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由於看到沒人回答這個問題，那個男子含糊的嘀咕了幾聲後開始幫助水手們把纜繩拋到碼頭上。
十幾個與他身上服飾差不多的少年聚集在碼頭上，他們迅速接過從遊船的纜繩並捆綁在木樁上。
「這些都是我的孩子們。」男子指著那些年輕人，臉上滿是自豪的笑容，他像個將軍檢閱士兵一樣向他們揮了揮手。
沒等舷梯放下，男子翻過遊船的欄杆躍到棧橋上，那一群年輕人都向他圍攏了過來，歡呼雀躍的把他圍在了中間。
「這麼多孩子？」蒂娜不可思議地搖搖頭。
「也許是收養的，撫養在海上亡故的朋友的孩子，這在靠海為生的人群裡很常見。」船長看著岸上那個男人幸福的笑臉，用敬佩的語氣回答道，「不過我們就沒有這樣的顧慮，伯爵是不會讓我們的家人挨餓受凍的。」
眾人來到了碼頭上，一條大約能夠並行三輛車的碎石路一直通向高聳的城牆，路邊佈滿各種店舖，。
「唉，」博雷望著不遠處的街道沉思了好幾分鐘，似乎在把眼前的景物與記憶中的拼對起來，他指著一所佈滿青苔的破舊房屋，彷彿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之中，「我上次來，那所房子還是嶄新的，轉眼幾十年過去了。」
王震無言點點頭，他體會到博雷話裡物是人非的意味，但是他的心中卻沒有太多的傷感，無論去到哪個國家，對他來說都是一樣。
只有像深埋在屏風山脈的研究基地這樣的古老遺跡，或許才能勾起我心中的回憶，王震繼續向前行走。
到底是習慣了，還是麻木了，他自己也無法得出正確的答案。
「這兒到阿卡爾帝國的國都並不遠，只要三天就到。」博雷望著西北方向，「不過這兒的戰亂或許會讓我們耽擱一些時間。」
「嗯，這裡亂得能用耳朵聽出來，」蒂娜指著街邊正在發出「叮噹」打鐵聲的幾間鐵匠鋪說道。
「呵呵，確實。」博雷笑著點點頭。
鐵匠鋪裡擠滿了正在不停挑選稱手武器的人，這些人有的是冒險者打扮，也有的穿著士兵的制服，鐵匠和他們的學徒正在埋頭捶打著燒紅的鐵胚。
而在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除了拄著魔杖的魔法師之外，沒有一個人不佩戴武器，就連一些看上去剛剛學會走路的小孩，他們的腰帶上也別著一個皮套，從皮套的形狀可以猜測出裡邊包著的是把短匕首。
街道上除了小販的吆喝聲外，幾乎沒有人在街上駐足說話，每個行人都低著頭用兜帽遮住面容，急匆匆地從王震他們身旁走過，兜帽下的陰影中都能看到一雙警覺地雙眼不停打探著四周。
只有王震他們這群人在碼頭的街道上慢悠悠地前行，於是吸引了許多來自陰暗角落的目光，特別是負責搬運行李的騎士和機械士兵。
「寂靜森林也不過如此。」從這些目光中，王震感到了人們之間的冷漠和敵視，這種寂寞的感覺比在寂靜森林裡更難受。
博雷卻沒有在意王震的話，他向正被孩子們團團擁住的那個男人走去。
「尊敬的老先生，」拿著長矛的男子像個凱旋的將軍一樣，從孩子們的歡呼聲中擠了出來，他胡亂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請問我有什麼能夠為您效勞的嗎？」
「這附近是不是有什麼戰爭？」博雷指著城門方向，那兒進城的人幾乎沒有，大多數人都是在向碼頭這邊湧來。
從他們身上背負的行李來看，這些人應該是在不慌不忙地逃難，連年的戰火已經讓他們習以為常，只有熟悉這兒的博雷能夠看出一點徵兆。
男人收起了樂呵呵的笑容，臉上變得嚴肅了起來，「您也看出來了？這座城已經被另一位貴族老爺包圍了，明天將是攻城的時間。」
「原來是這樣，」博雷點點頭，「看來我們的旅行要耽擱一段時間，或許我們到別的港口登陸更好。」
可是轉到別的港口，恐怕情形還是一個樣。
「站在漁民的立場來說，我當然希望您的船馬上離開泊位，這樣我就可以賺多一筆。」聽了博雷的話後，這個男子又恢復了那種無憂無慮的笑容，「不過，請放心，這種攻城戰不會持續多久的，聽說是來攻打這兒的老爺是一位極善於用兵的將軍，而我們的城主……」他失望的搖了搖頭，「你們可以到城裡的公館住宿，那兒是專門招待來自國外貴族的地方，士兵們也不會去打攪你們休息的。」
看到王震等人已經向城門方向走去，博雷就向這個男人告辭了，他追上王震，把戰爭的消息告訴眾人。
「哦，我還以為城外的軍隊是守衛這座城的衛隊，」王震點點頭，他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吃驚，早在遊船停靠之前他就查看過了這個城的情形。
距離北部城牆大約半公里的地方大約有幾百頂灰綠色的大帳篷，粗略看上去裡邊駐紮有大約三千人的部隊。
蒂娜和艾迪絲都若無其事地繼續向前走，她們幾乎是在軍營裡長大的，雖然沒有真正上過戰場，但是陣亡和受傷的士兵卻見過不少。
更何況她們都曾到那個可怕的兵營裡，那個如同被死神降臨過的地方，看過那些安詳地死在營房裡的屍體。
「與你所作的比起來，這樣的戰場算不了什麼。」蒂娜現在回想起來，身體還是感到一陣發涼。
艾迪絲贊同地點點頭，她並不擔心自己效忠的主人會遇上任何麻煩，唯一感到遺憾的是王震很少會給她表現自己實力的機會。
靠著港口的城門只有幾個年紀很大的老兵把守，他們把長槍抱在懷裡，靠在牆角打著瞌睡，看王震等人走近，他們只是懶洋洋地打量了一眼，然後向城門後的一個小木屋指了指。
那個小木屋的門框上歪歪扭扭地掛著一個用樹籐吊著的木牌，海風把木牌吹得左右搖晃，上面刻有「稅務所」三個大字。
「或許這是唯一沒有改變的地方。」博雷歎道，「我五十年前來這時，它就是這副模樣了。」
王震獨自進入這個一段歷史的稅務所，正對著門的地方坐著兩個人，一個中年人靠在椅子上，拿著一個酒袋往自己的嘴裡灌酒，而另一個年輕人則在專心致志地抄寫著桌面上的一本舊書。
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王震走進來，或許就算王震現在離開也不會有人在意。
王震輕輕咳嗽了一聲。
「啊，您好，魔法師先生。」年輕人停下抄寫，面有慍色地抬起頭，但當他看到王震身上的火紅色魔法袍時，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恭敬起來，他從椅子上站起向王震行禮，「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
年輕人身旁的中年人依然像灘爛泥一樣癱在椅子上，嘴裡不斷打著酒嗝，他醉眼昏花地向王震舉起酒袋裂嘴笑著，「魔……法師，為……為了您的健康乾杯！」
王震厭惡地皺了皺眉頭，相比之下他對這個勤奮的年輕人更有好感。
「請您不要在意，這位是我的上司，」年輕人微笑著解釋。
「我是來自維特帝國的傑克?王侯爵，」王震報出了自己的爵位。
「傑克?王？好像在哪聽說過？」年輕人自言自語地說著，他覺得自己確實在哪兒聽過或看過這個名字，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他露出抱歉的笑容，「您既然身為貴族，是不需要交納入城稅的。」
接著，他好奇地問了一句，「難道維特帝國不是這樣的嗎？我記得這好像是所有人類國家通用地規矩吧？」
他低下頭翻看著自己正在抄寫的書籍，嘴裡小聲地嘀咕著，「我記得有本史書是這麼寫的，呃，難道還回去了嗎？但筆記上肯定記有。」
「哦，或許是我沒在意，」王震含糊地解釋道，他在達卡納城交納稅收時還未被封為貴族，
但是，他進來的時候博雷他們都沒有阻攔，反而是在門外等著他出來。
「終於找到了，根據最後一個人類帝國的法典，您這樣的魔法師也是不用交納稅收的。」年輕人在他的筆記上翻到他所要找的內容，他心滿意足地念著筆記上的內容，臉上的滿足表情與他身旁的上司幾乎一樣。
「我想問些問題，」王震不耐煩地打斷這個好學的年輕人，「明天是不是要發生戰爭？」
「是的，應該說您來得很不巧，晚幾天再來的話戰爭就結束了。」年輕人似乎一點也不擔心，他放下手中的筆記本，眼睛裡充滿了對戰爭的憧憬。
「這次戰爭是今年進入春天以來的第一場戰爭，應該能夠載入帝國檔案館的史書當中。只不過戰爭爆發的根源卻有些見不得人，僅僅是因為我們的城主在宮廷酒會上把酒灑到了一位老公爵的身上，結果……」
「好吧，謝謝。」王震又一次打斷這個眼中散發著狂熱光芒，嘴裡卻在不停嘮嘮叨叨的同齡人。
他的上司可能就是擔心整天聽到這樣的聲音，才獨自一人喝悶酒的吧？王震想到，他掏出一枚銀幣放在年輕人的筆記本上，「你太愛學習了，也許魔法學校會適合你。」
「謝謝您的指點，可惜我的精神力並不太強，況且我的志向是當一名偉大的歷史學家。」年輕人把銀幣和筆記本一起揣進稅務官制服的口袋裡，他走到門邊向王震做出邀請的手勢，臉上帶著微笑，「今天真幸運，因為您也是開春以來第一個來到這兒的外國使節，城主大人應該會抽一些時間來見見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