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揚揚的大雪整整下了一天一夜,地上堆積半尺來厚的積雪,直到中午的時候才漸漸變小。
步留香、趙寒山、鐵牛、步輕城四人在火盆旁邊支起一張桌子,玩撲克牌,玩的是雙升級,又叫拖拉機,這些自然是步留香的主意,他在書上學的,至於這本書這個世界上只此一本。旁邊圍著一群人,有說有笑,玩的不亦樂乎。
「當當……,當當……,噹噹噹……。」
一陣急促的鐘聲驟然響在眾人耳畔,屋內的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楞了片刻,一個個猛然醒悟,急忙往外闖。此鍾在老婆寨掛了快一年了,漸漸的被人忘在腦後,誰也沒有料到會在今天被人驟然敲響,如此不同尋常的事,豈不令人驚慌。
眾人隨步留香直奔屋外,白皚皚的雪地上早站滿了人,一個個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步留香撥開人群,來到近前,只見對面站著一位女子,和步輕城一比,她只算得上清秀,眉修目畫,略施胭脂,馬尾高懸在腦後。上身穿著一件淺綠色的大衣,長及膝蓋,大衣上梔子花開,星星點點。腳上穿著一雙特製的皮靴,鞋跟奇高,曲線玲瓏的身段恍如刀刻一般,令人浮想翩翩。寒風吹過,額前的輕絲飛舞,整個人散發著淡淡靈氣。她旁若無的站在雪地上,任憑眾人指指點點,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環視著眾人,似乎在尋覓著什麼。她身後站著三個人和一頂小轎,組合成一幅別緻的畫面。
步輕城見步留香的失禮,悄悄的在他身後扯扯他的衣襟,步留香輕輕的咳嗽幾聲,走上前步留香,忽然笑道:「誰家的姑娘這麼拽,有本事給哥生個兒子!」
此言一出驚呆了老婆寨上上下下一干粗人,他們萬萬沒想到大哥說的第一句話竟然如此粗魯,別說是一個陌生的女子,即使面對熟悉的女子,捫心自問說不出這番話,更重要的是組合不出這麼『淫』*蕩的語言。饒是習慣了這些瘋言瘋語的步輕城,心中一陣大汗,生怕眼前女子下一刻像一個潑婦一般把步留香潑婦一頓。
女子突然彎著柳腰咯咯的笑起來,美妙靈動的笑聲宛如風鈴中的刀聲。一刀揮出,森冷的刀鋒劃破空,帶動了風鈴,淒厲的刀聲襯得風鈴聲更優雅靈動,這是一種撩人相思的笑聲。
步留香的目光落在這個女子身上,在也挪不開。
那年他趴在樹幹後面,只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背靠著樹幹,簌簌飄落的花瓣零星的點綴在她好看的衣襟上,白皙的小腿裸露在空氣中,她雙手捧著一本書,嘴唇輕動,靈動的嗓音傳來,步留香從來沒聽著這麼好聽的嗓音,這聲音好像……?步留香挖空心思也找不出一個像樣的詞來形容,他突然想起那年冬天的那個夜晚,半夜裡他被夢驚醒,其實他知道他是被飢餓驚醒,那次他兩天都沒吃上一口東西,那晚他摸黑翻便了村子裡每一個地窖,最後在一個地窖裡發現半截紅薯,蹲在地窖裡愉快的啃著那半截微微發苦的紅薯,「咯吱、咯吱」脆嚼聲頓時在狹小的地窖中蕩漾開去,這是他有生之年聽過最好聽的聲音,那一刻步留香分明聽到幸福的聲音。
他悄悄爬到女孩面前,望著女孩的漂亮的靴子唏噓不已,這雙靴子的樣式他從來就沒有見過,伸出手指在鞋面上輕輕一按,一塵不染的鞋面上頓時生出一團猥褻的黑黑的指印……。
「你還是這副德性……。」
女子盯著步留香,眼眸中閃過一絲溫柔,似有氤氳的水汽縈繞在眼眶。她猶記得初見他時,他凌亂的長髮低垂到腰間,毛茸茸的鬍鬚百折不饒的穿過厚厚的灰繭悲壯的鑽出來,沐浴著屬於它的陽光,襤褸的衣服掛在寬寬的肩膀上,肚臍千嬌百媚的躲在衣擺裡,走起路來若隱若現。
步輕城拽著拉著步留香的手,低著臻首緊張問道:「你認識她?」步留香望著一副小女兒態的步輕城,嘿嘿笑道:「當然……。」說著拉著步輕城走到女子面前介紹道:「輕城,這是澹台暮雨,我給你說過的。」說完凝視著面若雪花帶著寒冬氣息的女子笑道:「零零漆,別來無恙否?」
零零漆臻首微點,神色不為所動,步留香吃力不討好,苦笑一聲,回頭介紹兩女認識,等兩女彼此問好之後,又將澹台暮雨介紹給眾人之後,做完這一切,毫不客氣的將眾人驅散。
這時候,澹台暮雨親熱的拉著步輕城的手問道:「這小子忒壞,從小就不老實,經常對我動手動腳,他又沒有欺負你,對你動手動腳,給姐姐說,姐姐幫你出氣。」
步輕城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暗香浮動羞人的一幕,一張俏臉頓時漲的通紅,緊張的握著雙手,弱弱道:「沒有……。」
澹台暮雨將步輕城的羞態盡收眼底,豈會猜不出這中間的貓膩。澹台暮雨何許人也,澹台山莊之主澹台軒轅的女兒,在她的間接教導下,步留香十六歲的時候,對女人的認知在理論已經超越了除澹台山莊之外所有少女對自己本身的認知,如今這個模樣的步留香跟他有著莫大的關係。
那年澹台暮雨十二三歲,步留香十四五歲,也不知道必然還是偶然,兩個少男少女在花香四溢的季節裡相遇,而後一見如故,從那時候開始,澹台暮雨隔三天五天偷偷的從澹台山莊為步留香帶一些詩詞艷賦,步留香聰慧無比,有過目不忘之能,她帶給他書籍他都認真的翻閱一遍。六七年的時間,居然將澹台山莊上上下下種類樹木繁雜的書讀了十之**,那時候,幸好步留香年少,又不是什麼博大精深的學者,根本不知道這些書籍,除了澹台山莊,這世上絕無僅有。只要是澹台暮雨給他帶過來的書籍,他都一字不落,照單全收。
澹台暮獨自走到轎旁,彎身探如轎中,她在次回過身的時候,手中抱著一物,三尺來長,黃色的綢緞包裹著,貌似很珍貴。
「你怎麼知道我在老婆寨,又是怎麼找到這裡?」步留香見四周再無外人,問出憋在心中很久的疑問。
「你猜……。」澹台暮雨一陣巧笑,續而反問道。
「不會是想我了?」步留香半真半假的開玩笑,他與她將近一年的時間沒有見過面,兩人之間卻沒有半點隔閡。兩人曾相處七八載,知根知底,所以步留香在澹台暮雨面前更加放肆。
「切……,就你,還不配。」澹台暮雨的目光落在低頭不語的步輕城身上,她這句話似乎是說給步輕城聽的,又似乎暗示著什麼。
「是嗎?」步留香反問一聲,抬頭望著天空,佯作思考的模樣,裝腔作勢半晌道:「等我有錢了,娶仨老婆,一個是……。」
「嗯……?」澹台暮雨重重的哼了一聲,使勁的揪著步留香的耳朵,喝道:「想娶仨老婆,你敢……,有膽接著說,繼續往下說,信不信我太*監了你。」
「饒命啊大姐,你能不能想裝作一個淑女等我說玩了在發火?」步留香雙手捂著耳朵求饒道。
澹台暮雨忽然間安靜下來,學著步輕城的模樣,垂首站在步輕城的身邊,她身穿大衣,腳踏高跟鞋,如此一站,倒站出一身高貴優雅的氣質,步留香望著各有千秋的兩女,「噗嗤」一聲大笑起來,邊笑邊道:「不像,不像……。」
澹台暮雨倏然抬起臻首,擺出一副蠢蠢欲動的架勢,步留香生怕她在上來揪他的耳朵,急忙改口,「等我有錢了取仨老婆,一個是你,另一個……。」
沉吟著,步留香的目光落在步輕城身上,耳邊突然出來一聲冷哼,步留香擠出一張燦爛的笑臉急忙接著道:「另一個也你,第三個……。」
澹台暮雨突然抬手止住步留香,回頭對著步輕城溫柔的問道:「想不想做他第三個老婆?」
如此尷尬的事,步輕城怎麼能當著一個女子的面說出口,朱顏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不敢直視澹台暮雨,目光四處遊走,卻見步留香站在一邊笑嘻嘻的望著她的窘態,兩人目光相交,步留香朝她擠眉弄眼,那樣子分明暗示她說些什麼。步輕城頓時羞愧難當,氣的之跺秀腳,心中帶著一絲滿足落荒而逃。
兩個人半真半假的對話,令步輕城如墜雲霧,心思縝密的她猜不出他們所說的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在她心中,終生大事豈可隨便說說,然而她卻很開心,很開心。
澹台暮雨望著步輕城遠去的背影,輕輕的長歎一聲,續而問道:「知道這是什麼嗎?」
步留香疑惑的望著澹台暮雨手中的三尺長長物,疑惑道:「什麼?」
「帝劍澹台!」澹台暮雨把長劍遞到步留香跟前,平淡的聲音響在步留香耳畔驚如炸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