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潘老爺說：「現在可以告訴我你那些所謂的狗屁秘密了吧？」
老道站起身來，快步走出客棧，潘老爺隨後緊緊跟著，他們一起離開客棧，在荒郊野地裡穿行，潘老爺吃飽喝足後，有了充足的體力，所以這時候他就可以緊緊跟隨在老道身後。
老道把他領到一座荒廢的破廟裡，這裡的房子很破舊，而且上面長滿了雜草，廟門前的水缸也已經破碎成了幾塊，院子裡到處都是碎磚瓦，看來已經荒廢了很久。
老道領著他來到大雄寶殿，對著威嚴的神像說：「你現在跪下！」
潘老爺抬頭看了看，有些遲疑地說：「你沒有搞錯吧？這裡供奉的是菩薩！難道你要我當和尚不成？」
老道說：「別廢話，你只消在神明面前發誓就可以了。」
潘老爺說：「我有些搞不懂了，你到底是信佛還是信三清？」
老道說：「周圍找不著道觀了，就在這裡吧湊合一下吧，只要你心中有我三清，到哪裡都是一樣。」
潘老爺滿腹狐疑地跪下，表情嚴肅，看上去好像在心中默默發了一遍誓，其實他心中到底想的是什麼沒人知道，看他發過誓之後，老道讓他跪在自己腳下，連著磕了三個頭，這就表示他已經拜自己為師了。
之後潘老爺站起身來，小聲嘀咕道：「如果是這樣，何必非得來這裡？在哪兒拜師不是都一樣？」
老道微微一笑，捻著鬍鬚說：「非也，非也，一定要當著神明的面發誓才算好。」
盤老爺說：「你就不管這個神明到底是不是你家的？」
老道說：「神明都是心胸寬廣，普渡眾生的，所謂眾生，自然就把你我包括在內，不必過於拘泥小節。」
潘老爺笑道：「你倒是真想得開，可我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佛家弟子還是道家弟子了，要說是道家，我卻是在菩薩面前發的誓，如果說是佛家，我師父又偏偏是個道士。」
老道說：「你只消記住已經是我的徒弟就可以了，其他一概不要多想。」
潘老爺說：「好吧，那麼師父，你可以告訴我那些規矩了吧？」
老道說：「其實我剛才想說的就是：吃太多包子容易被撐死，那樣會把你身上背負的預言破壞掉。」
潘老爺一聽，氣得瞪圓了眼珠子，他心想其實自己早就應該『自殺』的，那則什麼預言玩弄了他一輩子，要想打破它，『自殺』是唯一的機會，想到這裡，他對老道說：「假如剛才我真的讓包子給撐死了，預言是不是就算失效了？」
老道搖搖頭說：「不會的，你不會的。」
潘老爺說：「我就想問問，假如我真的『自殺』身死，預言是不是就失效了？」
老道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惡狠狠地說：「你現在發過誓，拜過師了，記著，一個道士『自殺』是觸犯戒律的，死後也不得超生！」
潘老爺聽後歎了一口氣說：「早知如此，我就應該在家裡上吊『自殺』，我真是失策，我他娘的實在是太恨那個預言了。」
老道說：「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你當初既然死不成，那麼現在也死不成。預言會準確地發揮著它的效力，直到你生命的最後一刻。」
潘老爺說：「既然如此，那就不想這些了，咱們談談正事：既然我已經當了你的徒弟，那我接下來應該幹點什麼呢？」
老道眼珠子轉了轉，低聲說道：「很簡單，你以後就留在這裡，替我煉丹。」
潘老爺冷冷地說：「實在對不住，潘某以後不會再鼓搗這個東西了。煉丹煉得我家破人亡，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去碰了。」
老道陰笑道：「你會的。」
潘老爺瞟了他一眼，用譏諷的語氣說：「師父，還記得當年的事吧？就是你給我出了個餿主意，害得我家破人亡，煉好的仙丹自己一粒都沒有吃上。」
老道說：「那事怪不得我，我早說過，你家破人亡是天意，誰也沒辦法更改，你又幹了那麼多壞事，純粹是自己往絕路上走，我只不過順從天意，又輕輕推了你一把而已。」
潘老爺一躍而起，試圖抓住老道的衣領，被老道靈巧地閃過，潘老爺憤怒地罵道：「老雜毛，我一猜就是你搞的鬼，把我孫女埋在後花園，也真虧得你想出這個主意！」
老道歎了一口氣說道：「這就是你誤解我了，當時我是真心想幫你一把，你家後院的水塘裡有怪異，那是千真萬確的，而且這事的始作俑者就是你，這你得承認吧？」
潘老爺愣在了那裡，過了半晌他說：「就算是吧，可你把一個小姑娘的屍首埋在那裡，是何居心？」
老道說：「你孫女天生異於常人，加上和你有血緣之親，埋在那裡正好可以抵禦妖邪。」
潘老爺冷笑道：「好一個抵禦妖邪，你可曾知道，妖邪已經把我家鬧了個底朝天！」
老道說：「這事兒你應該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一定是有外人進了你們家院子，並且到那片地方去挖過墳。」
潘老爺呆呆站在那裡，想到了張瑞年一行三人那天來到他家，那時他就應該把他們趕出門去，奈何他見到林曉月後，發現她就是煉丹過程中的一個重要的環節，沒有她的話，丹藥煉成後吃了也沒有效果，所以他才同意三個人借宿，不想張瑞年和周英南晚上把後花園翻了個遍。上天在賞賜他一件禮物的時候，又悄悄把致命的禍根塞進禮物裡一道給了他，想到這裡，他不禁苦笑著搖搖頭：有些事情看來真的是天命不可違。
老道說：「現在你既然成了我的徒弟，那我都告訴你也無妨，我之所以把你孫女潘瑤埋在湖邊，就是為了鎮住水中的怪物。」
「哦，」潘老爺冷笑道：「原來你早就知道我家水中有怪異嘍？」
老道說：「這種小事，我一眼就能看出來，而且我還知道那人生前跟你有些恩怨，所以當著你的面不便明說，可我就是不明白，你怎麼能把死人扔進自家水塘裡？我一直都以為你煉丹煉得昏了頭。」
潘老爺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老道用鼻孔哼了一聲，用輕蔑的口氣說道：「得了吧，你現在都這樣了，還有什麼可隱瞞的？就算你裝傻，難道你把別人都當傻子不成？」
聽他這麼一說，潘老爺知道這件事已經隱瞞不住，只好坦白說：「我當時沒有把他扔到自家，我把人扔進了高郵湖裡，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它又回來了，祛之不去啊。」
老道說：「看來人家和你積怨很深吶，死後屍體都能順路找到你家裡來。」
潘老爺說：「我家後園與外面的山水原本就是連成一體的，水塘中也許與外面本來就有連接，也許就是水流把他衝回來的。」
老道說：「貧道闖蕩江湖幾十年，像這種事情以前就經歷過，那天跟你到後花園賞荷花，一聽到青蛙叫，我就猜出了**不離十。」
聽他提到了青蛙，潘老爺一下子來了精神，他忙不迭問道：「看來你這個師父還不算白當，你當時就看出了那些青蛙不對勁？」
老道仰天大笑：「不是青蛙不對勁，而是青蛙的口中之物出了問題！」
潘老爺說：「青蛙平時只吃蟲子，你是說蟲子有問題？」
老道說：「算你猜對了，你知道不知道，在一些大湖的水底，都生活著一種特殊的蟲子，這種蟲子常年累月靠著吃溺死者的人肉為生，叫做屍蟲，長得很像螞蝗，但是比螞蝗要細很多，這種蟲子剛剛生出來的時候是白色的，一旦吃過死人肉後，就會變成血紅色。那些活了很久的老屍蟲，一生中吃過無數人的肉，因而發展到體內冤魂纏繞，最是凶邪無比，一旦遇到新鮮屍體，它們就會從屍體的鼻孔鑽入他的腦子，就這樣把自己和屍體連成一體，它們能牢牢咬住屍體內殘存的魂魄，使之冤魂不散，通過這個渠道就能控制一具屍體。你知道有些屍體莫名其妙地飄浮在江水中，專門抓人下水，所以被人們稱之為『水鬼』的，也就是這種東西。」
潘老爺說：「沒錯，貴寶身上掛著很多紅色的蟲子，看來他就是一個水鬼。」
老道說：「這種蟲子生性很古怪，它的卵一定要產在青蛙的身體裡，在剛孵化出來的時候它是見不得光的，這個時候它就一直以青蛙的肉為生，等到時機成熟，就會從青蛙的肚子裡鑽出來，開始過上吃人肉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