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為了去覲見國王，王震在博雷和茜雅的指導下練習了一整天的各種禮儀，這樣的訓練幾乎可以與給機械木偶上發條相媲美了。
就在臨走前，茜雅一邊為王震整理身上的魔法袍，一邊輕聲囑咐著各種在宮廷裡的注意事項。
「如果你也能夠陪同我去參加就好了。」王震撫摸了一下茜雅的臉，「這些宮廷禮節我都快記不住了。」
王震根本沒有記住太多的禮節和注意事項，都是母體在幫他記錄，等到適用的場合再提醒他。
「我還要去練習劍術呢！」茜雅微笑著回答道，「這又不是舞會或宴會，是不允許攜帶女伴的。」
由於有了蒂娜的提醒，就算是有王一和王二的陪同，王震還是穿上了防護服，同時還背著能量槍，完全和去參加危險的試練沒什麼兩樣。
「國王陛下派來接您的車子已經在門外等候了。」原本在院子裡鍛煉的月小跑進客廳匯報道。「使者請您快點做好進王宮的準備。」
王震在茜雅的陪同下走出門，一輛的黑色車子正停在院門外，從遠處看車子的外表並不出眾，沒有半點金光閃閃的裝飾，車窗不是敞開的，上邊安裝有黑色的百葉窗，這輛車子給人一種厚實、莊重的感覺。車門旁站著衣著華麗的使者，但已經不是昨天來傳達旨意的那位了。
「尊敬的魔偶師，請您上車。」使者看了看王震以及他身後的兩個機械士兵，他有些吃力的替王震拉開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車廂裡卻是非常的豪華，座位之間的過道上鋪有繡著金色花紋的地毯，車廂上固定著兩盞油燈。
「這到底是囚車還是裝甲車呀？」王震趁使者向車伕交代事情的時候摸了摸那扇車門。「還好門閂是在內部，否則就真是囚車了。」
門非常的沉重，因為黑色的外殼和百葉窗都是用厚鐵板為材料製成，百葉窗上的鐵條間只留下了極小的縫隙，從車廂裡幾乎看不到百葉窗外的景色。
「這輛鐵甲車是陛下出遊時乘坐的專車，坐在這輛車裡您就不用擔心受到襲擊了。」使者一邊插上五道門閂，一邊恭敬的向王震解釋道，「陛下為了讓保證您的安全，不顧禮儀大臣的反對，破例派這輛車來接您。」
「感謝陛下的恩典。」王震用感激的語氣說道，但他心裡想的卻是：如果可以，我倒寧願坐越野車，至少看上去不顯得這麼憋悶。
這種違心的表情也是昨天特訓出來的成果，雖然博雷認為王震的假表情還不夠自然，但只用在交際時的禮儀，而不是用在騙取對方信任的用途上，也還算馬馬虎虎了。
車子開動不久，使者一直上下打量著坐在王震身邊的王一和王二。
「請問這就是您的魔偶嗎？」
「是的，這就是我的武器，不知他們能不能帶進王宮裡？」
「很難想像他們是武器，在我看來他們幾乎和人類沒區別了。」使者在說話時眼睛依然盯著王一，「雖說只有貴族才有權佩帶武器覲見國王，但您不用擔心這個，我聽說陛下就是想讓諸位大臣都親眼見識一下您的魔偶。」
「尊敬的國王的使者，請問您能不能同我說說國王召見我還有什麼別事嗎？」王震試探道。
如果僅僅是像使者所說的那樣的話，蒂娜根本沒有必要跑來提醒自己。
「作為大陸上唯一一名魔偶師，國王陛下當然會給您豐厚的獎賞。」使者的臉上露出了討好般地笑容，老奸巨滑的他故意繞開王震的問題。
「哈哈，如果我得到獎賞的話，絕對少不了您這份的。」王震得意地笑著時，他在心裡暗罵了一句，「老狐狸！」
「我只是個身份低微的侍從，您只要以後還記得在下就可以了。」使者誠惶誠恐地擺著手。
「當然，當然，我怎麼會忘記您呢？」王震大笑著開出了一張決不兌現的空頭支票做為報復。
車子在站滿衛兵的王宮前停下，王震等人是從正門進入王宮的，那些全副武裝的衛兵沒有上前盤問，他們像是雕像一樣一動不動地站著。
王震在使者的引導下，沿著鋪有紅地毯的走廊走到王宮的大殿門外，約三米高的木門正緊閉著。
「請您稍等，陛下正在和大臣們討論機密國事。當那位傳令官向裡邊通報您的名字時，會有人來引您進去的。」交代完後，使者就沿著他們的來路退下了。
王震站在距離大門兩米的地方等候著，他開始打量起大門前站著的人來。
把守在大門兩旁的是兩名穿著全身鎧甲的重甲步兵，他們一手持著鑲有金邊的戰斧，另一手把半人高的長方形盾牌立在腳前。盾面上漆有王震還算熟悉的禁衛軍徽標。
讓王震覺得有意思的是，這兩名重甲步兵的站姿幾乎和王震身後的機械士兵一模一樣。
「其實鎧甲裡邊裝個鐵支架誰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同。」王震想著。
那名傳令官正昂頭挺胸地站在大門的左側，他的眼睛一直望著鑲滿花紋的拱頂，只是在使者到他身邊低聲耳語時，才面無表情地掃了王震一眼。
「左右兩邊的牆壁後各有10個監視者，請問如何處理？」王一的聲音通過微型耳機傳入王震的耳朵裡。
「別管他們。」王震用眼角偷偷瞄了瞄走廊兩側的牆壁。
牆上掛有很多照明和裝飾用的火盆和火把。在約一人高的牆壁上，每隔幾步就有一個相當於半個拳頭大小的方孔，王震能從最靠近他的圓孔裡看到反射出的金屬反光。
「一把弩？」王震猜想道。
「來自東方古老而神秘的『王』家族的、大陸歷史上唯一一位能同時操縱兩具魔偶的魔偶師傑克王，在大殿外等候陛下的召見！」
隨著一小陣鈴聲響起，傳令官向裡邊的人通報著王震的到來，他用如同吟唱魔法咒語或詩歌般的腔調介紹著王震的來歷。
傳令官的話音剛起，兩名侍從就從裡邊不緊不慢地拉開大門，在傳令官剛剛介紹完王震的身份，門也打開完畢了，一切配合得像是綵排過一樣完美。
頭戴王冠的國王正座在靠背有3米高的王座上，兩手很隨意的放在寬大的扶手上，臉上帶著開心的笑容看著向他走來的王震。
在王座前方有20多個胸前掛滿勳章的官員站立在兩旁，雖然他們身上都別著配劍，但從神態也儀表上還是可以區分出文武官員的。
「不知道蒂娜的父親是否在這些人裡邊？」王震用眼角一個個地打量著這些官員。
這些官員們同樣也在打量著王震，不過他們的目光很快就轉移到了王一和王二身上，但過了一小會後又轉到了王震背後的「魔杖」上。
王震向高高在上的國王行了個法師禮，他身後的王一和王二則單膝跪地向國王行禮。
「參見尊敬的陛下。」三個聲音同步地響起。
看到連魔偶都向自己行禮，這使得國王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他非常滿意的對王震點點頭。
「讓你的兩個魔偶起來吧。」
王一和王二又整齊劃一地站起身，他們的動作讓所有在場的大臣都目瞪口呆。
「這兩個月的徒步旅行一定很辛苦吧？你沒有帶著魔偶出門都能完成試練，這需要很大的勇氣和實力。」
「陛下過獎了，我不過是運氣好一些而已。」
國王同王震互相漫無邊際地客套了一會，接著他向右邊招了招手。
一個宮廷禮官即從右邊的幕布後走到王座旁，手裡平端著一個紙卷，他把紙卷展開念道：
「魔偶師傑克王由於仰慕我們維特帝國豐富的魔法知識，從遙遠的大陸東部慕名來到賽米斯，這本該是一位受大家愛戴和欽佩的學者，但有很多自以為是的墮落貴族卻不斷的打擾他，為了讓彌補這些事情對傑克王造成的傷害，本王決定冊封傑克王為榮譽侯爵，並賞賜兩座城鎮及其周邊的村莊做為他的封地。同時對……」
接下來的內容就是對惹過王震的貴族進行懲罰，其中也包括了蒂娜的家族，但懲罰不過是扣除1年的年奉而已，對於龐大的家族來說根本無關痛癢。相比之下，對剛多羅瓦家族的處罰就嚴厲得多了，不但有巨額的罰金，而且還被收繳了封地。
「這個理由未免太牽強了一點吧？可這還不至於讓蒂娜擔心到那種程度，難道後邊還有什麼更大的動作嗎？」
低頭接受封賞的王震在心裡嘀咕著。
當侍從把這條有賞有罰的旨意念完後，王震才抬起頭髮表他的意見。
「陛下，我從未為維特帝國立下任何功勞，反倒是添了不少麻煩，您的封賞讓我受之有愧，幾次糾紛都沒有給我造成多大的損失，所以我懇請您收回爵位以及寬恕這些家族。」
王震剛把話說完，一個年紀約60歲的大臣走到王震身邊接口道：
「尊敬的陛下，賞罰分明是維特帝國的治國之道，自從光榮的衛國戰爭以來，從沒有哪任君王會破例冊封貴族，就連各大家族的子嗣都要立下功勳後才能繼承封號。傑克王沒有為帝國立下半件功勳，用爵位和封地來補償會破壞帝國的傳統，先王在位時決不會這麼做。老臣認為應該由這些家族來補償他的損失。」
明知是在反對自己，王震還是向這名大臣投去了感謝的目光，他看到這名大臣正在以一副公正不屙、大義凜然的表情看著國王。
「那些貴族士兵在軍營裡享受就是立功勳嗎？」雖然王震感謝這名大臣的辯駁，但不代表他同意這些觀點。
聽了這個大臣的訴說，國王的笑容依舊，可看上去就顯得有些僵硬了，他抬起右手向這名大臣晃了晃，示意這名大臣閉嘴，他掃視了一遍所有的大臣，用緩慢、威嚴的語氣說道：
「本王當然很明白維特帝國的傳統，本王也無意破壞這個傳統。諸位大臣也該知道榮譽爵位是用來表彰為本帝國帶來榮譽的外國人，自開國以來受到冊封的人不下3000人。傑克王胸前那枚目前大陸唯一的魔偶師徽章，就足已讓他無愧於這個榮譽爵位。這並不能算是破壞傳統。」
「根據帝國法典，榮譽爵位僅僅是一個封號，決不應該有任何的封地。」這名大臣繼續抓住了問題不放。
這名大臣退讓了，國王佔據了話題的主動權，他的臉上開始流露出勝利般的笑容，他笑呵呵地說道：
「本王封賞給他的財物和封地，都是從受到處罰的家族裡沒收上來的，也就相當於這些家族做出了賠償了嘛！」
給王震的封賞完全不需要花國庫的一分錢、一寸地，就連榮譽侯爵那每年一百金幣的俸祿也不用出，而且還體現了國王的賞罰分明。
國王的解釋把這名大臣的話完全堵住了，他垂著頭退了回去，剩下的大臣互相用眼神交換了意見後，都選擇了保持沉默。
失去了「援助」後，王震只能孤軍奮戰了，他不知道使蒂娜擔心的事情到底會在什麼時候到來，但他明白國王正把他一步步的向那個方向引去，他必須推遲掉這些賞賜以脫離這個漩渦。
「陛下，我從小生活在荒涼的灰色沙漠，就連很多禮儀都不清楚，更別說是如何治理封地了，恐怕會讓領地裡民不聊生啊！」
「哈哈，你太謙虛了，現在就已經考慮到領地裡的民生問題，這證明你和我一樣都不會是個昏庸的人。」國王得意地大笑著，他利用王震的話反將了一軍，「或許你剛開始時會有些不熟悉，但完全不用擔心，你的封地可是全帝國有名的富饒地區，那裡原屬於剛多羅瓦家族，有一座鐵礦和一座銀礦，每年的收益都很豐厚的。」
「陛下拿這個毛頭小子同自己相比，這也太看重他了吧？」很多大臣腦子裡都冒出了這樣的念頭，但也有些大臣依然是波瀾不驚地神態，他們可能早已得到了消息。
王震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封地將緊挨著剛多羅瓦家族的領地，國王難道是想借他受到神殿重視的名頭來牽制剛多羅瓦家族？
「我變成一根保險絲了，」王震有些難受地想道，「一根暫時維持帝國國內和平的的保險絲。」
暫時的和平有用嗎？戰爭遲早要開打的，如果他進駐領地勢必會捲入這場戰爭之中。離開這個國家？這或許是個辦法，但卻不是明智的辦法，沒有哪個國家會不充分利用他的名號和實力。退回不屬於任何國家的灰沙港？那還不如賴在賽米斯的神殿裡不出來，國王總不可能派兵進入神殿裡把他押到領地裡去。
他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既然是暫時的和平，那就盡量讓和平維持得久一些，至少要讓我的領地裡的人們不受戰爭的侵擾。」經過一番思考，王震在心裡下了決定，「就算是我代替過去的時代為世界做一些補償吧。」
他知道自己已經陷進國王布下的漩渦裡了，可隱藏在漩渦下的到底是財寶還是怪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