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坐落在瑯嬛城中央,離城門有一段很長的距離。街道上車馬水龍人頭擁簇,兩旁的商販不停的吆喝著過路的行人,一派好不熱鬧的景象。馬車晃晃悠悠走了大半個時辰,才走出一半的路程,步留香也不著急,陪著步輕城閒扯。
瑯嬛聚集著整個東北的達官貴人,上至文臣武將,下至富豪惡霸,哪一個外出不是車馬成對,前擁後簇招搖過市。跟那些人一比,步留香車坐的馬車普通到極點,沒有一絲值得驚艷的地方。沒有人在意這輛緩緩駛過的馬車,更沒有人知道這輛馬車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他們仰慕的郡主,另一個是在不久的將來名聲地位都將超越無名的男人,一個肋生雙翅卻不願意展翅翱翔的男人。
「留香……。」步輕城低著頭扭捏的叫了一聲。
「嗯……。」步留香隨口應了一聲,等待片刻,卻不見步輕城開口,心中納悶,回頭問道:「什麼事?」
「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步輕城抓著衣襟,聲音有些凝重,想了半晌,忽然又道:「說了你不准笑話我。」
步留香奇怪的看著步輕城,猜不透她的心思,點了點頭。
「那個……,那個凶兆……。」步輕城吱吱嗚嗚半晌,驟然抬起頭,迎著步留香的目光,匆匆問道:「暮雨姐姐為什麼貼身帶著凶兆,既然是不祥之物,她為什麼還要帶在身上呢?」
說話的速度很快,宛如匆匆流淌的溪水,令人應接不暇。自從那晚匆匆一瞥之後,步輕城一直將這個問題放在心中。她本想親口問問澹台暮雨,可是經過那晚「襲胸」事件之後,步輕城難於啟齒。澹台暮雨曾告訴她,若是她喜歡,可以讓步留香幫她做個,想來步留香一定知道其中的緣故,這才拋去女兒家的矜持,追問步留香。
「凶兆……?」步留香皺著眉頭疑問道,續而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噗嗤」一聲輕笑道:「此胸罩非彼凶兆,這個胸是胸脯的胸,罩是燈罩的罩,明白否?」邊說邊比劃,似乎深諳此道。
步留香滿臉帶著奇怪的神色把目光落在步輕城胸脯上,心中暗想,這個傻姑娘不會連這個也不知道吧,難道她沒帶胸罩,裡面什麼也沒穿?想著,步留香兩眼放光,眼前閃過那晚旖旎的情景,心中疑惑,那晚上她分明穿衣服了,然而卻記不起她究竟穿的是什麼衣服,想了半晌,疑問道:「你穿的不是胸罩?」
這個答案步輕城難以啟齒,只得使勁的搖搖頭,自言自語道:「我姐姐、婉約、還有王府的女僕她們穿的跟我穿的大同小異,暮雨姐姐穿的衣服我從來沒見過,她腳下那雙鞋跟高高的皮靴,還有身上長及膝蓋的大衣,這些你不覺得奇怪嗎?」
「不覺得……。」話音還沒有落,步留香就開始奇怪起來,澹台暮雨一身行裝跟別的女子比起來確實顯得標新立異,一直以來只顧著吃喝玩樂,根本沒有細想過這些問題。特別是零零漆,從他初見她到現在已經十年了,他們都長大成人,而零零漆依舊之若初見,似乎歲月根本沒在她身上留下什麼痕跡。他離開澹台山莊將近一年,他漸漸發現自己讀過的書和自己知道的事,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根本沒有。這些反常的一面,步留香並沒有放在心上,如今突然聽步輕城提及此事,細細一琢磨,步留香愈發覺得澹台山莊神秘,他自己以為很瞭解澹台暮雨,如今看來,其實他一直不曾懂她。
「吁……。」車伕猛然吆喝一聲,嘎然止住前行的馬車,猛然停頓,步輕城一個步留香,「咚」的一聲,額頭撞在車廂上,頓時鼓起一個紅彤彤的小包。
步留香心疼望著步輕城,怒火叢生。
「瞎了你的狗眼,不看看這是誰的車,竟敢擋道。」吆喝聲剛落,只聽車伕慘叫此起彼伏。步留香急忙撩開車簾,只見街道正中央站著一夥人,一個個端坐在馬背上怒目而視。後面停著一頂八抬大轎,將街道堵的嚴嚴實實。幾條馬鞭上下飛舞,抽的車伕滿地打滾,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步留香安撫幾聲步輕城,撩開車簾,躥了出來。此刻車伕哆哆嗦嗦的躲在馬車下,驚恐的望著外面。
「想打架?」
步留香當街隨意一站,朝著對面幾十號家丁扭了扭脖子,做了個挑釁的姿勢,顯然沒將這群人放在心上。
有些人,不給梯子,他也蹬鼻子上臉,更何況腳下還有一條結實的梯子。有人如此挑釁,他們當然不會放過表現的機會。
不知道是狗仗人勢,還是人仗狗勢,二三十號家丁一個個跳下馬背,呈現一個扇形將步留香包圍住。一個貌似領頭的家丁朝身邊的家丁使個眼色,一名家丁不由分說衝了上來。
電光火石間,步留香毫不留情的掐住衝在最前面那名家丁的脖子,下一刻,細長並不如何壯實的手臂輕而易舉地提起這個足足有一百七八十斤重的漢子,恐怖的力道透過五指漸漸收縮,中年漢子吃痛,雙手拚命的抓住步留香的手使勁掙扎,雙腳虛空亂蹬,紅潤的臉色由於呼吸困難轉為紅色,慢慢變成駭人的紫色,帶著驚恐的雙目凸起一道道紅色的血絲。
「當街打人我不怪你,千不該萬不該傷到我的女人。」步留香望著漢子逐漸渙散的瞳孔,嘴角露出一絲冰冷的笑顏,五指猛然收縮。
卡嚓……。
骨頭斷裂的聲音驟然響起,清脆響亮,圍觀的眾人一個個毛骨悚然,駭然的望著眼前笑顏如花的男子,一個個心中驚叫,殺人了,殺人了,有人竟然敢在瑯嬛當街殺人,簡直是奇聞一件。
步留香一鬆手,漢子的屍體撲到在地上,死魚般的眼睛對著空蕩的蒼穹,似乎在訴說著淒涼。
幾十名家丁你看我看你,這一切發展太突兀太超出他們的預料,似乎以前不是照今天這樣的情節發展,當步留香拋出這具屍體的時候這幫家丁才回神,發了瘋的狗一般向步留香衝過來。
雖然他們腰上掛著兵器,然而沒有人敢當街亮兵器,因為這裡是瑯嬛,這裡沒有更大的官,只有最大的官,顯然他們的主子不是最大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