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哦……這個傢伙的腦子裡還有什麼值得你感興趣的東西麼?」維爾德格在亞歷克斯的授意下將薩特同學拖進走廊的陰影裡,巫妖精準地丟了一個「偵測思想」過去,讀取到的一片混亂令這個非人者皺眉,他一邊嫻熟地在對方的思想裡翻來翻去,同時謹慎地將翻查過的東西歸回原位——鑒於它們主人的身份,不死者並不準備讓一個西蘭王室成員在聖南西亞大學得到精神分裂者的榮譽稱號,雖然亞歷克斯看來,一個總是在宗教信仰與科學信仰間徘徊猶豫的蠢貨與前者並沒有什麼不同,甚至比前者還要糟糕一點。
他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有人那麼強烈地認為信仰與知識會是死敵。
沒有人能夠否認或者剝奪一個法師的求知**,他們為了追尋知識與力量的極致幾乎可以做出任何一件讓他人無法想像的事情——這一點即便是面對著他們曾經或者依然信仰著的神祇也是不會有絲毫動搖的——頂多是暫時保留一下,而費倫的神祇多半也會表示出一定的寬容和理解,畢竟強有力的下屬並不是每天都能在擠擠挨挨的信徒與靈魂聚集的荒原上隨便揀揀就能挑出這麼一兩個的,何況有很多時候,他們的研究也能給神祇帶來一些驚喜……唔,有時也會是驚嚇——巫妖又一次不可避免地想起那個無比悲催……嗯,從某方面來說也是無比偉大的某位施法者。
就算是在這個低魔位面中,想像力最為瘋狂的導演也沒想到虛構出一個真正毀滅世界的大魔王來——雖然說卡爾薩斯還真是個「善意惡行」的標準模板。
「請問……需要我幫忙嗎?殿下。」或許是某種不可言傳,只可意會的巧合,就在不死者想到大魔王的時候,這個位面實質意義上的反面boss異常適時地出現在走廊的另一處陰影中,與三人(?)之間的距離至少有五十英尺之遠——這點距離當然不會對於非人類的視力,聽力構成什麼影響,吸血鬼的聲音就如同在身側響起,柔和,低沉,帶著少許歎息般的尾音。
「阿薩邁特。」維爾德格說道。「族長。」亞歷克斯補充,向他微微彎下腰的吸血鬼只看衣著的話與任何一個西蘭傳統型人物沒有兩樣,寬鬆的白色長袍,遮住了面龐的側面與頭髮的頭巾,將陽光很好地遮蔽在身體外面——他面色黑如檀木,額頭寬大,眉骨高聳,而茶色的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從耳根往下留有銳刀似的鬍鬚。
「除了將您們的被保護者帶走之外——沒有什麼別的需要了。」亞歷克斯回答道,一邊禮貌地給與含蓄的回禮,一個隱秘的標準手勢抹去了殘留在薩特身上的魔法痕跡。
在得到亞歷克斯的允許之後,吸血鬼緩步「走過來」。雖然他移動腳步的方式與外面的長袍會令人誤會他在「低空飛行」——死神的腳步,這是阿薩邁特族的特性之一,來自於荒漠的他們是血族中的殺手。他們為給那些他們酬勞的僱主工作,而酬勞通常就是僱主的血液。亞歷克斯用那種無論是人或非人都會為之毛骨悚然的眼神盯了他一會,最後決定什麼也不做——他現在和吸血鬼們中的大部分相處的還不錯;不死者提供的法陣解決了「原血」的問題,雖然不足於讓魔宴同盟如同千年戰爭之前那樣肆無忌憚的進行「徵召」(魔宴通過吮擁大量地製造低階級的吸血鬼),但也足以讓他們以及願意kao攏魔宴的中立黨派在新成員的數量上成功壓倒秘隱。而且現在深藏於撒丁內海海底的法師塔已經很不錯了——已經用高純銀粉為介質製成的具有反映靈敏、耐磨,耐濕,防輻射屏蔽等等優點的銀漆進行全面塗刷的塔壁可以保證不死者隨心所欲地在塔內飄來蕩去——所以巫妖的心理暫時還沒有那麼不平衡。
「是不是所有吸血鬼氏族都在為王室或者政府服務?」目送被直接打包帶走(西蘭的大袍著實很方便)的西蘭王室薩特……****(維爾德格記不住他的名字了),死靈騎士興致盎然地問道。
「這是一種需要……當然,國家有著容忍的底線。」撒丁的王儲一本正經地回答,沒有那個國家會允許自己的國土上有著不受控制的集團力量——而不死者根本不需要吸血鬼進駐這個名義上屬於他的國家,每一個沒有經過邀請的吸血鬼如果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途經撒丁,就必須向這個領地意識格外強烈,有著無以倫比的獨佔欲與控制欲的巫妖報到,就像他們每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就得拜訪負責此區域的,秘隱或中立的親王一樣——他們也可以不那麼做——不死者不會在意隨時增加幾個備用的試驗品與收藏品的。
「不過我想,今天他只是因為看到了而不得不為罷了。」亞歷克斯可不認為這樣搖擺不定的懦夫值得一個吸血鬼的族長親自隨身護衛,即便他是西蘭王儲……哦,現在應該說是西蘭國王了,最寵愛的一個孩子,但無底深淵在下,那個僥倖沒被海洛因弄壞了腦子的可憐蟲沒有將薩特立為王儲——他沒有那樣的價值……連增值的可能都沒有。:「你應該由看到他的銘牌。」
維爾德格的面孔顯示出一種孩子般的天真無邪:「我以為這是一個有關於『科學』的學術交流會。」而不是神秘主義者的神秘集會。
「科學與『技術』。」亞歷克斯在最後一個單詞上加重音量,「這次阿薩邁特所提交的學術交流項目是『庫存血輸氧能力下降原因』——與人體內的新鮮血液相比,血庫的血液由於一氧化氮散失,導致其向身體組織運送氧氣的能力大幅下降。」他盡量簡單的解釋:「補充一氧化氮後的庫存血質量明顯提高。研究人員下一步打算進行大規模的人類臨床試驗,觀察補充一氧化氮對於改善庫存血質量的具體效果,以盡可能減少輸血的副作用。」
為什麼我覺得像是遇到了一個精益求精的美食家?維爾德格想。
「研究者偏向自己感興趣或者與自己切身相關的項目是很正常的事情。」巫妖慢吞吞地說道,向外走去,死靈騎士緊隨在後。
「你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死靈騎士在靈魂連接中繼續:「剛才那個傢伙叨咕的莉莉——他以為是你把莉莉賣給了教廷,以換取教廷對撒丁的寬容……嗯,諸如此類的東西?他在哪兒像睡美人一樣地睡了整整八年?」
莫名其妙的傢伙,他可不記得莉莉和這個西蘭人有過任何可以稱之為約定或者感情之類的東西——而且還支持著他在八年之後變得更為愚蠢可笑。
「他的問題並不僅僅在於時間。」亞歷克斯回答:「最大的謬誤是——莉莉的選擇出於她自己的意志,沒有任何人『命令』或者『出賣』她。」他確認過,除非這個位面有著一個和他來自於同一個地方的強**師——這個低魔位面的人類對於魔法的免疫力很低,同樣地,魔力也會很容易在他們身上留下印記,想要抹除這些痕跡並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就像要用刷子抹平奶油一樣。
尤其莉莉的精神力量——即便是在八年之前,也不會像奶油那樣脆弱,如果真的有人企圖控制她——就算可以成功,也必定會在她的靈魂上留下深刻的印記,那樣的話,亞歷克斯不可能不知道。
「他並沒有像睡美人那樣沉睡了整整八年。」亞歷克斯繼續回答維爾德格的問題:「他只是完全沉迷在了聖跡裡。」
在費倫,任何一個智慧生物,哪怕是腦部只有核桃大的地精也知道一個法師的東西不能隨便拿(更別說是一個巫妖),誰能知道上面和裡面,或者以後會出現些什麼東西呢——在這裡,不死者不得不感歎一下這個位面的智慧無機物的可愛,無論是火熱的「女神」,陰冷的「金綠」,還是「費麗西亞」和「冰之翼」,就算是千年女神化身所寄居的「綠松」也可以說是個溫柔守信的好孩子(我相信某些人類與您會有截然相反的看法)。
巫妖留下的黑曜石在他的控制下一直源源不斷地向曾經的「恐怖之石」,現在的「聖石」提供能量,精純的負能量,在它們的幫助下,每一個進入到這塊寶石影響範圍的人都能享受到異常豐盛的負面情緒筵席……恐懼,悲傷,憤怒,絕望——它敏銳地挖掘出人類靈魂中最為脆弱與隱秘的東西,並且強迫人們面對,而不是逃避與遮掩,就像無形的利劍在人類的身軀與靈魂上刻畫出正確的前進方向——西蘭的宗教長老們欣喜若狂,他們為之建造了龐大的宮殿與密如蛛網的道路,朝聖的人類瘋了一樣湧入沙漠觸摸這個可以給與他們警示與忠告的寶石——狂亂的信仰颶風席捲了整個西蘭,這還只是個開始——隨著西蘭驕傲地將自己的聖跡展示在每一個人類的面前,形形色色的各類人物就像是颶風帶來的海嘯那樣撲向西蘭……
巫妖撫摸了一下嘴唇,那個時候,舊約公教中並不是沒有人企圖強迫莉莉再次展現聖跡與之對抗,不過教宗和撒丁的態度都非常明確——過多的聖跡並不是人類所需要的,至少不是大部分人類所需要的,有著這樣的強硬庇護,莉莉才能免於在日復一日的聖跡中被隱藏在身體中的聖血石同化為一個金燦燦的正能量結合體。
莉莉也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對於她的最終決定,亞歷克斯深表遺憾——不過他還是慷慨地決定在自己離開前解決掉那顆討厭的亮閃閃的東西。
……發現自己的思維最近經常有超晶壁發散傾向的巫妖將自己的思想線拉扯回來——維爾德格的問題:「我只是對果實的成熟程度進行一下必要的瞭解而已。」
果實?這個詞很微妙,維爾德格這樣認為。
「嗯,是我培植的果實。」
維爾德格覺得更加微妙了。
事實上亞歷克斯並沒有說錯哪怕一個單詞(如果誤解是你理解力不夠),無論法師還是巫妖,都不會在沒有必要的時候說謊——在吸血鬼那裡獲得的兩塊黑曜石確實很強,可惜內容單調,且會互相衝突,無法融合——相比較起來,那顆美麗小巧的紫牙烏中包含著的東西更為合意,可惜的是力量過小,嗯……還有點太過執著的小問題。
就像是被ha進墨水中的植物——負能量逐步入侵,一點,一絲,一分……直到將那只果實修整成巫妖所需要的形狀與顏色。
……亞歷克斯發現自己剛剛犯下的一個小錯誤——這顆即將成熟,散發著美妙力量的果實也許並不是單純或者愚蠢——它之所以如此不計後果,應該只是因為……
自己給予了它所需要的東西。
植物拚命地吸吮墨水,是因為想活下去,而它之所以無所忌憚地汲取黑曜石的能量,是為了自己的信念——它的神所賜予它的任務,它存在的意義。
不過,正如吸吮墨水的花卉會不可避免地改變顏色,它所得到的結果也必然在扭曲的外力下變形……
萬事皆是如此。
「維爾德格~……」
不死者輕輕敲打著指節,感受著其中蘊含著的磅礡力量。
「嗯?」
「我們去採摘果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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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很抱歉,今天的順延至明天……還有工作……不過這章有40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