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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萬歲山前兒女歡 第四十六章 不能說的秘密 文 / 我本楚狂人

    歲寒,冷風如刀,刀刀掛著寒氣,橫掃而過。

    平川,萬歲山老婆寨,一團祥和。

    一間簡陋的草房在北風呼嘯中發出陣陣淒涼的悲鳴,房中門緊閉,一簇火焰在盆中歡快起舞,火光映著步留香那張英氣逼人的臉龐,眼簾低垂,沒有焦距的目光落在某個地方,很久很久……。

    幾個月前,五指山。

    步留香悠悠醒過來,山林中靜悄悄一片,咪咪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遠遠的站在地上,「嗚嗚……」的低吼著,望著步留香徘徊不前,似有懼意。目光流轉,乍然看到十幾具死狀慘不忍睹的屍體,一陣噁心湧上心頭,趴在地上吐的好不爽快。步留香心中震驚,他隱約記得這些人在爭搶珠寶的時候,突然就死了,毫無徵兆。

    荒山野嶺,除了他、他們,在無別人。董放屁雖然狠毒,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將他們殺死,十幾個山賊為珠寶相互爭鬥,卻沒有到兵戎相見之時。想到這裡,步留香的心猛然一跳,難道這些人都是他殺的?可是他分明記得自己根本沒有動手,望著攤在眼前的雙手,毫無異樣,步留香覺得不對勁,至於是哪裡,他說不清楚。

    緊掩著鼻口,依舊遮不住濃臭的屍臭,步留香咧著嘴呲著牙將十幾具屍體仔細觀看一番,死狀一摸一樣,面孔上沒有恐懼、痛苦的神色,他們死狀很安詳,安詳中帶著一絲迷茫,身上沒有刀劍致命的創傷和鈍器重擊的痕跡。這些人死於劇毒,而且是一種很奇怪的劇毒,這是步留香最後的結論。他又記起昨日絕谷潭邊發生的一幕,將這幾天發生的事前前後後仔細在腦海中整理一番,結果所有的矛頭指向他。

    他身懷劇毒,這是一個荒唐的答案,一個人怎麼可能身懷劇毒而不死呢?下一刻,步留香猛然從地上跳起來,三下五去二將自己脫的光溜溜的。陽光下,健康的皮膚閃耀著青春的氣息,毫無疑問這是一具健美的身軀,符合甚至超越正常人的體格。

    步留香心中疑惑,外表明明沒有任何變化,為何會有劇毒呢,難道是自己弄錯了?念頭在轉,驚聲罵道:「我*靠,不會是混在身體中吧?」

    想著,急忙盤坐在地上,運轉「黯然**大*法」內功心法,步留香覺得此刻體中的真氣跟以往不同,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一邊運轉心法,一邊察看身體的反應。

    一條條一道道粗細不同的黑色絲線如老樹盤根般順著經脈往身體四周迅速蔓延,隨著內功心法運轉一周天,步留香的全身上佈滿黑色絲線,黑色的條文把黃色的皮膚分隔的支離破碎,英俊的面孔上黑氣縱橫交錯,彷彿是印著古老的圖騰,呼喚著封印在地獄中千年的魔氣,黑色的瞳孔一團漆黑,猶如一個黑洞貪婪的吞噬著縈繞的黑氣。

    不是魔神,勝似魔神。

    步留香看到這個恐怖的畫面,猙獰的神情扭曲著面部的表情,急忙閉上眼睛,心中叫苦連天,假若逼不出劇毒,自己以後和人相處,不知道步輕城看到他這個模樣會生出什麼感想,大約會將他拒之門外吧!步留香很抓狂,抓狂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用文字描述,同學們不妨自己想想他那副抓耳撓腮欲哭無淚的模樣。

    「我逼,我逼,我使勁逼……!」

    滿腔的恐懼和後怕讓他陷入半瘋狂的地步,將自己全身功力普入極致,希望借此把身上的劇毒逼出來。瘋狂運行真氣的同時,陰寒的真氣帶動著周圍的空氣,瞬息變得奇寒無比,地上的枯草結著一層薄冰,絲絲寒氣在周圍蔓延。

    隨著內勁運轉加快,步留香的皮膚越來越黑,如墨潑一般,泛著幽暗的光芒,幽光中瀰漫著死氣,似乎這裡封印著一隻地獄裡的惡魔。黑色的頭髮,黑色的體毛,黑色的皮膚,宛如從墨缸中走出的人兒一般。然而,蔓延的劇毒並沒有因此停止,而是隨著週身的毛孔冒出一絲絲黑色的霧氣,黑色的霧氣越來越濃,漸漸的將步留香裹在中間,從外面依稀可見一個人影。

    「嗷……,嗷嗷……,嗷嗷……!」

    咪咪嗅到危險的氣息,一邊往後退,一邊狂叫,最後遠遠的躲在草殼裡無助的「嗚嗚……」悲鳴著,像是一個被人遺棄的在路邊,無家可歸的寵物。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步留香覺得身心舒坦,緩緩的吐口濁氣,躊躇良久,生怕看到他不希望看的一幕,心中嘀咕,到底睜還不是不睜呢?步留香不敢妄下結論。最終,迫不得已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是一個黑色的世界,繚繞的霧氣模糊了視線,落入眼簾的是黑色的樹木,黑色的天空,黑色陽光,一個被扭曲的陌生的世界。低頭望著漆黑的肌膚,步留香雙手撐著地面,往後退,在往後退,思維在這一刻被驚恐代替,他只想逃離這個黑色的世界,鋒利的岩石的稜角劃破的他皮膚,他依舊毫無覺察。

    後背抵在一棵挺拔的樹幹上,身子一頓,步留香好像猛然間想透了什麼,「噌」的一聲離地而起,「逆天步」在腳下飛馳,身影風馳電掣刮過叢林,身前一個人的輪廓凸凹的空氣中,身後拖著一道黑色的人形虛影,遠遠望去疑是三人同行。

    「嗷……,嗷嗷……!」咪咪的叫聲在身後響起,時續時斷,時遠時近。

    這時候,步留香自身難保,哪裡有功夫管咪咪,只是一個勁的往前衝,期望借速度將縈繞在身上的黑霧衝散。穿過樹林,越過山崗,飛過一村又一莊,不做片刻停留。

    少見多怪的村民們看著匪夷所思的一幕,目瞪口呆,有沾染毒氣者,七竅流血而亡。緩過神的村民們一個個恐慌不已,以為蒼天顯靈,降魔神於世,懲罰他們所犯下的罪孽。一個個撲到在地頂禮膜拜,唸唸有詞,為自己祈禱。

    從這天開始,這塊土地上多了一座廟,也多了一個傳說,一個關於魔神的傳說。有人談起,無不色變。

    「吱呀……!」

    緊閉的房門被打開一條縫隙,一條利落矯小的身影一晃而入,步留香抬頭,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叫道:「咪咪,過來……。」

    「嗚嗚……。」

    咪咪興奮的低吼幾聲,用小小的腦袋頂著木門,輕輕的將房門掩上。咪咪就是這麼聰明,這個動作步留香只教它一次,它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自步留香遇見咪咪,已經好幾個月了,咪咪依舊如初見那般大小,體型絲毫不見增長,仍然是一副人見人愛的模樣。開始的時候,步留香很擔心,咪咪終究是猛虎,長大了必然傷人,留在老婆寨終究不是長策。後來他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咪咪除了四肢越來越矯健有力之外,沒有任何變化。

    偌大的老婆寨,咪咪只親近兩個人,一個是步留香,另一個是對它寵愛有加的步輕城。自從咪咪到了老婆寨之後,寨子上下到處洋溢著步輕城的笑聲,每當步留香看到步輕城看咪咪的眼神,心中那個妒忌呀,恨不得自己就是咪咪,躺在她懷中豆腐一番。說來奇怪,咪咪白天和步留香戲耍之外,從來不跟步輕城睡覺,每到晚上,不聲不響的窩在步留香的床上。

    步留香親暱的撫摸著咪咪柔滑的額頭,這幾個月,步留香想方設法驅除身上的劇毒,連步輕城都被他拒在三尺外,此毒之利害,實屬罕見,他不得不倍加小心。咪咪是唯一一個與他接觸最多的「人」,在他心中,咪咪已經不在是一隻老虎,似朋友,似兄弟,親密無間。

    步留香心中很清楚,咪咪不畏劇毒,並且一直保持著原有的體型,這一切與神仙果有著莫大的干係。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咪咪雖然不畏劇毒,然而步留香每次運功的時候,它都躲在角落,驚恐的望著步留香,始終不敢上前半步,甚至落荒而逃。

    步留香抱著咪咪從屋中走出來,迎著呼呼的北風,笑容在臉上恣意的綻放,依稀有雪花綻放在他腮邊。幾個月苦思冥想,終於可以控制住身體中的劇毒,不像以前那樣運行真氣,全身發黑黑氣繚繞,駭人之極。雖然還沒有達到收發自如的境界,卻不至於出手嚇人。

    假如老婆寨的眾兄弟看到他那副模樣,還有沒有膽量跟著他繼續留在老婆混吃混喝,步留香想著這個扯淡的問題,嘴角露出一絲難言的苦笑。

    這是他的秘密,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

    ……

    北帝二十七年末,老婆寨迎來是年的第一場雪,鵝毛般的雪花飄滿天空,步留香覺得今年的大雪來的特別生猛,生猛的如同北方彪悍粗獷的漢子。

    劍城……!

    一個面若雪花帶著寒冬氣息的女子,邁著蓮步踏著厚厚的積雪姍姍而來。

    她身後跟著一頂雙人小轎,兩個神情凝重的男丁抬著小轎邁著穩健的步法跟緊跟其後。一樣的步法,一樣的節奏,小轎沒有一絲顫動,三人行雲流水般悄無聲息的劃過人際罕見的街道。

    身後留著一串長長的腳印,而不是三串。

    劍聖閣之中,無名驀然睜開劍意凌然的雙眼,低聲長歎。

    這個天下亂了三十載……。

    這把帝劍他守護了三十載……。

    這一個人他等待了三十載……。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沒有人可以逃避……。

    這是他的秘密,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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