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看穿？
浩瀚太空，一道道能量炮光團縱橫交錯。閃耀的白光中，一艘艘鋼鐵巨艦，在飛快地穿梭、回轉、開炮、規避。或紅或藍的能量護罩，讓高速移動的戰艦，看起來就像是彩色的螢火蟲在夜空中飛舞。
查克納1201艦隊的十二艘戰列艦，已經分成兩個集群，沿著正反時針方向，高速突進。在他們的斜前方三千公里處，蘇斯艦隊十五艘戰列艦形成的主陣，在緩慢的後退著。雙方二十多艘龐大的主力戰艦，在這一進一退中，互相之間的主炮齊射，猶自猛烈。
蘇斯戰列艦[卡多夫]號，在虛空中無聲無息地滑行。如同雪茄般的巨大艦體，在星光的照耀下，明暗不一。
用人類的視角來看，這艘[颱風]級ii型戰列艦，的確是一個太空中的巨無霸。它體積龐大，線條剛硬冰冷，面目猙獰。那鐵灰色的外掛裝甲，就如同一個個切割整齊地方形大鐵塊，包裹著艦身。數不清的對稱的艙室，方形旋轉炮塔自艦體的各個地方凸起。
前外層甲板上，稜角分明的長方形艦橋，被兩側粗壯的能量護罩發生器環繞著，更上方，是雷達，外視儀等儀器和一門炮芯長達三十米的副炮。燈火通明的六排舷窗後，兩個巨大的推進器，向艦尾左右延伸。八個泛著藍光的噴射口，拖著如同彗星尾巴一般的藍色離子流光。
整艘戰艦看起來，就像是遠古時代，被冰冷鎧甲覆蓋的武士，充滿了攻擊性。既極富現代工業的厚重感，也有末日世界的冰冷殘酷。
現在，這艘戰艦，正在左舷前一組和右舷後二組轉向推進器的推動下，將艦首緩緩向右偏移。
隨著艦首主炮和呈三角形分佈的三門副炮白光纏繞，一大三小四發能量炮光團，猛然間噴薄而出。光團拖著長而筆直的光尾，劃過虛空，擦著一艘查克納戰列艦的尾部，投向了更遠的宇宙深處。
「艦首向左偏轉200刻，主炮充能！」
「索敵計算機跟蹤，彈道計算……」
隨著天網上攻擊無效的提示飛快地閃爍，凝神屏息的戰列艦控制室裡，頓時又是一片喧囂。
「敵艦逸出十五度攻擊區。」
「保持速度，艦首偏轉500刻，三號轉向推進器啟動……」
「敵艦進入攻擊區！主炮充能完畢，火控雷達識別，目標已鎖定，發射諸元覆核完成，5、4」
「停止射擊！停止射擊！該死！[塔克西絲]號巡洋艦在我們前面。」
「艦長，塔克西絲號，正在受到兩艘查克納巡洋艦的圍攻！在她旁邊的索蘭尼亞號也被兩艘查克納驅逐艦纏住了！她們在向我們發求救信號！」
「曲線突進，到側面去，攻擊那艘紅色艦首的查克納巡洋艦。」
「是！」
「艦長，查克納巡洋艦在和我們繞圈。」
「這些該死的查克納人。讓塔克西絲號配合我們啊，他們呆在中間擋著我們怎麼打？！」
「跑了，艦長，圍攻[索蘭尼亞]號的兩艘驅逐艦跑掉了。這幫該死的查克納人，跑得可真快。好幾次都是這樣！[索蘭尼亞]號輕傷，正在回轉支援[塔克西絲]號。」
「好極了，給[索蘭尼亞]號發信號，讓他們把這兩艘查克納巡洋艦堵住，配合我們幹掉他們！別再讓這兩艘查克納巡洋艦也溜掉了！」
「[索蘭尼亞]回信，明白！」
「右舵1200刻，趕緊打，主陣距離拉大了，我們還得回去呢！」
「艦長，左舷六百公里，一艘查克納巡洋艦向我們衝過來了！」
「什麼？！他從哪裡冒出來的？左舷炮塔全開，給我打。左舵1200刻，蛇形機動規避。」
「轟！」地一聲巨響，整個[卡多夫]號戰列艦都在搖晃著，天網控制台上的損管系統警報聲淒厲地響起，一盞盞代表系統受損的紅燈不斷閃爍。燈光，在搖晃中，忽明忽暗。
「我們被擊中了，能量防雨罩下降百分之四十六。」
「回轉，回轉，給我打！」
「艦長，那艘查克納巡洋艦跑了。又是打一炮就跑！」
「艦長，[索蘭尼亞]號請求支援，那兩艘查克納驅逐艦又回來了。他們繞到了[索蘭尼亞]號的後面！」
「轉舵，向[索蘭尼亞]號靠攏。讓[索蘭尼亞]號以我們為圓形弧線回轉，我們給他們做擋拆！」
「艦長，那兩艘查克納驅逐艦又跑了！」
「該死！」
「艦長，[塔克西絲]號頂不住了！」
「讓[索蘭尼亞]號和我們一起圍上去！快點，給這幫該死的查克納人一點顏色看看！」
「右舵1500刻！」
「上帝，[塔克西絲]號完了！」
「艦長，那兩艘查克納驅逐艦又回來了！哦，天啦……這次是四艘！」
「艦長，攻擊[塔克西絲]號的兩艘查克納巡洋艦正在向[索蘭尼亞]號進攻。」
「艦長，右舷八百公里，一艘查克納巡洋艦已經鎖定我們了。該死的，就個剛才攻擊我們的哪艘！」
「啪」的一聲巨響，盛怒的布倫裡奇，已經一腳踹翻了椅子。眼看他發怒，前田陽太趕緊揮手示意參謀切換了[卡多夫]號戰列艦控制室的畫面。
布倫裡奇如同困獸一般，在指揮台上來回轉著圈。他都記不清這是第幾次看見同樣的畫面了。[奧博萊號]、[黛絲郡主號]、[落日餘暉號]、[卡多夫上將號]…….相同的情景，在戰場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畫面裡發生！
短短十幾分鐘，a1艦隊，已經損失了包括兩艘戰列艦在內的十四艘戰艦！
現在，在蘇斯戰列艦主陣的斜前方，查克納戰列艦的兩個集群，正在風馳電掣！蘇斯戰列艦主陣，都快轉舵1500刻了，也沒能阻止他們的突進。主炮齊射，不是被查克納戰艦規避，就是被他們逸出攻擊角度，好不容易再抓住他們，鎖定住，卻又被主陣外圈的蘇斯巡洋艦和驅逐艦集群所阻擋……
最可惡的，就是這些分成大大小小十幾個集群的查克納巡洋艦和驅逐艦，還有兩艘混在中間的戰列艦！
布倫裡奇雙手死死地抓住指揮台欄杆，腦子了一陣暈眩——這幫傢伙，就像是一群成了精的狐狸，他們總是有辦法把a1艦隊的巡洋艦和驅逐艦集群扯散，總是有辦法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中心縱橫來去，總是有辦法神出鬼沒發動偷襲，總是有辦法安然無恙地打了就跑！
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從查克納戰列艦主陣分散，蘇斯航母后撤以來，雙方的戰局，會用飛流直下來形容。短短十分鐘，全面出擊的查克納艦隊，就打了蘇斯艦隊一個十四比零！
本來，蘇斯艦隊面對查克納艦隊大開大合的剛猛進攻，還算是能夠勉力支撐，雖然查克納人亡命，戰艦也更先進，可畢竟，他們在戰前受到的損失實在不小。戰鬥力再怎麼強悍，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擊潰a1艦隊。
因此，在看見查克納人試圖以擋拆戰術，脫離前後夾擊的困境時，他立刻下達了母艦後撤的命令——現在a1艦隊需要做的，就是盡量把查克納艦隊，擠到便於a2艦隊發動攻擊的位置上。
隨著航母的後退，蘇斯的太空戰機，自然也退出了戰場中央的絞殺。沒成想，正是這個命令，讓原本還相持的戰局，一下子被打破了。
最先讓布倫裡奇發懵的，是位於d16空域的一場戰鬥。
在那場短暫的戰鬥中，正在主陣側翼做編隊護衛的三艘蘇斯巡洋艦，接連遭受了六波查克納戰艦集群的輪番攻擊——六波攻擊，由六個不同的集群完成，三分鐘內，被圍住的三艘巡洋艦，就成了廢渣。在最後一艘巡洋艦爆炸的同時，那片空域，已經空空蕩蕩，發動攻擊的六個查克納戰艦集群，早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
當時，布倫裡奇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他完全想像不出，要有多精密的計劃，多默契的配合才能完成這樣一次閃電式的交替攻擊。
從那一刻起，查克納巡洋艦和驅逐艦集群，就像是完全變了一支隊伍一般。
他們分成了十個大大小小的編隊，在蘇斯艦隊中來回盤旋。有的，負責誘敵，有的，則負責攻擊。他們動作極快，互相之間的配合令人發瘋般地默契，航線選擇，速度，也超乎想像的精確。他們從不戀戰，總是在一輪炮擊之後，迅速遁走。自然有人為他們做掩護或者發動第二輪襲擊。
他們一改之前大開大合的戰術風格，猾得就像是一條條水潭邊的小魚，每次當你的手探過去，五指就要閉合的時候，它們已經一擺尾，躥出了你的手掌。
「這絕不是張鵬程在指揮！」布倫裡奇死死抓住欄杆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青，眼睛雖然看著台下巨大的控制室，目光卻不聚焦。一種危險的預感，在他的心理滋生：「一定換了一個人在指揮，這個人的指揮功力，還在張鵬程之上！一定是的！」
「會是誰呢？」呆呆看著中控台屏幕的前田陽太，已經是大汗淋漓。這種打法，別說見過，他甚至連想都沒有想過！
從幾場局部戰鬥來看，要說對方戰艦集群之間的協同攻擊，全是巧合，是各集群自己的協調成果，就連白癡都不會相信！對方的指揮官不但指揮技巧極其嫻熟，戰術實施控制和戰術銜接，也極其細緻周密，可稱滴水不漏！在整體指揮上，更是有一種亂刀出鞘一刀致命的收束規整和凌厲！
指揮一個局部戰鬥也就罷了，對方竟然能同時控制十幾個戰艦集群，進行交叉配合作戰！這份功力，需要多強大的推演能力，多豐富的經驗，能同時處理多少情報？！
前田陽太不知道這是兩個人的合作結果。他的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在反覆閃現：「自己面對的，是一代名將？！」
只能是一代名將！普通的指揮官，就算是天才級的年輕指揮官，有一百個，也指揮不出這樣的效果！在作戰指揮上，一加一絕不等於二，甚至，還因為思路和意見不合，而小於二!
「將軍！」通訊頻道裡，響起了作戰協調官的聲音：「我第一，第四戰機大隊，已經接近敵戰列艦左翼集群第二，第三大隊，已經接近敵戰列艦右翼集群，已經完成攻擊協調，準備發動攻擊！」
「發現敵人戰列艦集群有戰機護航麼？」前田陽太問道。
「沒有！」
「將軍，敵六個戰機大隊，出現在距離戰場中心不到兩千公里的a16空域，正在轉向進入g12通道，應該是準備前往中心戰場！」
「發動攻擊，先拖住他們的戰列艦集群！」前田陽太下令道。
「等等！」布倫裡奇忽然抬起頭來，制止了前田陽太的命令，大聲道：「命令戰機大隊，立刻回轉。釋放母艦所有戰機，命令戰列艦主陣放棄對對方戰列艦的火力壓制，立刻全體回轉，於s21空域圓形散佈！準備迎敵！」
「迎敵？」前田陽太震驚地看著布倫裡奇。
卻見布倫裡奇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對他解釋道：「這是一個雙面戰術。除了擋拆迂迴以外，他們……」
說到這裡，布倫裡奇已經是咬牙切齒，目露凶光：「……還想吃掉我們的航母！」
「吃掉我們的航母？」前田陽太飛快地切換著戰場態勢圖，將立體星際圖翻來覆去地轉動著，終於有些遲疑地指著剛剛被標注在圖上，顯示已經進入g12通道向戰場中心移動的查克納戰機群，問道：「您的意思，是指他們……」
「對！」布倫裡奇斷然道：「以擋拆戰術為起手，利用巡洋艦和驅逐艦集群的絞殺戰術，拖住我們的戰艦主力，利用戰列艦集群的迂迴，吸引我們的戰機。再利用我們航母、戰列艦主陣和其他戰艦集群之間拉開的距離，以六個戰機中隊進行穿透式突襲！嘿！厲害！」
聽著布倫裡奇的分析，前田陽太仔細地看著立體態勢圖，看著看著，臉色就變了，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冷氣，急道：「長官，那我們現在……」
「只要我們的戰機大隊沒有發動攻擊，就來得及！」布倫裡奇快步走到自己的指揮席上坐下來，雙手拇指捏動指關節，發出清脆地聲音：「不管對方是誰，既然被我看穿了，他就要準備好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