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晚上六點鐘,柳秧子坐在病床上直瞅著門外,久不見錢偉來,知道沒指望了,她覺得自己在感情上是一個乞丐,只感到傷心。
走廊裡有了腳步聲,似乎有人在隔壁病房打聽三十五床在哪。走進來了一個男人,是她昌盛房地產開發公司的經理,他身後又跟著一個漂亮的女子。經理走到她的病床前,她哭了,無聲,眼裡的清淚從臉頰滑下,病房燈亮了,是那年輕女子開的燈。
「好點了嗎?」經理溫柔地問她。
秧子只哭不吱聲,似乎她高燒是經理給她的。
「是我對你關心不夠,」經理說。「我五點鐘才知道你住院,這不,就趕來了,我還是問了王晶晶你那圖紙的事才知你高燒住院,我把她訓斥了一頓。」
「你就知道你的圖紙,你這些開發商只知道自己發財,就不見給我長工資,」秧子似乎要把自己的怨氣全灑在經理身上。
「你嫁給我,我發財不也是你發財,」經理誠懇地說。「我知道自己四十歲,年齡比你是大了點,可也有人說,男人四十是個寶,我只是文化程度低了點,你嫁給我,正好可以彌補我。」
「你有老婆有小孩。」
「我們離婚了,已三年,我現在獨身,為什麼不可以再娶?再說是她負我,我已經給了她足夠的錢,叫她下半生的生活無憂;當然,她要賭博,要吸毒,那是她的事,不說了,你嫁給我吧。」
秧子低頭不語。
經理說:「好了秧子,你考慮好,回我的話,現在我帶你上餐館。」
「不用,」一個年輕女子說。秧子經理都愣了,他們似乎這才感到另一個人的存在。
「你……」秧子說。
「我叫成藍藍,受人之托,送鴨子湯給你補一補身子,」藍藍說,盯住經理。「要求婚也得等她好了再說,你不就是有幾個臭錢?都一把年紀了,還追女孩子,追到手玩膩了就甩。」
「不是每一個有錢人都那樣的,」經理說。
「那行,你先給她二十萬元再結婚,省得日後人財兩空,」藍藍一本正經說。「男人有錢就變壞,秧子你有錢,就不怕他變壞。」
「他的錢用在房地產開發上了,」秧子笑說。「再說我還沒打算嫁給他」。
「還是秧子通情達理,」經理說。
「好說,先公證,將來打官司到法院不怕他賴賬,」藍藍把鴨子湯送到秧子手裡。「這種人你信他,可就倒霉了。」
「公證就公證,」經理強了,較起真來。「明天就去公證。」
「那你還不走,是不是想喝一碗湯,」藍藍說。「沒見看病人,一分錢不用的奸商。」
秧子笑了。
只氣得經理翻白眼,說:「你這種女孩子只怕沒人敢要。」
「愛我的人自然要我,用不著你這奸商操心,」藍藍回敬經理說。
經理自覺沒趣說:「秧子退燒了乾脆出院,明天我開車來接你出院,回去調養,至於答不答應我的問題,你再考慮,總之,我會使你幸福的,我走了。」
柳秧子點頭。
「你走好,不送,」藍藍在他身後說。
秧子問:「錢偉呢?」
「被他老婆堵回去了,」藍藍說。「他也只能這樣了,秧子,想開些,過去了的時光,追不回來了。」
「我知道,」秧子說。「追回來的錢偉也不是從前的那個人,躺在病床上,我不是沒想過,我只是不甘心,他把我騙到這個城市來,我舉目無親,有家回不得,心苦透了。」
「經理這人怎麼樣?」藍藍岔開話題,不想叫秧子傷感。
「人還不錯,就是年紀大點,又結過婚還有小孩,還有只初中文化程度,但作為男人總還是個成功的男人。」
「有好感,就別錯過機會。」
「什麼意思?」
「嫁給他,但沒忘記了公證,我才說的不是玩笑話,」藍藍說,望著秧子質疑的雙眼又補充說:「你從前如果跟了錢偉,是一種人生,現在你如果跟了經理,經理是另一種人,那麼你的人生就是另一樣的人生。」
「嫁另一種人,是另一樣的人生,」秧子重複說。
「正是,嫁錢偉一類人,你和他工薪階層,過什麼日子都知道,嫁經理,從前叫資本家,現在叫暴發戶,你可以做少奶奶,可以不上班養尊處優,但你要容得了他沾花惹草或金屋藏嬌,這就是你另一樣的人生。」
真是的。柳秧子深深歎了一口氣。小說網(|com|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