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綰果然遵守承諾,一頓飯的功夫,步留香大搖大擺走出范家大院。
步留香先行一步,他要趕回老婆寨報個平安,省得二哥他們擔心。而范建拋棄他們二人杳無音信,這種不義之舉,讓步留香心生警惕,隱隱約約覺得這種情況不能在發生在其他人身上。他心中很清楚,兄弟的胸膛在關鍵時候用來抵擋敵人的刺刀,兄弟的後背在生死存亡之際給予兄弟安慰和鼓勵。一個好的團體,需要鐵打的紀律,只有萬眾一心,上下團結一致,才能所向披靡,否則只是一團散沙而已。
步留香離開范家大院的時候,范家鎮炊煙裊裊,喧鬧的廟會繁華落盡之後,呈現出一派淒涼之色。邁著落魄的腳步回頭遙望身後漸行漸遠的范家鎮,這個結果還算完美,美中不足的是鐵牛依舊滯留在范家大院。
難道范家父子也是魔教中人?綰綰究竟與魔教有何淵源,竟然使范天祐父子為首是瞻?千絲萬縷像一團亂麻,饒是步留香七竅玲瓏,依舊理不出頭緒,猜不透綰綰的真實身份。
想起這些無厘頭的事情,步留香鬱悶的搖搖頭,甩掉心中煩惱,加緊步伐往老婆寨趕。
「小子,打傷我家少爺,還想一走了之?」
冷不丁一聲斷喝傳來,嚇的步留香一哆嗦,抬眼觀看,路中央站著一位身材魁梧的大個子,手拎鬼頭刀攔住去路。步留香心中納悶,他已經和綰綰談好條件,難道是范天祐或者范小虎從中作梗,要置自己於死地?如果真的把自己殺死在這裡,人不知鬼不覺,真是一手妙計。
「大個子,我和你家小姐談好條件,三日之後劍城相會,難道你們反悔不成?」步留香望著大個子,高聲斷喝。
狹路相逢勇者勝,步留香心中雖然害怕,這個淺顯的道理他怎麼會不明白,見對方只是一個人,懸空的心方才踏實,高聲為自己壯膽。
「我不管什麼條件不條件的,我只是奉命來殺你。」大個子說著,雙手緊握鬼頭刀,腳步晃動,噌的一聲躥過來。
「大俠,饒命。」步留香大聲驚叫,眼淚婆娑道:「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蹣跚學步的幼子,左有寒窗苦讀的兄弟,右有衣不裹體的小妹,中間還有一個癱瘓在床的老爹,一家老少生存全指望我,你若把我殺了,他們怎麼活下去,一刀數名,情何以堪啊。」
家家有本難念地經,這番話說的淒涼婉轉,感人肺腑,大個子根本不知道步留香臉上的淚澤是他偷偷用手指沾上吐沫塗在臉上,目光閃爍的望著淒慘無比的步留香,憐憫之色乍現粗狂的眉宇間。
「大俠,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此番大恩大德,小弟銘記在心。此日之後,小弟願削髮為僧,吃齋誦經,在佛祖面前讚頌大俠恩德。」步留香偷眼觀看,顯然此番話已經打動大個子,心中暗樂,繼續添油加醋。
大個子沉思片刻,猛然間想起什麼,不再猶豫,刀光閃動,直劈步留香肩膀。事情突變,步留香倉促中急踏逆天步,險險躲過刀鋒。逆天步雖然變化無端,有神鬼莫測之能,怎奈步留香使不出半點內力,動作笨拙難看,閃躲之間沒有半點銜接之處,本來行雲流水般若動若靜的步法在他腳下支離破碎慘不忍睹。如果這套步法有綰綰使出,即使面對劍聖無名,自保不是問題,帝劍澹台唾手可得。
寶劍贈英雄,紅粉贈佳人,一根木棒如何打磨只能成為一根牙籤,成不了一根縫衣針。步留香身具兩種截然不同的內力,他現在急需要一套內功的心法,掌握內功運行調息之法。他只要學會一套心法,哪怕是一套粗淺的內功心法,眨眼間便能步入武道一流之境,當然,純內功而言。
刀光閃動,大個子左一刀右一刀,刀光縱橫翻飛直取步留香的四肢,步留香自顧不暇,狼狽躲閃,眼見有驚無險之後,不理會大個子,聚精會神的施展逆天步,身形忽歪忽斜,忽高忽低,忽動忽靜,圍著大個子團團轉,情勢甚是狼狽,好幾次刀鋒擦衣而過,相去之差絲毫間,嚇得他渾身打顫,心中苦不堪言,不住轉念:「他這麼左一刀右一刀,什麼時候才是個頭,萬一削去半條胳膊什麼的,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逆天步按照五行之法衍生而出,走完一套逆天步剛好繞成一個圓圈,步留香對逆天步的見解還沒有達到舉一反三的境界,根本走不出一條直線,否則他早逃之夭夭。
「小子,躲來躲去還像個爺們嗎?有種別躲,跟大爺決一死戰。」
久攻不下,大個子心中著急,刀法一變,不在藏頭露尾,刀刀直奔步留香要害。步留香想逃卻逃不得,心中更急,打定主意,準備變被動為主動,抽空陰大個子一番,結束這場無休止的戰爭。
霍霍霍三刀直奔步留香胸前要害之處,閃過刀光之後,步留香突然望著大個子身後大叫:「綰綰救命……。」緊跟著,一記「撩陰腿」直取大個子襠部。
大個子竟然不為步留香的叫聲所動,出人意料令步留香心中納悶,難道他不認識綰綰?然而,想收腿已經晚了。
「小子,這是你找死,怨不得大爺。」大個子眼見不好,收腹挺胸乾淨利索的躲過要命切無恥一擊,手臂一橫,轉過刀勢,寒光閃爍的刀鋒夾著風聲呼吸間離步留香的脖子一寸之餘。
「我命休矣……。」步留香暗呼一聲,腦海中一片空白。
「錚……。」一陣金屬輕鳴的聲音驟然響在步留香耳邊,於此同時一陣微痛傳來,伸手一摸,點點血跡赫然粘在指尖。
步留香呆滯的順著大個子詫異的目光觀望,只見人影晃動,大個子魁梧的身軀輕飄飄的飛一丈來遠,「咕咚」一聲摔在地上,當場斃命。
「綰綰……。」劫後餘生的步留香望著眼前的人兒,千轉百回般柔聲叫道。
綰綰神緊張的從懷中掏出一瓶止血藥,小心翼翼的塗在傷口上,不消片刻止住鮮血,又用絲巾在脖子上圍了一圈,柔聲安慰道:「別擔心,只是劃破了一層皮,並無大礙。」
步留香並沒有問綰綰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這裡,她能在危急關頭救他一命,已經是不幸之中的萬幸。兩人肩並肩走在暮色籠罩的小道上,綰綰道:「恩公,你知道武道有幾層境界嗎?」
步留香搖搖頭,苦笑道:「你分明知道我對此一竅不通,為何還有此一問?」
「武道分四層境界,分別是不入流、三流之境、二流之境、一流之境,宗師之境是武道的最高境界,飛花落葉皆可取人性命,他們站在武道的巔峰,受世人敬仰,只是這種少之又少。」綰綰談興大發,侃侃而談道。
「那你呢?」步留香興致忽起,追問道。
「我從師十五載,剛邁入一流之境,說來也是僥倖。」綰綰謙虛的輕笑道。
「鐵牛呢?」
綰綰居然邁入武道一流之境,步留香很稀罕,忽然想起刀槍不入、力大無窮的鐵牛,倍感榮幸,他會不會已經邁入宗師的行列呢?然而綰綰的回答令他大失所望。
「他啊,這輩子難等大雅之堂。我在抬手投足間便可以娶他性命,你若是不信,不妨一試。」綰綰臻首微搖,不屑道。
步留香大汗,原來他一直引以為傲的鐵牛,在人家眼中連一直螞蟻都不如,心中倍受打擊,憤憤不平道:「那我呢?」
「你……?」綰綰停下腳步,轉過頭,認真道:「不是蠢材,便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奇才。」
綰綰的回答很籠統,她不敢妄言步留香以後會怎麼樣,畢竟他現在的情況不同尋常,千年難得一遇。她相信,即使步留香問無名,他也會這樣回答他。綰綰對步留香很感興趣,她甚至想把魔教的陣教之寶「黯然**大—法」的內功心法偷傳與他,她想看看他到底會怎麼樣,這種念頭在她腦海中如般水草叢生,一發不可收拾。
她只是好奇,一個人身具兩種截然不同的內力,這已經打破武學的禁忌,如果他在修煉蓋世魔功「黯然**大—法」的內力會怎麼樣呢?立刻暴體而亡死於非命?還是一步登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