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前言:莉莉以及亞利克斯在翡冷翠遇到的事情——請見外傳:女神的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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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人們看到維爾德格.薩利埃裡再次出現在聖南西亞市的賭場或者夜總會裡的時候,倒也沒太驚訝,畢竟作為家族成員,「死而復生」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薩利埃裡家族的幾位族長,就曾經多次被送到殖民者的絞刑架或者砍頭台上,然後又「奇跡」般的復生——即便沒有替身,也總會出現各種意外或者巧合,薩利埃裡們的生命好像確實比常人更加堅韌一些。不可避免地,也有些其他家族成員或明或暗地對此表現出自己的疑惑甚至不信任——對薩利埃裡家族的——畢竟在那場毀滅性的大屠殺中,薩利埃裡家族的損失是最小的。
對此煦德.薩利埃裡,家族的主事人對此不置可否,具體的回應在兩三天之後浮出水面——真正的浮出水面,伴隨著那些多話者的屍體;與喜愛談判的堂.何賽不同,煦德的強硬手段讓這些暴徒膽寒,同時也生出隱約的敬意,他們完全地老實了下來,不再玩弄些不入流的小花樣。再說,「斑鷲」的樣子確實不怎麼樣,看來就算沒死也遭受了很大的折磨,他至少比之前瘦了二分之一,白裡泛青的皮膚緊緊地繃在骨頭外面,褪色的長髮披散在肩膀上,面頰凹陷下去,五官的輪廓鮮明的驚人,尤其是那雙暗金的眼睛,深深地隱藏在眉骨下面,盯著人看的時候就像有著一座開足了馬力的單冷空調正在你背後拚命地吹著一樣。尤其值得一提的事,現在的「斑鷲」除了他喜歡的科爾特雙鷹之外,還開始用刀子,一把黑色的,長手柄上有著精美浮雕的刀子,能夠輕鬆地破開防彈衣或者骨頭,除此之外,他還經常去騎馬(他最近弄到了一匹很壞脾氣的黑馬),以及請了兩位頗有盛名與實力的弓弩與雙手劍專家作一對一的單人指導,甚至還經常去圖書館閱讀古老的文學典籍以及詩歌;以至於人們懷疑這個年輕的薩利埃裡是不是因為打擊過大而有點腦子壞掉了,難道他覺得這兩樣五百年之前的東西可以比微沖與高爆雷更加強悍?或者他準備和電影裡的某個殺手那樣,在即將死去的人面前念一首十四行詩?這對於現實生活中的暴徒來說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不過這些東西對於維爾德格的影響在某些方面還是不錯的,他逐漸變得沉默寡言,態度溫和,不再沉溺於無益的挑釁與混亂的**,不再抽煙,雖然偶爾還會喝酒,他甚至不再跳舞,只是開始和老拉戈學習唱歌——「他是個難得的好學生。」老拉戈如實評價。:「我可以從他的聲音中看見靈魂。」——家族成員並不在意靈魂,他們在意的是那個曾經像個拔掉了保險栓的高爆彈似的暴躁沒腦小子正在變成一個更加危險,陰險卻讓人覺得可以信任的大人物。
薩利埃裡家族的。
尤其是在亞利克斯挺利索地解決了翡冷翠那兒的事情之後——他帶回了成箱的古董首飾和羊皮手抄本古籍,煦德懷疑自己對與翡冷翠博物館與珠寶集市的擔憂成真;還帶回了一個沒精打采的莉莉,據說還應該有個安妮.瑪格麗特.阿涅利,不過早在離開翡冷翠轉飛機的時候亞利克斯就把這個標準的燙手山芋丟給了阿涅利家族的人——而等他回到了聖南西亞市,薩利埃裡的敵人們不無憂慮地發現這個古老的家族中的「三根支柱」就此真正的齊全了——名義上的繼承者,事實上的家長:煦德,家族裡最有權威的人,只有他能決定是否「否決「或「提升」一個家族會員。家族裡所有重大的決定都是由他決定;顧問:亞利克斯,家長最接近並最信任的家族成員,負責調解家族內部糾紛,家族的一切具體行動『合法化』,這很適合喜歡遵守規則並堅持不懈地在規則中尋找漏洞的守序邪惡者;行動者:維爾德格,掌管家族的武裝力量的人,他只聽令於家長;若家長遇到不測,他們就必須擔任家長的代理人。原本這個職務是耶爾的,不過他現在成了亞利克斯於黑暗氏族的代理人,巫妖通過翡冷翠的血族「親王」公開表明——薩利埃裡家族對安納多的耶爾是何等的信任有加,以至於將自己掌握的古老陣圖全部交給了他保管,安排,事實也是如此——所以這幾個月,不但是耶爾,就算是安納多家族也是不得安寧,沒人(非人)相信他們會放逐一個如斯重要的家族成員,形形色色或明或暗的試探與要挾幾乎將他們的族長折磨致死。
而另外一方面,女王對亞利克斯與聖殿騎士的「邂逅」感到非常不安,這並不是什麼好兆頭,她加快了自己行動的步伐,首先是撒丁的舊貴族們知道了這個寶貴的好消息,他們不由得為之歡欣鼓舞,陰沉沉的撒丁都城裡一個月內連開了十幾場無理由的盛大舞會——這意味著貴族們不必接受一個外來的國王——他或許會影響,剝奪他們現有的權利與利益;也不會看到阿涅利家族進一步擴大自己的權利,甚至還有可能地把這個該死的平民姓氏從它竊據了長達四百年之久的首相位置上抹去。
阿涅利首相的每一個政策幾乎都會被暗中擎肘或者陽奉陰違,他知道那些貴族們以及他們的女王想要看到的是什麼,但撒丁男性特有的驕傲與執拗讓他怎麼也不肯低頭。
他們現在沒精力去管薩利埃利家族或者西撒丁的事情了。
煦德.薩利埃裡連續召開了幾次西撒丁家族會議,當然,維爾德格保證了周邊連一隻會蜇人的小蜜蜂都看不到,那群新生的大人物聚在不特定的會議室裡,在加冰的威士忌與雪茄之間確定今後自己與家族應該前進的方向,他們主要達成了以下協議:1.隱忍,可以想像,在阿涅利首相對西撒丁家族悍然採取了如此決絕的強硬手段卻可以說是完全失敗之後,被迫或主動配合的西撒丁政法界一片人心惶惶,那些警察、法官、檢察官、仲裁員對於自己與家人的安全已經不抱任何幻想,他們既準備著被報復也準備著報復。而煦德要求這些家族的就是放棄對於這些人的殺戮,傷害,綁架,「毫不關心他們死活的東撒丁大人物已經不能得到這些人的支持了,那麼我們又何必徒耗自己的力量,而讓那個大人物稱心如意地調換些更討厭的傢伙來呢。」煦德這樣說;2.隱秘,無論什麼時候,家族的日誌上都少不了「謀殺」兩字,既然如此,就做的秘密一點,不管你是為了什麼事情殺了什麼人,都要記得把屍體藏好,或者銷毀掉,不要故意或無意的隨地拋棄,沒人會喜歡自己在釣魚的時候釣上一具屍體,或者發現自己經常溜狗的地方被黃色警戒帶封鎖,只有檢察官會喜歡你自行提供的犯罪證據。「背叛者除外。」維爾德格溫柔地補充。;3.隱藏,簡單來點說。短時間的,不要在餐館門口公開火並,不要隨意在街頭揮舞重武器,盡量不要打劫國家銀行或者綁架名人……總之不要幹任何讓人覺得西撒丁一片混亂的事情。這些協議無疑會讓一些人覺得鬱悶或者受到損失,不過經過上次的事情之後,沒有一個聰明人會想要去挑戰國家的力量。
薩利埃裡家族依然不允許毒販子不受控制地進入他們的地盤,還有他們壟斷的運輸行業也不需要任何一個合作者,但作為補償,薩利埃裡家族為西撒丁的家族們提供「洗錢」服務,亞利克斯的新電影已經完成了劇本,現在正在緊鑼密鼓的開拍,單單憑著那個詭異真實的立體投影鏡頭以及堅實的演藝人員陣容,導演就可以保證投資可以得到一倍以上的回報。不過煦德還是購買了一條頗具盛名的24小時院線,每個家族長期以來積累的,沒有向稅務機關申報過,也無法拿出合法來源證明的大量金錢,可以通過這條院線洗白,每一部票房上億的電影,可以在上映後的幾年內連續不斷地再生出同樣價值的合法受益;除此之外,還有籌備中的珠寶以及古玩,藝術品為主的大型交易市場,這種一瞬間可以造成幾萬到幾千萬元資金流通的生意,成交的商品或許可以小的戴在手指上,而且藝術品與古董很多都難以正確估價,更有很多賣家買家喜歡就地實物現金交易——這讓很多家族都表示出很大的興趣;最後一樣是暫時無法公開的,至少不能讓人知道是薩利埃裡家族的生意——亞利克斯的「薄荷精」,他把配方交給了煦德,這種價格低廉的藥物可以很好的遏制人類對於毒品的渴求,也有助於人暫時性的振奮精神,它唯一的缺點就是在讓你強壯,敏銳,迅速之後,你的身體會在它的另外一種作用下強制性地進行補休,也就是調養性的昏睡,亞利克斯還配入了相應的對抗***物,讓它即便過量服用也不會延長興奮時間——雖然按照巫妖的原意,那些精神薄弱的傢伙就去死吧……;但不管怎麼說,比美沙酮或者阿片,可樂定之類價格高,副作用大,效果不大的戒毒藥物好得多。而且按照亞利克斯的推斷,只要定期定量服用,大約十年時間就可以讓一個徹底的海洛因中毒者在無藥情況下完全解除毒癮,這個推斷讓煦德有將所有服用過這種藥物的混蛋全部抓捕起來殺死的衝動——這個藥物的發明者絕對會成為所有毒品得益者最為憎惡的存在!
「別擔心,」亞利克斯注視著電腦屏幕,平靜地說道:「他們什麼都說不出來,用任何方式都無法洩漏這個秘密的,除非我允許。」
「你對猶太人,阿倫也是使用這個方法嗎?」煦德抽過一張文件簡單地瀏覽過後,簽上自己的名字。
亞利克斯點點頭。
已經凌晨2點有餘,不過除了喜歡上夜遊的維爾德格,亞利克斯和煦德都還在煦德的房間裡忙碌,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他們有很多事情都需要即時交換意見,做出決定。
「那麼。你什麼時候把這些事情交給阿倫,或者猶太人?」
「不交。」巫妖理直氣壯的回答。珠寶,藥物,運輸都是他喜歡的事情,為什麼要交給別人。
煦德懷疑地看著自己的弟弟,:「你要交給維維?他不和你一起走?」
交給維維?維爾德格大概還沒想過讓自己漫長的生命變成一場漫長的酷刑,亞利克斯搖搖頭,:「維維要留在這裡看家。」
煦德的心中油然生起希望,但轉瞬即逝,「可是你就要離開薩利埃裡了。」他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來,只是有點煩躁地從紙堆裡拉出一份未曾閱覽的文件細細瀏覽,好像這樣就可以拒絕承認那個該死的事實。
「我不離開。」亞利克斯想了想,按下回車鍵,一筆資金順利地流入了虛設的賬戶裡面,在他設定的二分鐘後進行再次轉帳,最後流入薩利阿里家族賬戶的時候已經乾淨地連一點痕跡都找不到了。這些複雜多變的網絡給了巫妖很大的樂趣,在他的眼睛裡,這一道道的程序與魔法陣的線條與法術的咒語並無不同,而且它比後兩者的影響力大多了,除了不能直接影響人類的身體之外,簡直就像是有求必應的許願術。
煦德提起的鋼筆在文件末尾處劃出很長的一條。
「亞利克斯,你不知道……」你真正的身份嗎?
「我不想離開。」亞利克斯直視著兄長灰色的雙眼:「我喜歡這裡。」
沒人能夠左右一個巫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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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密閉的木百葉內開窗被狂風直接撞開,黑色底景的狹長窗口中,燃燒著赤紅火焰的死靈騎士與他的座騎看起來如同一幅魔法繪製的油畫。
「亞利克斯,父親要你去他的書房,馬上。」
死靈騎士特有的,冰冷而遙遠的聲調讓這個命令聽起來猶如死神的通告,但巫妖寧願去見見克蘭奧(托瑞爾位面的死神),也不想去見現在的堂.何塞老頭子,他名義上的父親。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們,起身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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煦德的房間距離堂.何塞的房間並不遙遠,亞利克斯在幾十秒之後就走到了那個深黑色的大門之前,在舉手敲門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走進這個房間時的自己。
「進來。」老頭子在房間裡面回答。得到堂.何塞的允許之後才能進入房間,這是任何人都必須遵守的規則——那如果一腳踢開門走進去會怎樣?沒人試過,但巫妖此刻很想試試。
堂.何塞如同巫妖第一次走進這個房間的時候一樣,穩穩地在他的小書桌後面坐著,他沒有開燈,不過微弱的天光足夠讓他看清亞利克斯。他最小的兒子正在生氣,雖然他的表情一如既往,步伐也依然輕柔穩定,眼睛也沒有閃爍紅光,更沒有撅起嘴巴,但老頭子知道這個孩子想要發脾氣。
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指,閉上眼睛想了想,:「你見到了女王。」堂.何塞說。
亞利克斯有點好奇地瞧著這個總是把他到處亂塞的男性人類,房間裡很蔭涼,老頭子的膝蓋上也沒有蓋著毯子,我的藥果然是效果驚人,巫妖撇嘴,早知道就該配成一次性的。
「誠實地回答我,女王給你什麼感覺?」
這個問題出乎巫妖的預料,他仔細地思考了一下,:「恐懼。」他坦誠地回答。
「為什麼?」
顯然老頭子並不需要他回答這個問題,:「君主和議會,內閣分掌政權,君王任命首相,首相組建內閣,內閣對首相負責,議會與內閣掌握行政權,彼此制約,議會可行使立法權,但君主有否決權。——君王是代表國家的一國之主,一切權力的源泉,國家的化身,惟有她有資格說:『我是撒丁。』」
「成為國王吧,亞利克斯。」
他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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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敗塗地的巫妖捲著嘴唇回到煦德的房間,令他意外的是坐在書桌後面一臉痛苦地批復著文件的竟然是解除亡靈狀態的維維。
死靈騎士與主人的心靈感應讓維維頭都不用抬就知道是誰進來了,:「煦德的心情不好,我把夢魘借給他兜兜風。嗯……我有記得讓他多帶一枚負能量的防禦戒指。」
巫妖提醒自己回去的時候要記得把夢魘拒絕一切生者的紀錄刪除。
「啊,回來了。」
煦德的歸來與維爾德格完全不同,流星一般倏然而至的夢魘在虛空中輕輕原地踏了幾步停下,脊背上白衫黑褲,腰背筆直,姿態優雅的煦德完全沒有影響到它那份黑暗生物應有的神秘與靜謐,看了眼沮喪的亞利克斯,他反而露出了瞭然的微笑:「一敗塗地,嗯,亞利克斯寶寶?」
維爾德格吃吃偷笑。
煦德利落地翻身離開不屬於生者位面的座騎,像一隻大貓一樣輕盈地落在窗台上後,他回過頭去拍打了一下夢魘黑色的脖子,:「很出色,很漂亮。」他由衷地讚美道。
夢魘打了個響鼻,盯著巫妖看了幾秒才返回了自己的黑暗空間。
維爾德格突然不高興起來,煦德疑惑地望望亞利克斯,巫妖投來一個邪惡的笑容。
「那匹夢魘問我能不能把你轉化為死靈騎士,他想要你做他的主人。」
……
維爾德格在一份西大陸聯邦的供貨商因為突發牛瘟無法及時供應牛肉而導致幼貓貓食生產原料吃緊請求指示的文件末尾惡狠狠地寫上:「用馬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