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倆把乾屍從床底下拖出來的時候,才驚訝地發現,在這具屍體的手裡,緊緊地攥著一張符咒,說是符咒,也就是一張黃紙,這張紙已經破舊地快爛掉了,但是上面用紅筆畫著的圖形仍然清晰可見,老道費力地掰開它的手指,取出符咒,和李茂才額頭上的圖案一對照,兩者的形狀完全相同。
「看來我估計的不錯,」老道說,「這就是催命符,也就是李茂才發病的源頭。」
「道長,我又有些東西不太明白,」潘老爺說,「既然催命符就在床底下,按理說,我們三個都應該發病才對啊,就算道長你半仙之體,不怕這些符咒的威脅,但是我只是一個凡人,為什麼唯獨只有李茂才一個人發病,我們倆卻安然無恙呢?」
老道把催命符攥在手裡,看看李茂才,說:「我們要把這張符燒掉,這樣他才可以康復。」接著他摸摸李茂才的脈搏,沉思片刻,才對潘老爺說:「這個很費解,我目前也沒法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但是剛才我摸他的脈,發現他的脈象很不正常,也許是這兩天他兒子把他鬧的,讓他體質有些虛弱,這才容易感應到催命符的法力吧。」
說罷他取來火把,對著符咒默默念了些咒語,然後把黃紙放到火焰裡,催命符燃燒的時候,冒出的是血紅色的火焰,當符咒燒得只剩下些灰燼的時候,他們看到李茂才的呼吸開始放慢,看上去他的氣色要好一些了。
「等會兒他就會好了,用不到天亮。」老道說著,他看著李茂才,又看看那具古怪的乾屍,心中暗想道:這種地方,平素裡少有人來,這乾屍先前到底是怎麼死的?他死了之後,為什麼手裡會拿著一張催命符?看來荒蕪之地,還是有很多令人費解的怪事發生,這裡面到底隱含了什麼秘密,他不知道。
兩個人坐在床上,看著地上躺著的乾屍,在荒山野嶺裡遇到這樣的東西,即使是法力高明如老道者,仍然感覺到氣氛變得詭異起來,潘老爺跳下去,想把這東西放到看不見的地方,眼不見為淨,就在他蹲著,想把乾屍推到旁邊去的時候,卻突然大叫了一聲,接著招呼老道過來看,很急切的樣子。
老道一聽他驚叫,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對,他趕忙下來,和潘老爺一塊蹲在那裡,撅起屁股往床下看,剛才潘老爺把床底下的雜草都劃拉乾淨了,也就因為如此,他看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這才引得他驚叫連連。
原來在地上,有一條很明顯的痕跡,原來地面上都是灰土,但是灰土中間卻發現了一條乾淨的痕跡,這痕跡從屋子的一角伸出來,一直延伸到他們所睡的地方,也就是說,正是他們發現那具乾屍的地方。
老道一看這痕跡,頓時感覺身上一陣發涼,他又仔細審視了一下那具乾屍,看著它猙獰的臉,就感覺脊樑骨發麻,種種跡象表明,剛才那條痕跡,就是這具乾屍在床下移動的軌跡,也就是說,剛才進屋,當他們睡下之後,這具乾屍就從牆角自己移動到了他們的身體下面,並且讓李茂才中了催命符之咒。
「道兄!」潘老爺倒吸了一口冷氣,驚恐地看著老道,此時他再次感到了恐懼。
老道也感覺頭皮一陣發麻,心說這下可麻煩了,沒想到深山之中也有鬼魅之事,剛要命的是自己對此一無所知,自從進得門來,他就感覺屋子裡氣氛古怪,現在真是應驗了,乾屍手裡拿著催命符,半夜悄無聲息地移動到自己的床下,而自己竟然對此一無所知。
「我們現在怎麼辦?趕緊跑吧?」潘老爺擦著額頭上冒出的汗珠兒,惶恐地問道。
「不行,」老道說,他看著李茂才,小伙子現在額頭上的血印子明顯地消退了不少,看樣子燒掉催命符後,的確很有效果,「他現在還沒有恢復,要走也得等到他稍微好些再說。」
「這屋子裡很恐怖,難道我們在這裡等死不成?」潘老爺的尖著嗓子低聲嚎叫著。
「放心,」老道白了他一眼,緩緩地說,「有我在,你死不了,咱們經歷的事兒還少嗎?哪次讓你丟了小命了?」
「虧你還說這個,」潘老爺不滿地說,「就是上次,我差點就沒命了,就是讓你害的,讓我現在還怎麼相信你?」
「如果你不相信我,」老道淡淡地說著,「那你就自己出門去,哪裡安全你就躲到哪兒去,行不行?」
潘老爺想了想,還是沒有動地方,外面黑洞洞的,誰知道有啥東西潛伏在密林裡?左思右想,還是呆在屋子裡比較安全,他沒再說話,只是死死盯著李茂才,盼望著他趕快醒過來。
其實老道剛才做出的姿態,有一半是裝出來的,他心裡也沒有底,但是當著潘老爺,他不能作出無奈的樣子,此時他也不斷給自己打氣,想想自己大小的事情經歷的不少,此時此刻,應該還是能應付的吧。
在此後大約一個小時的時間裡,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在這段時間裡,剛開始的時候,潘老爺被恐怖的氣氛給嚇住,眼睛瞪得溜圓,但是一段時間後,他坐在床上,腦袋漸漸低垂,不知不覺睡著了,老道則一直坐在那裡閉目養神,白天走了一天山路,的確是很累,他們兩個就都沒有注意外面的變化。
沒過多久,潘老爺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他推了推老道,兩人屏住呼吸,側耳傾聽,聲音是從屋子外面傳進來的,聽起來很悅耳,似乎是音樂的聲音,可是半夜的深山中,怎麼會出現音樂的聲音呢?剛開始的時候,他們都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懷疑自己聽錯了,但是一個人聽錯,兩個人不可能同時都聽錯,與此同時,屋子裡也開始出現異樣的響動,潘老爺定睛細看,原來平靜躺在地上的乾屍,隨著音樂的節奏開始晃動,他一看這景象,驚駭地汗毛倒豎,慌忙叫道:「道長,道長,快看,乾屍動起來了!」
老道擦擦眼睛,潘老爺說得沒錯,乾屍的確在動,剛開始的時候,還是整個身體隨著音樂的節奏在緩緩顫動,過了一會兒,他們清楚地看到,乾屍臉上的皮膚開始抖動,就像狂風吹著破布片一樣,辟里啪啦地響,剛才被老道掰開的手指,也緊緊握在了一起,「會不會是屍變了?」潘老爺顫抖著叫道。
老道一看形勢不妙,伸手摸向自己的包裹,他想找張符,貼到乾屍的臉上把它鎮住,可摸了半天,包裹裡也不剩下啥了,現在現寫又來不及了,再說也沒有紅筆,既然如此,三十六計走為上,於是他催促潘老爺趕緊叫醒李茂才,離開這間屋子。
李茂才剛剛恢復,額頭上的印記已經很輕了,此時正昏昏沉沉睡著,卻不想迷迷糊糊就被潘老爺叫醒,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懵懵懂懂就跟著他們匆匆跳下床,三人推開房門,然後順著山路一路狂奔,也不知道目標在哪裡,他們一口氣跑了幾里地,最後坐到一棵大樹下,大口大口地喘氣。
直到現在,李茂才仍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故而問道:「道長,睡得好好的,幹嘛跑啊?」
潘老爺苦笑了一聲,喘著粗氣,警覺地注視著周圍的環境,生怕再出現什麼詭異的東西。
老道沒跟他解釋,只是說:「屋子裡蚊子太多,咬得人睡不著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