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半,手機響了,柳柳正在柳總家做家政活,正忙。哥來電話了,又要晚回呢,她想。離《情緣》這二十來天也就媽媽來過兩次電話,除了呂兵她與外界幾乎沒聯繫。她揩了揩乾手,瞧顯示屏卻是韓迎翠打來的,接了,她故意不先吱聲。
韓迎翠說:「不是『提提』嗎?」
柳柳說:「提提你個鬼,我以為你忘了我呢。」
韓迎翠問:「還好吧?」
她答:「好,還行。」
「是上面好,還是下面行?」韓迎翠打邪〈方言:說邪話〉,手機裡是韓迎翠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你個小女人,你下面不好?是不是少凡隊長弄疼了你呀,小騷貨,看我哪天我不收拾你,」柳柳也笑得一塌糊塗。
「說正經,在《天緣》你每天都幹些什麼工作?」
「我——」說掃廁所多沒面子,柳柳頓塞了。
「這麼說,還真是掃廁所呀,傷心,這呂哥就不管你了,他自己也沒面子呀,還是個大隊長呢,你說這《天緣》哪個不講你是《提提》,提到你就說,啊,那個掃廁所的妞兒吧!」
「想笑話我,你就笑個夠吧,還是好朋友勒;丟你的人,以後別理我得了。」
「我是關心你,我圓圓姐要曦曦查你在哪,七問八查知道你在《天緣》,黎路路還看見你翹著屁股洗廁所,沒敢叫你,怕你不好意思,你都這樣了,圓圓姐才沒找你麻煩。」
「怎麼,圓圓老闆還想打人?」
「打你?她好幾次衝到重案大隊大院口,候著呂哥下班,揪著他衣領子不放,非要他說清楚不可,她簡直是瘋了,曉得影響幾壞;呂哥不知挨了她多少耳光,怎麼,你不知道?我圓圓姐說,非把他個隊長搓落〈方言:整跨,弄掉的意思〉它不可。」
柳柳嗯嗯地哭了,大聲嚷嚷:「你小翠幹嗎對我說這些,什麼意思,小女人小騷貨,我什麼地方得罪你了,——嗯嗯——」
小翠說:「你冷靜一點,我是為你好,想叫你莫對呂哥使性子,莫讓他生氣,好好愛他,知道嗎,有你愛情支持他,才能闖過這難關;你在聽嗎?小賤人,不弄清楚就亂罵,曦曦姐說呂哥是個重情義的人,你就準備好好做他老婆吧;還有,內部消息,大多數人說呂哥這隊長下不了,你放心,在聽嗎?」
柳柳哭泣說:「在聽,你大我兩個月也是我姐,謝了,我這才好過多了。」
小翠又打邪,想逗柳柳的樂子,說:「好過多了,你晚上就讓呂哥多好過你幾次。」
「啊唷——」柳柳一驚一咋俏罵。「不要臉,好不要臉,曉得少凡隊長怎麼好過你喲!」
「小翠——」手機裡聽到有人一聲喊。柳柳聽出來了是圓圓。她在吼道:「你躲在這裡和誰打電話,哎!是不是柳柳小騷貨?」
小翠的手機猛地掛了。
柳柳怔了,心咚咚的,為小翠捏了一把汗。
做好了飯菜,收了收拾已近六點,估摸呂兵就算是晚一點兒下班也快回來了,柳柳正待出門回家,柳總夫婦,兒子家俊,一家三口回來了。
「俊俊,你可快了一刻鐘,」柳柳說。
家俊臉一紅,不吱聲。
「過來,」柳柳往家俊臥室走,家俊望了父母一眼乖乖地跟了進去,門一關,恰巧留下一道小縫。柳總夫婦不理解,就在門外偷聽。
「說,是不是坐你爸的轎車回家的?」是柳柳的聲音。
「是,」兒子家俊說。
柳妻還見兒子低著頭,犯了大錯一樣。她就想聽聽柳柳是如何教訓這個不聽話的獨生子的。
柳柳說:「對你說了,這樣會脫離同學的,你也知道受孤立的滋味不好受,你說你玩得好的幾個,家裡富得流油,一考試就抓頭;你自己也說了尖子生全是貧困人家的子弟;他們為什麼不與你交朋友?瞧你坐轎車那個神氣派頭,他們認為同你不是一條道上的,知不知道?你看你才有人願意幫你,這下不又泡湯了。」
「今天坐轎車沒人看見。」
柳妻聽兒子說,還看他笑了一下。
「那下次呢,」柳柳吼了起來。「你有本事,將來你掙錢買車,坐柳總你老子的車算什麼,整個兒一個高級享受犯。」
「下次一定不坐拐老頭子的車,」兒子答。柳總也從門縫見兒子笑了一下又嚴肅起來。
「你想快一點回家就騎自行車,你爸不買我買給你,過幾天我哥就發工資。」柳柳又溫和了一些說,「養尊處優,再叫我捉到了你一次,叫我姐姐,我也不理你,我走了,真是氣死我了;我還要給我哥做飯呢,又當過了我半天。」小說網(|com|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