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二號作戰方案
[浩渺]號太空母艦橢圓形指揮室，位於八層艦橋的第三層。指揮室的正前方，是一扇寬四十米高四米的落地舷窗。舷窗外，就是母艦寬大平坦，覆蓋著厚厚外掛裝甲的外層甲板。
甲板呈現弧形，向艦首收攏。上面有兩門長四十米的副炮，十六門防空旋轉炮塔以及維修滑道，導彈發射井和緊急迫降連接臂。這些裝置，和外層裝甲，一起構成了母艦剛硬而繁複的線條。
目光越過外層甲板，就是一望無垠的宇宙了。
四面八方無盡的群星，橫掛天際的星雲，永恆的光和暗，如同水一般，從四面八方湧來，將戰艦，牢牢地包裹住。置身於此，就像是在一潭湖水的深處，有透水而來的光線，湖邊隱約斑駁的倒影，也有湖底最深處永恆的黑暗。
人類的科技，還不足以弄明白整個宇宙，更無法創造宇宙。不過，在視覺上，現代科技，卻能將所見到的，都完全複製下來。
巨大的天網主虛擬光幕，在指揮室正前方落地舷窗的上方。
現在，這團有光線織就的虛擬空間，就像是一個，已經被縮小了的宇宙，靜靜地懸浮於所有人的眼前。完全的真實呈現，讓人總是會懷疑，伸手過去，是不是，就已經觸及到了另外一個空間。
在這個虛擬的空間裡，一艘蘇斯戰列艦，正在倉惶地轉舵開炮，在它的身後下方，一艘查克納戰列艦已經昂起了艦首，另一側，一艘查克納巡洋艦，正對著蘇斯戰列艦的左舷中部。雙方數不清的炮火，在彼此之間的虛空中交織著。
不過，誰都知道，拚命傾瀉著火力的蘇斯戰列艦，不過是垂死的掙扎，它那些如同水母觸鬚般向四周揮舞的能量彈光鏈，對身披厚甲，覆蓋著藍色能量護罩的查克納戰艦來說，實在不值一提。
而查克納兩艘戰艦，已經搶到了極其有利的位置，他們艦首聚集的那團巨大的白色光絲，才是致命攻擊的先兆。
兩發能量主炮，五發副炮，幾乎同時集中了這艘名叫[西索巴]號的蘇斯戰列艦。它的能量護罩，在一瞬間就崩潰了，能量炮光團直接在它的身體上，打出一個接一個的大洞，片刻之後，殉爆，從戰艦的尾部開始，如同霓虹燈一般，飛快地向艦首傳遞，只一眨眼工夫，這艘雄壯的蘇斯戰列艦，就已經在一團劇烈的白光閃耀之後，化作了四散的流星。
一直死死盯著虛擬屏幕的人們，在片刻沉寂之後，全都跳了起來！
「漂亮！」
「幹得好！」
「好樣兒的！」
血氣方剛的年輕軍人們，狂叫著，狠狠地揮舞著拳頭。響亮的歡呼聲，讓整個指揮大廳，全都沸騰了。
十六艘！這是查克納艦隊摧毀的第十六艘蘇斯戰艦！
完成這一次攻擊的，是g9通道的[伊戈爾]號戰列艦和忽然出現的[布魯克斯]號巡洋艦。這兩艘並非一個作戰集群的戰艦，在那個空域，在那一瞬間，完成了一次精妙的配合！
馬歇爾少將在震驚中，也忍不住狠狠揮了揮拳頭！
儘管他對發來的指令還有些惱怒，可是，他不得不承認，這位勒雷少將的指揮，實在太完美了。至少，作為1201艦隊的指揮官，他自己從來沒想過，自己麾下的戰艦，能夠打出這麼漂亮的配合。在那位勒雷少將的指揮下，1201艦隊的整體實力，上升了不止一個等級！
「太神奇了！」馬歇爾在張鵬程身旁坐了下來：「這位勒雷的田少將，以前怎麼沒聽說過……我是說，按照他的指揮水平，早應該…….」
「他以前是航空陸戰隊的機修兵。」張鵬程苦笑著指了指電腦上，他正在閱讀的關於胖子的個人情報：「2058年入伍，59年結束新兵訓練，6月被分配到亞特蘭蒂斯軍區，駐加裡略星系盧塞恩星球的勒雷航空陸戰隊第五裝甲師。」
「也就是說…….」張鵬程斜眼看著目瞪口呆地馬歇爾少將：「這傢伙當兵打仗，到現在一共才四年時間。沒有上過軍校。從本質上來說，他只是一個陸軍…….機修兵出身的陸軍軍官。沒聽說過他很正常，若是他因為軍事才能而聞名於世，那才奇怪。」
「怎麼可能？」馬歇爾少將簡直快蹦起來了：「這些作戰方案……」
「這傢伙是個怪胎！」張鵬程道：「雖然沒接受過正統的軍事訓練，可是，資料上看，在勒雷和加查林的米洛克戰役中，他就看穿了拉塞爾的作戰計劃，避免了米洛克失陷。後來，又曾經接受過拉塞爾一段時間的親自指導。不過，他從來沒有指揮戰艦作戰的經歷，倒是事實。」
「沒指揮過戰艦？」馬歇爾完全不能相信：「可是，這些指揮手法…….」
「嫻熟，從容不迫，銜接緊密，滴水不漏.，動作乾淨……」張鵬程說出了馬歇爾想說的所有形容詞：「還很犀利。是不是？」
「是啊！你也看出來了…….」馬歇爾叫道：「從指揮技巧上來說，他絕對可以排進太空艦隊指揮官的前五十名。我從來沒有見過在指揮上，這麼天才的人物。那些不可思議的推演和方案怎麼作出來的我不知道，可是，從他的指揮風格上看，就佔盡了犀利這兩個字…….」
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馬歇爾在指揮台電腦上調出之前的幾個局部作戰記錄，急道：「你看這幾場，從發動到結束，乾淨得挑不出毛病來，敵人的位置，其實並不在絕對劣勢的地方，是被他的指揮，硬砍下來的，幾次變陣，都打到了敵人的節骨眼上，這一刀穿心的技術，這怎麼可能是一個沒有接受過系統軍事教育，沒有空戰指揮經驗的陸軍維修兵能有的？！」
「這位田少將負責的是作戰方案和推演…….」張鵬程打開匪軍發來的作戰方案：「不過……具體指揮作戰的不是他！」張鵬程指著方案左下方的戰役指揮官一欄的簽名道：「進行實戰指揮的，是這位薩勒加少將…….」
「方香？」馬歇爾看著簽名，搜腸刮肚地回憶著名將錄中，到底有那一個叫方香。
「她是薩勒加長弓星系地方艦隊指揮官……」張鵬程打開情報庫中方香的個人情報對馬歇爾道：「也是托爾斯泰將軍的學生，薩勒加軍方近年來成績最優秀的畢業生。早在七年前，她還沒有畢業，就以最年輕指揮官的身份，在斐盟軍事交流大賽中，獲得過指揮賽24歲以下組的第三名。評委對她的評價，甚至高於前兩名。」
「……指揮風格之犀利，老辣，完全不像是一位年僅21歲，充滿靈氣的溫柔女孩。其女性特質，在被其如同刀鋒般的指揮風格徹底顛覆之後，卻又被其縝密的戰術實施控制，柔和堅韌的戰術銜接技巧，展現的淋漓盡致。」張鵬程讀完了其中一位頗具權威的評委對方香的評價：「冰與火的混合體，這是一位天才級的指揮官。」
呆了片刻，馬歇爾回過神來，一臉不可思議地問道。「這位薩勒加少將，是怎麼和勒雷人攪在一起的？」
「不知道……」張鵬程苦笑道：「不過，我估計是長弓艦隊失利後，殘部流落瑪爾斯自由航道，和勒雷人遇見的。」
馬歇爾捂著額頭：「兩個怪胎，一個負責做計劃和推演，另一個負責指揮…….」
「無論最後的結局怎麼樣，拋開這份大恩不說……」張鵬程抬頭凝視著大廳正前方的主虛擬屏幕：「我絕對絕對，不想和這兩個人同時作對！！」
「將軍！」通訊頻道裡，傳來了指揮台下情報聯絡官的聲音：「蘇斯艦隊的太空戰機忽然放棄了對我戰列艦集群的攻擊，現在，正在全力回航。蘇斯戰列艦主陣放棄了火力牽制，現在，正全體回轉，向s21空域全速運動。」
情報聯絡官的話音剛落，另一位負責作戰協調的參謀的聲音響了起來：「報告，蘇斯航母正在全力釋放太空戰機。其巡洋艦和驅逐艦集群，也在向航母方向靠攏。我太空戰機集群，已經進入a19空域，距離s21空域只有一個空域了。是否繼續執行作戰計劃，請求指示。」
「被看穿了？」馬歇爾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看穿？」張鵬程嗤之以鼻：「老張我把計劃攤開在面前看，都看了個渾身冷汗，他們也能看穿？」
說著，張鵬程一揮手道：「作戰計劃不變。各單位務必嚴格執行指令！」
「是，明白！」
「嗶！」地一聲輕響，一頭霧水的馬歇爾回頭，一份作戰計劃，出現在他指揮電腦的屏幕上——二號實時作戰方案。
紅色的大字，在快速閃耀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