眾人眼睛發直。還沒等大家回過神來，胖子又把矛頭對準了籐井剛身旁的一干斐盟將領。訓孫子一般罵罵咧咧：「老子們在東南打死打活，好容易有了解決傑彭和蘇斯的機會，你們倒崽賣爺田不心疼。嘴巴一張就放棄。放棄你大爺」
「你們想過沒有，等到索伯爾把東南通道打通，比納爾特、納加、德西克、蘇斯和傑彭連成一氣，薩勒加再不情願也得加入西約出兵作戰。到那時候，塔塔尼亞、普迪托克、勒雷、加查林和克納威爾會死多少人？別以為和你們沒關係，沒了咱們，你們也過不了幾天安穩日子」
「你們知道斐盟的核心是斐揚，萊恩和查克納的鐵三角。索伯爾就不知道？說你們沒腦子還不高興你們拖，別人更想拖打通東南，就是要把鐵三角圍住，切斷這個心臟的所有供血血管，然後利用他們掌握的星際航路優勢，形成局部兵力優勢，解決北部，南部，西北，西南戰區。」
胖子從一幫面色鐵青的斐盟將領面前走過，回過身來，一口唾沫啐在地上：「一幫被別人切成了塊的西瓜，還想翻天，呸」
胖子的話，就像一把大鐵錘，砸得所有人眼冒金星。
「混蛋你將軍？」一位站在巴拉斯身旁的貝瑪共和國中將，被罵得心頭火起，咬牙切齒地上前一步就要大聲斥責，巴拉斯突然伸手將他一把拉住。
不明所以地中將瞪大了眼睛，驚訝地看著巴拉斯，已經到了嘴邊的話頓時嘎然而止。
巴拉斯死死地盯著胖子，片刻之間，臉色已經是幾度變化。
「田將軍，」巴拉斯的語氣嚴肅到了極點，「您剛才說，西約會圍困斐揚，萊恩和查克納，然後集中力量進攻其他斐盟成員國，解決周邊戰區？」
「這不明擺著麼？」胖子啟動指揮席的開關，指著驟然浮現在半空中的全局態勢圖道：「你們仔細看看現在的局勢。看看斐揚和西約的星際航道」
雖然對這個圖已經瞭若指掌，可是，眾人還是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到了圖上。
這是一張紅藍相間的戰略態勢圖。代表斐盟的紅色和代表西約的藍色，就像是畫家調色板上的油彩，東一團西一團，互相糾纏。
從圖上可以很輕易地看到，藍色的西約控制區佔據了絕大部分。尤其是在各大戰區最關鍵的星際跳躍點，更是有百分之八十都在西約的掌控之下。這些關鍵的點，互相交通，連成了一條條藍色的線，在整個人類星際版圖上暢通無阻。
而紅色的斐盟控制區，則被這些藍色的色塊和線條切割得支離破碎。
「從南到北，從東到西人類星際通道的百分之八十，都在西約的掌控之下」胖子冷冷地指著星際圖道：「這些藍色的線條代表什麼？除了代表星際航道以外，更代表著西約的兵力調派效率他們可以在短短三天之內，從相鄰的戰區抽調部隊，沒有風險，行動迅速。而我們要想對戰區緊急增援，卻必須冒一百倍的風險花上十倍的時間而且，由於大部分航道被封鎖，許多戰區根本就無法增援」
「這意味著什麼？」胖子冷哼一聲：「這意味著，通過兵力調派，西約可以在任何和一個戰區形成兵力優勢。相同的兵力，他們可以發揮出十倍的作用。在推演中演算，這就等同於增加十倍的兵力」
著，胖子在虛擬鍵盤上飛快地輸入一串指令。戰略態勢圖上，浮現了無數紅色的藍色的圓球。每一個圓球，都代表一個相同量級的部隊。代表陸軍的圓球分佈於星球上，代表太空艦隊的圓球則分佈於星球大氣層外，太空港，要塞和星際航道。
胖子是手指不停，在載入一個演示程序之後，他的手，放在了確定鍵上。
「這就是雙方的兵力分佈。如果你們還以為，斐盟能夠依靠消耗戰，將西約拖垮。依靠自己的國力，在未來的某一天投入反攻，那麼，你們就會變成這樣。」
著，胖子猛地敲下了確定鍵。
只見戰術電腦屏幕上，如同群星一般的小圓球開始滾動起來。
藍色圓球順著暢通無阻的通道分散或聚集，而紅色的圓球，則要麼被困在原地，要麼就只能繞行很遠，通過數量稀少的紅色通道運動。
雙方的運動速度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這眼花繚亂的運動中，藍球不斷地通過快速運動，形成局部數量優勢，吞噬著紅球。無論東南西北，每一顆紅球，都會面臨四顆甚至五顆籃球的圍攻。而不斷生成的紅球，卻根本跟不上消耗的速度。
整個演示過程很快，幾乎是眨眼之間，整個星際平面圖上的紅球就被吞噬一空。隨著紅球的減少，大塊大塊的區域變成了藍色。當最後一顆紅球消失的時候，指揮大廳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他們熟悉的人類星際版圖，那裡，斐盟已經不復存
「知道斐盟為什麼能堅持到現在嗎？」胖子環顧四周，大聲道：「那是因為我勒雷聯邦四年來死戰不屈，因為黑斯廷斯元帥在戰爭初期就向東南派遣了由斐揚，萊恩和查克納組成的東南遠征軍，以這個星域的抵抗，拖延了索伯爾完成對斐盟鐵三角的包圍步伐」
「可笑你們居然還想放棄東南通道，放棄勒雷和查克納好不容易才打出的這個壓垮蘇斯和傑彭的機會」胖子憤怒地道：「就因為你們的屁股被蟄了一下？」
巴拉斯呆呆地看著星際圖。
剛才的演示，他看得很清楚。
在東南主航道被西約佔領之後，位於核心地帶的斐揚，萊恩和查克納，完全被西約五國包圍。再加上薩勒加聯邦，斐盟鐵三角全面啞火。
失去了這三個斐盟最強大的成員國的領導，兵力無法調派流通，斐盟各國一盤散沙。
兵力充足的國家只能處於防禦態勢，兵力缺乏的地區被西約一口吞併。無論是他所在的國家還是臨近的其他幾個熟悉的星域，戰局的變化跟他最不想看到的變化一摸一樣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演示，這是經過了仔細的推演計算後，對未來戰局的精確預測
想到這裡，巴拉斯不禁渾身發寒。
「這場戰爭，是死中求活，而不是不知死活。」胖子嘿然冷笑道：「別以為靠著經濟和生產力就能拖垮西約。丟掉東南，最終垮掉的只會是斐盟」
指揮台上，盟軍將領們相顧沉默。沒一個人都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震驚和恐懼
誰也沒想到，這個白白胖胖憨厚和氣的勒雷上將發起飆來，竟然如此凶橫
不但籐井剛被罵得發懵，就連聯軍中那些平日裡仗著資歷地位趾高氣昂的老將名將，也被他一股腦全指著鼻子罵了個狗血淋頭
可是，胖子罵得有理，罵得痛
南下以來，同樣的爭論已經在聯軍內部出現無數次了。
可沒有任何一次，比胖子的分析更脈絡清晰，細緻入微他將反對南下的人們當做殺手鑭的特裡弗蘭戰局，給一把掀了個四腳朝天。
萊恩四大星系失守是事實，特裡弗蘭遭遇危機也是事實。
可是，那畢竟是三大斐盟核心成員國的中央地帶。
如果連三大成員國連特裡弗蘭都守不住，還需要靠犧牲東南這些成員國以及逼迫蘇斯傑彭退出戰爭的千載良機來換取暫時的安寧，那麼，這個聯盟也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相較於經歷近五年衛國戰爭的勒雷聯邦來說，萊恩和斐揚，還遠遠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所有的爭執，都基於某些人的短視和自私
而一旦被西約打通東南通道，那幾乎就意味著斐盟的心臟被人用刀割斷了血管
當這三個國家都只能各自為戰的時候，整個斐盟將再無聯合作戰的可能。就算保住了特裡弗蘭，阿克薩要塞裡也再不會出現新的聯軍
而如果索伯爾按照他的推演圖示那樣，在完成戰略封鎖之後先解決其他戰區。各大盟國，就只能在孤立中任人宰割
這就是黑斯廷斯執意南下的理由
只有擊敗索伯爾，逼迫蘇斯和傑彭退出戰爭，才能給斐盟帶來生
「或許，你的分析是正確的。」一直沉默的籐井剛，臉色從胖子怒罵時的鐵青，轉為若有所思。
作為一名天才級的將領，他或許會因為萊恩遭受的損失和特裡弗蘭表面的危急所迷惑，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在胖子這番分析之後，依然會繼續鑽牛角尖。
不過，承認胖子的分析有道理，並不意味著他對胖子的承認。
年輕的萊恩中將看著胖子的眼睛，接著道：「在李佛上將就任聯軍總指揮之後，特裡弗蘭的戰局的確趨於穩定。現在，我們不討論如果李佛上將沒有回來會怎麼樣。我就想問你兩個問題」
「什麼問題？」胖子靠在指揮席的平台邊上，挑了挑眉毛。
「第一，既然東南航道如此重要，為什麼匪軍明明已經擊敗了班寧艦隊，和塔普聯軍一同控制了普羅米修斯星系一線，卻如此輕易的放棄了，要知道，如果匪軍能夠節節抵抗，拖延索伯爾的前進腳步，我們就能以空間換時間，為雷斯克再多爭取至少一個月。」
「第二，以聯軍的兵力，根本無力和西約抗衡。再加之元帥閣下忽然病重，誰來率領艦隊和索伯爾交鋒。如果你接替元帥指揮，你能保證我們贏得這場戰役？」
聽到籐井剛的話，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胖子的身上。
雖然籐井剛的語氣相較之前，少了一分劍拔弩張。可是，他提出的這兩個問題卻更加的尖銳。
一時間，別說麥金利，就連瑪格麗特，安蕾等一干匪軍將領和旁邊的洛克薩妮，費列克，蘇菲等人，都一下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胖子不能在這兩個問題上給出一個滿意的答覆，那麼，不管南下戰略如何的正確，也沒有人願意在沒有獲勝希望的情況下把命送在這裡。
「第一個問題，可能需要你幫一點小忙。」胖子點開了戰術電腦上的推演程序，對籐井剛道：「我是索伯爾，你來率領匪軍艦隊節節抵抗。」
「這是」
「他要和籐井剛做推演對抗」
旁邊的人一下子騷動起來，議論紛紛。胖子的解釋方式，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只有深知胖子推演功力的洛克薩妮等人到籐井剛走上推演台的時候，嘴角勾起了一絲嘲諷的笑容。
「只是拖延你的前進步伐？」籐井剛站在胖子對面。
「當然，」胖子淡淡地道：「按照你所能想到的一切手段，阻止我的前進開始吧」
五分鐘之後，籐井剛站在推演電腦前，面色如土,手腳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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