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太陽西沉,眾人打起精神,把孩子抱出來,大家圍成一圈,想看看這孩子到了這時候會有什麼異樣,李家夫婦憂心忡忡看著自己的孩子,還是期盼他正常起來,可是每天到了這個時候,如夢魘般的尖叫隨之而至,今天也不例外。
孩子在他媽的懷裡睜開眼睛,看了看圍在周圍的一圈面孔,然後抬頭看看天,突然就爆發出刺耳的啼哭聲,聲音就如同夜半貓叫一般,潘老爺聽了一會兒,不由得摀住了耳朵,實在是不忍再聽下去。
老道仔細看著孩子的眼睛,他發現小孩瞳孔裡的紅線隨著哭聲,在有節奏的顫動,小孩紅腫的眼睛裡沒有眼淚,也就是說,這孩子完全是乾嚎。
除此之外,從孩子的眼神中,他感到很困惑,按理說,小孩子雖說不懂人事,可是從眼睛裡還是能看出天真無邪的一面來的,而此時,在這個孩子的眼睛裡,卻是目露凶光,那游離的眼神有時和自己對上,就不自覺地感覺不寒而慄,他再次看過去,總覺得那孩子好像有意識地躲避自己的目光,這讓他頓時起了疑心,同時暗自想道:莫非這孩子的魂魄被人換掉了?
所謂換魂,顧名思義,就是自己的魂魄被人換掉了,換成了別人的,老道修行多年,知道這種法術,也知道能使出這種法術的人,定然是功力非同尋常之人,剛才他透過孩子的瞳孔看到裡面的紅線,其實就是前面提到的幽線,這幽線是人體內魂魄安居之所,一般人的幽線都是固定在瞳孔的正中間,所以正面看過去,只會看到細小的一點,那是幽線的一端的斷面,而這個孩子的幽線已然從眼中剝離,游離在眼球之中,這就是說,之前一定是有人對他做過手腳,通過某種手段拔出了孩子眼中的幽線。
這種手段他自己就會,先前他把潘老爺留在破廟裡,用的就是這樣的法術,當時他用了紅蓮的人偶,讓潘老爺樂不思蜀,不過前面說過,有一次潘老爺實在是難抵自由的誘惑,曾經從破廟裡逃跑過一次,就是那次,他跑了很久,才發現紅蓮的人偶一直在後面跟著自己走,而自己的四肢上都有細小的紅線和紅蓮的四肢相連,在那時,老道用的法術就是換魂法。
具體的使用方法如下:潘老爺那是拜老道為師,而老道在不知不覺中,就偷偷從他身體上取下了一些東西,當時取下的是頭髮,而紅蓮人偶的體內則早就安置了一根幽線,這根幽線是老道之前就收集的,至於他是如何收集到的,留到日後再說。
老道得到潘老爺的頭髮之後,就把這根頭髮塞進幽線裡,然後再把幽線放回紅蓮人偶的體內,如此一來,潘老爺和這個人偶就產生了某種聯繫,而且潘老爺那幾日夜夜以人偶尋歡,自然留下了不少痕跡,就是想擺脫干係也不可能了。
等到兩者建立聯繫之後,再對幽線施以符咒,就可以實現那種效果,就如同畫地為牢一般,無論潘老爺逃到哪裡,他都無法跑出自己的手掌。現象不同,道理都是一樣的,現在這個小孩就如同紅蓮的那個人偶一樣,他眼中的線已經和某人產生了聯繫,現在包裹在這個小小的腔子裡的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孩子了,而是另一個陌生人的靈魂。遇到這樣的法術,如果想破解的話,就一定要找到孩子原來的靈魂之所在,尚且還有一線機會,否則的話,就是自己也無力回天。
想到這裡,他不禁打了一個寒戰,沒想到在這深山老林裡,還有人懂得換魂這樣的法術,也就是說,這個人的能力跟自己不相上下,倘若真的纏鬥起來,自己也未必是人家的對手,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再一次無意識地看了小孩一眼,發現這孩子的眼睛雖然不停地轉動,但是每次他都要對房頂盯上好一陣子,老道於是順著他的眼神往房上看,這房子有些破了,房頂上也有好幾個窟窿,通過這些窟窿能看見天,可就是在一個窟窿裡,老道終於發現了異樣。
窟窿裡有一雙大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孩子在看,老道看得清清楚楚,那雙眼睛遠遠超出了人類的大小,就像一對大銅鈴般,眼白很大,眼珠子很小,眼睛裡透射出詭異的光芒。
老道不動聲色地把手偷偷縮進袖子,摸出了一顆石子,他打算來個突然襲擊,用石子去打那雙眼睛,這樣就可以把那東西打下來看看是個啥,可沒成想就在他摸石頭的功夫,那雙眼睛和自己的對上了,四目相對,老道知道在它的眼皮底下,自己無論做什麼都會被看得一清二楚,既然已經沒法隱瞞了,於是大喊一聲,衝出門外。
大家被他的喊聲嚇了一大跳,見他跑了出去,也就跟著跑出來,老道來到門外,只見房頂上一團白色的東西,那東西見有人出來,竟然飄飄然升上天空,轉眼間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眾人趕到門外,只看到一團灰濛濛的東西悄然遠去。
「那是,那是什麼東西?」潘老爺氣喘吁吁地問道。
「我怎麼會知道?我剛才還沒看清楚!」老道此時覺得很懊惱。
「道長,剛才那個是不是,是不是鬼?」李茂才骨碌著眼珠子,驚恐地捂著嘴,小聲問道。
「要是鬼的話,」老道看著他,撂下了一句話,「你兒子的小命早就沒有了。」
「那您說,我兒子現在怎麼樣了?」
「嗯,這個,」老道說,「你兒子的確中了邪,而且是一種很邪的邪,」他說的話像是一句繞口令,他倒是沒有跟李茂才解釋什麼是換魂,說了怕他更害怕,只是簡單地說,需要他陪著,一起到深山裡去轉轉。
李茂才不解,問其緣由,老道說:「你兒子如今身體非常虛弱,需要用上好的人參熬些湯來喝才能治癒。」
聽老道這麼一說,李茂才頓時來了精神,他就對二人說道:「不瞞二位說,我就是個挖參人,前些日子我進山的時候,曾經見到過一顆大棒槌,如果您二位能治好我兒子的邪病,我願意把這顆千年老參送給您二位,您看如何?」
老道一聽他這話,頓時也來了精神,想想自己千辛萬苦,從江南來到漠北,不就是為了找這樣一株人參嗎?如果能找到,那也算是不枉此行了,老道雖然平素心狠手辣,但也是個講義氣的人,因此他對李茂才說:「實不相瞞,你兒子的毛病我能治,可是在此之前,需要進山找一件很重要的東西,有了這東西,我保證讓你兒子活蹦亂跳的,和以前一樣,如果你能幫我找到一顆千年人參,我就能幫你救回兒子,你看如何?」
二人很快達成了交易,這種事情對雙方都有利,所以交流起來不會有太大的困難,看看夜色中的山林,李茂才臉上又浮現出難色,老道見狀問道:「還有什麼為難的事兒嗎?」
李茂才說:「道長,我們三個人進山,我家裡也沒有什麼火器啥的,就算找到了人參,只怕,只怕遇到綹子。」
這時潘老爺笑道:「李家兄弟,這一點你就不用費心了,你想想看,我們大老遠的跑到這裡來,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要是手裡沒兩把刷子,能活著來這兒嗎?你就放心好了,我們保你進山一路平安。」
李茂才聽罷說:「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沒有什麼可顧慮的了,我們今晚休息一宿,明天早晨就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