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利克斯陰沉著面孔走進老頭子的房間,在卡梅.薩利埃裡和索尼婭的雙重逼迫下,他終於還是沒能避免被抽去一管血液,幸好無論針管還是血樣管都是耐腐蝕的玻璃。
這個房間居於二樓,有著寬闊的陽台與一個與臥室連通的小會客廳以及書房,主要色調是相當柔和的咖啡色與駝色,現在在小會客廳裡坐著好幾個人,耶爾,煦德,還有兩個亞利克斯不怎麼熟悉的人,靠近陽台的籐椅上坐著堂.何塞,他看見亞利克斯的那一刻就向自己的孩子伸出了手臂,亞利克斯走過去和他擁抱,這個人類雖然已經步入了老年人的行列,但有力的手臂與心跳說明他依然可以存活可就,而且他的精神是巫妖踏入這個軟弱的位面以來所見過最為堅韌而火熱的,即便在費倫,這樣的人類也可以做出一番大事業。
堂.何塞的擁抱非常短暫,他放開了亞利克斯,灰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打量著這個奇跡般死裡逃生的兒子,他指著一把椅子:「坐下吧,亞利克斯,」他說:「我應該讓你參與到家族的決策中來啦。我曾經想保護你,但事實證明,這樣的做法是錯誤的,不過很幸運的,我們還有機會挽救,好啦,坐下吧,從今天起,你也要開始為薩利埃裡家族做事了。」
其他兩個人向亞利克斯作了自我介紹,他們是薩利埃裡家族的情報部門負責人與財務監督,前者名叫阿倫,外表和名字一樣毫無特色,後者是個撒丁籍猶太人,一張標準的猶太人面孔,笑容很溫和。堂.何塞對他們點了點頭,然後對亞利克斯說:「我們剛才正在討論三角海域基地的事兒——我們在那兒的負責人正在大量的販運毒品,不是為了薩利埃裡家族,而是為了他自己的腰包。不過他真不走運,這件事情被巴爾登知道了——後來的情況我就不說啦,你也知道。總之在你回來之前,我和安托作了一筆交易,三角海域的基地歸他,那個負責人和巴爾登歸我。」
堂.何塞的鷹勾鼻子**了一下,煦德向他遞過一個純銀的小鼻煙壺,他接過來狠狠嗅了兩下,:「或許你們會對我的獨斷專行有所埋怨,不過我希望至少在薩利埃裡家族裡面可以做到互不隱瞞。你們大概會覺得三角海域的基地是一個印鈔票的地方,不過我卻覺得那是個定時炸彈。哦……請原諒,人老了就身不由己。」老人擦了擦眼角因為刺激性藥物而迸出的淚水:「我知道安托為什麼要哪個地方,甚至不介意讓我們的負責人拿著他的貨賺錢——一百年來,薩利埃裡家族一直看守著那個地方,衣留申群島把貨運過來,經由那裡就可以擴散到東西兩個大6,然後大把的錢就進了我們的賬戶——好吧,他想要我就給他,」堂.何塞放低了聲音:「會有人覺得我們薩利埃裡家族變得軟弱,變得縮手縮腳,竟然鬥不過一個小孩子,沒關係,讓他們去說,我們保持沉默,除了彩票,賭博,地下黑市保持現狀,**業還有非法拳賽全面收縮,酒店,運輸,礦山,實業給我加大力度,毒品交易下調到最低額度……那真不是什麼好玩意兒,總有一天政府要拿這個要人命的。」
整個房間一片寂靜,最後堂.何塞說:「好吧,看來你們暫時還沒有想到什麼要說的,那麼想到的時候就來和我說吧,隨時都可以,但別悶在心裡不快活,你們知道,堂.何塞是個能夠聽得進意見的人——亞利克斯留下,其他的人可以走了,以後也許還會生很多事兒,但是要記住,薩利埃裡家族的人有著最後的底線,那就是你們的安全,誰敢動一動你們,一定要記住,不管是什麼人,什麼時間,什麼地方,我總能給你們找回個公道來的。」
煦德上前抱了抱自己的父親,親吻了他的面頰,而其他三個人則吻了堂.何塞手上的戒指,等他們離開,堂.何塞轉向了亞利克斯。
「接下來我們要處理一下巴爾登,很抱歉,那個混蛋負責人已經被安托幹掉了,也許我們總有一天會幹掉安托,但我想,你願意先看看我們怎麼樣處理巴爾登。」他按住一邊的內線電話,等了兩下才接通:「你們可以把巴爾登,還有巴爾登的妻子帶進來了。」
巴爾登先被帶進房間,亞利克斯驚訝地現,在他的想像中血肉模糊,精神崩潰的巴爾登好像活得還不錯,他穿得整整齊齊,坐在輪椅上,眨巴著小眼睛,在看到亞利克斯的時候玩命地向他丟眼色,就是不說話,暫時無法施法的巫妖在亞利克斯的軀殼中迷惑,但也沒辦法去讀一讀他的腦子。
巴爾登的妻子,前妻也被帶了進來,她是個即便在普遍小巧玲瓏的撒丁婦女中也算得上極為瘦小乾癟的女人,和胖乎乎,高個兒的巴爾登一比,她和個育不良的孩子差不多,但她臉上的皺紋比堂.何塞的還要多得多。
「巴爾登夫人,」堂.何塞和顏悅色地說道:「我想你還認識你的前夫巴爾登吧。」
那女人膽戰心驚地點了點頭。她不知道生了什麼事情。現在只希望沒什麼禍事牽涉到她還有她地孩子。
「是這樣地。」堂.何塞以一種遺憾地口吻說道:「你看。巴爾登在我手下做事地時候。總是安安穩穩。有著大筆錢可拿地。可是最近呢。他幹了件錯事。最可惜地是他沒膽子向我承認錯誤。反倒跑到安托那裡去了。」
就算是個安分守己地女人。對於安托和堂.何塞之間地事兒也是有所瞭解地。巴爾登地前妻立刻哭了起來。:「我可什麼都不知道啊。」她說:「他好幾年都沒見過我們娘倆了。我地女兒都是靠我做活兒養大地。我們可從來沒從他那裡拿過什麼錢……」
「噢。噢。噢。」堂.何塞無奈地向後一靠:「我可不是那麼無情地人哪。我總是挺照顧手下地。可不是嗎?他在安托那出了意外——沒辦法。這世道。就連亞歷山大.薩利埃裡也會出意外。這是老天爺地安排。可他沒我地亞利克斯走運。瞧。除了腦袋能動動外。不能說話也不能做事。那個寡廉鮮恥地安托小子就又把他丟給我啦。但我可不能養著這個麼叛徒是不是?」他歎口氣:「我找來他地妻子。可是那小姑娘不願意要他了。所以我只好來找你了。不管怎麼說。他也是你孩子地父親嘛。我想。我可以把巴爾登現在地大房子賣了。換成一個小套間還有一筆錢。讓你能好好地。專心地服侍你地丈夫。而你地女兒也可以有個父親——雖然他沒辦法去參加家長會。」
巴爾登地前妻眨了眨眼。似乎不能相信自己聽到地事。
「而且你也不用擔心他會像以前那樣打你。」堂.何塞笑瞇瞇地說:「醫生保證過。他這一輩子就只能這樣兒了。吃個飯都要人喂。還得有人幫他洗澡。——或者這確實有些困難。也許我應該把他送到養老院裡去。」
「這可不行。」那女人立刻表示反對,她挺溫柔地看著巴爾登:「養老院裡我做過雜工,知道裡面的小姑娘都怎麼折磨那些可憐傢伙的,他們總是被水管衝著洗澡,只能吃雜糧麵包,總不給喝水,免得老是要上廁所,我可不能把我的巴爾登扔到那裡去。」
巴爾登的眼睛凸了出來。
但他的前妻毫不畏懼地從護士手裡接過輪椅,抓得緊緊的,:「聖母哪,我真該好好謝謝您,慷慨的堂.何塞,人們都說您是個好人,我今天可總算是見識到了。」她眉開眼笑地說:「五年前他離開我的時候,要不是有女兒,我一定早就傷心死了。現在可好了,我又得回了自己的丈夫,我的女兒又有父親啦。」
「可不是,」堂.何塞嚴肅地說:「我一向認為正統的家庭是一定要維護的,你看巴爾登,他差點失去了多好的一個妻子還有家庭啊。」
他們說的話完全是真心實意地,也許最可怕的就是這一點。
外來者從亞利克斯的記憶裡可以知道,當初巴爾登可是差點弄成精神分裂才終於擺脫了他在母親的命令下所娶的女人,大了他八歲,整天嘮叨,節約所有能節約的一切,毫無魅力,不愛洗澡,從不化妝,卻誓一定要和他生足一打孩子的前妻,還有和他前妻一樣瘦小乾癟,未老先衰的女兒。
看那個女性人類欣喜若狂的樣子,巴爾登一定可以好好地活上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久……
目送著破鏡重圓的夫妻離去,堂.何塞微笑著對亞利克斯說:「希望你沒有對這個處理結果不滿意。假如你死了的話,毫無疑問,巴爾登也一定要沉到海裡去的。但你要知道,當我知道你還活著的時候,我是多麼地高興啊,所以我決定把這份喜悅與所有的人共享——你看這不是很好嗎,一個完整的家庭,是社會穩定的基石。」
亞利克斯終於能夠呼吸了。
「當然。」他堅定地說道:「堂.何塞,您正確無比。」他想要親吻堂.何塞的戒指,卻被後者抓住在面頰上吻了一下。
「不,我是你的父親,亞歷山大.薩利埃裡。」家族的領慈祥地說道。:「我們是一家人,亞利克斯,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