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上走，溫度就越低，在關外，尤其是在野外，就算是夏天，到了晚上溫度也會非常低，空氣中的水汽就會凝結成露水。
他們沿著逆流而上，順著溪水一路往山上走，他們行走的時候，周圍的空氣中，總是瀰漫著那種奇怪的音樂聲，張瑞年問李茂才：「你們村裡的傳說中，有沒有說過這個二心泉是有音樂聲的呢？」
李茂才搖著頭說：「那敢情沒有，就連這二心泉，也只有斷斷續續的傳說，因為平時很少有人遇到，看來我運氣還不錯，回去跟他們說說。」
張瑞年說：「我一直在琢磨，你說這歌聲是從到底是從哪裡傳來的呢？」
老道看了看上面的路，溪水如同一條亮銀色的細線從半山腰上流下來，再往上就沒有了，他斷定泉眼就在半山腰中，而這聲音似乎就是從那裡傳過來的，他和張瑞年交換了一下眼色，決定到泉眼處去看看。
這座山並不是長白山的主峰，山體的形狀很特別，整座山都很陡峭，但是在半山腰的位置上，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平台，平台的下面還有一個斷層，這個斷層和山體構成了一個不太高的峭壁，在往上，就是一條大路直通山頂了。
他們六個人現在就是在通往半山腰的路上，說是路，其實根本就沒什麼路可以走，這一路他們都是很艱難地往上攀登，幸好山的主體是土，要是像南方那樣都是石頭山的話，想要上去的話還真是夠這些人喝一壺的。
眼看著差一點就要到了半山腰的平台上，此時的地形已經平坦很多了，到了這裡，他們打算坐下歇息一下，李茂才屁股剛一著地，鼻子就開始到處聞。
張瑞年看他探著鼻子晃來晃去，樣子十分可笑，於是笑著問道：「茂才兄弟，你這是幹嘛呢？找東西吃嗎？」
李茂才也開玩笑地說：「用鼻子找東西，你當我是狗啊？我是聞到一股特殊的味道，似乎這周圍有人參存在的氣味。」
張瑞年說：「光用鼻子你就能知道這附近有人參？」
李茂才說：「你們有所不知，這人參有一種特殊的氣味，像你們這樣的外行人聞不出來，我上山挖參好多年了，鼻子對這個敏感得很。」
老道一聽說有人參，頓時來了興致，他拉過李茂才，急切地問道：「你說這附近有人參，會不會就是你說的那株千年老參呢？」
李茂才笑道：「道長，這個我也不好說，咱們過去看看吧。」
幾個人跟著他，任由他的鼻子帶路，一直往草叢深處走去，在草地裡，長了很多低矮的灌木，這些樹不但低矮，而且枝幹上還有很多小刺，因此他們不得不像狗一樣趴在地上，匍伏著往前爬著行進。
當他們穿越了所有的灌木，到達林中一塊小的空地上時，眾人的身體都被灌木上的刺劃得滿是血口子，涼風一吹，疼得很。
空地上長滿了一種奇特的草本植物，李茂才見到這些，眼睛裡放射出興奮的光芒，他指著這些植物，激動地對大家說：「看看，這就是我說的人參！」
老道說：「這些人參中，有沒有年頭老一點的？」
李茂才說：「看上去，這些參苗的年頭都不小了，到底有沒有上千年的，我可看不出來，要不這樣吧？咱們挖一棵出來看看怎麼樣？」
林朝陽走過來說道：「張大哥，我還沒見過什麼千年人參，要不咱們挖出來一棵看看唄？也讓我們開開眼界吧。」
老道說：「本來想到這裡找你說的那個大棒槌，可沒成想到了這裡，也許在這兒我們真的能有意外收穫，你說是不是？」他一邊說，同時看了潘老爺一眼。
潘老爺翻著白眼，悠閒地叼著一根草，心不在焉地說：「是對你有意外收穫，不是我。」
張瑞年想了想，他們說的有道理，再說眼下的人參也不止一棵，這片園子裡密密麻麻長滿了這種所謂的上了年頭的人參，於是打定主意，他招呼老道一起蹲到一棵人參跟前，用手裡的匕首慢慢地挖土。
人參露在外面的部分通常都並不算顯眼，有經驗的挖參人從來不靠這些來判斷人參的年頭，而是根據當地的風水和地形走勢，在加上人參本身的枝葉形狀，依次來推斷土層下面人參的年齡。通常很多人發現老參後，都會在植株上繫上一根紅絲帶，有人說這是怕參根變**形後跑掉，也有人說這是參行裡的一種行規，那就是先到先得原則，誰要是發現了老參，、只要在人參上繫上一根絲線，今後別人就算看見了這顆參，也不能去挖，等到了合適的時機，系線人就可以順其自然地把它挖走，不管哪一種解釋，都可以看出人們對這類藥材的重視程度。
林中的土質並不緊密，因為樹上的落葉多年來層層積壓，林中的土地顏色發黑而且肥沃，故有黑土地的說法，大家都說關東的土地肥得流油，儘管土層很疏鬆，幾個人用匕首也不敢用力挖掘，生怕傷了人參的根，人參也是講究品相的，據說這跟藥效也有著直接的關聯，他們把表層的土塊挖開後，開始用手一點一點撥開下面的細土，慢慢地一棵人參的參根就顯現在他們眼前。
這人參看上去圓鼓鼓的非常飽滿，參須在土中延伸得很長，又很有韌性，估計完全出土的話，參根的長度能達到兩尺以上，在當代可算得上是難得的珍品了，特別是這參根已經分出了五根粗大的枝杈，這在挖參人中看來，就算是已經有了人形了。
老道注視著眼前的人參，不由得讚歎道：「說是人參，這東西看起來還真像一個人！」
張瑞年說：「從前我所見的，大多是細長的形狀，好像蘿蔔一樣，像這樣出了人形的，可真是不可言說的寶貝啊！誰能想到，在這麼荒的地方，能找到這東西！」
李茂才瞥著嘴，有些不屑地說：「說實話，這玩意兒和我那天看到的千年老參比起來，可是差老鼻子了！」
林朝陽從來也沒見過這樣的人參，他伸出手掌，捧著還有半截埋在土裡的人參，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土腥味，這是人參特有的味道，他忽閃著鼻孔，貪婪地呼吸著這股味道，他從前聽人說過，像這種寶貝，能聞到一點味道，也能延年益壽。
雖然鼻子還在享受著人參的味道，不過他捧著人參的手掌卻感覺越來越不對勁了，一陣冰涼的感覺從他的手指慢慢傳向臂膀，好像手中捧著的是一塊冰，於是對張瑞年說：「張大哥，這人參怎麼這麼冷？」
張瑞年聽他這麼說，也伸出手來摸了摸，不解地說：「是呀，道長，這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
老道用手探了探下面的土層，很納悶地說道：「底下的土也不冷，只有握在手裡的人參是冷的，真是邪門了。」
「真是件怪事，繼續往下挖，我倒要看看人參底下到底有什麼？」張瑞年吩咐道。
然後他蹲下去，用手一點一點地把浮土掃開，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這些土的溫度與空氣的溫度是一樣的，並沒有什麼異常，只有握在手中那並不算很粗的參根，卻一點都沒有被手心的溫度暖熱，依然一如既往地寒冷。
一開始的時候，他挖土時還很注意，生怕自己不小心扯斷了人參上細小的參須，後來他發現這些參須極為堅韌，普通的動作根本不足以對參須造成威脅，事實上，這些埋在土裡的參須看上去如同一個老人花白的長鬍子，而拉扯起來就像是鋼絲一樣，就算用力拉都不會被扯斷。
當整個人參全都暴露在空氣中的時候，它的鬚髮還埋藏在土中，張瑞年把這根大約半尺長的山參握在手中，像握著一塊冰快，這棵人參的份量很重，他心想這也許是因為沒有曬乾的緣故，只是此時他仍然沒有找到使這棵人參冰冷刺骨的原因。
大家看著這棵人參，誰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李茂才建議在挖出一棵看看，大家七手八腳又從它旁邊挖出一棵人參根，同樣地，這根人參摸上去也是冷冰冰的，如同一塊水中的石頭。
王金龍說：「真見鬼，難道地下有冰窖嗎？」
林朝陽說：「是不是因為東北的天氣太冷了，所以人參都是涼涼的？」
張瑞年笑道：「小弟弟，你跟你姐姐倒真有幾分相似。」
林朝陽白了他一眼，顯得很不高興。
張瑞年說：「不知你們注意到沒有，咱們挖出的這兩根人參的參須都非常結實，所有的參須都埋藏在土裡，咱們沒法扯斷它們，我懷疑地下是不是有什麼特別冷的東西，比如冰塊啥的，會不會是冬天結的冰沒有化開？」
王金龍插了一句嘴：「地下會不會有什麼妖魔邪祟？」
李茂才的臉一下子發白了，他結結巴巴地說道：「王老闆，你是說，土，土裡有什麼東西？會不會是鬼？」
潘老爺冷笑道：「小伙子，剛才的人面梟沒讓你長點見識？」
李茂才說：「你別提了，現在我想起來還害怕呢！」
林朝陽說：「我可不想整天跟什麼妖魔鬼怪打交道，等我找到部隊，去前線打鬼子，這才是正事兒！」
張瑞年說：「你們兩個幫幫忙，把下面的土挖開，我想看看這人參底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一次他們花費了比剛才要長得多的時間，這些參須長得很長，一頭扎進土地的深處，一開始的時候，他們三人悶聲不響地挖土，誰也沒有說話，當挖到半米深的時候，就聽見林朝陽叫了一聲：「你們快看，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