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以為是呂兵問她幹嗎,說:「愛你不行?」
呂兵對著手機大聲說:「你以為愛就是睡覺,你能做陽陽的後媽嗎?」
梅子說:「你說如今這世上像我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年紀輕輕的,誰願意做後媽,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在哪?」
呂兵實話實說:「在胡家灣三路車站不遠處,和江映月圓在一起。」
梅子說:「兵兵你真逗,江映月圓,你作詩呢?」
呂兵說:「江映月圓是個女孩子,你以為我有閒功夫作詩?」
梅子說:「四個字的名字,她是日本人吧?」
呂兵沖圓圓一笑,對梅子說:「對,她是個外國妞兒。」圓圓也笑了。梅子說:「你是對我開玩笑,對吧?」呂兵問圓圓:「江映月圓,你願意做我兒子後媽嗎?你對梅子說。」
圓圓真的拿過手機說:「這有什麼,計劃生育是國策,只許我生一個,加了陽陽,一雙孩子正好。」
江映月圓,卻原來是圓圓,梅子聽了破口大罵:「呂兵,王八蛋,和圓圓在一起,你還騙我,是什麼江映月圓!」
圓圓說:「霍梅子,你不是有一個大專文憑?你的素質風度去哪兒了,我就是江映月圓,戶口本上寫著呢,我為什麼不能和兵子在一起呢?」
梅子火了,說:「我不跟你說,你這個八婆把手機給呂兵,我要找他算賬。」
他倆一定沒做什麼好事,圓圓想,她對呂兵昨晚的行動,本來就有疑慮;這會兒,聽梅子這麼說,想想也氣,她豁出去了,說:「算什麼賬,是不是你昨晚賣『淫』有人沒付銀子。」
梅子直氣得哆嗦,說:「好,等我見了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圓圓說:「你收拾我?想打架,不就學了一兩個月跆拳道,我告訴你,我是市女子跆拳道比賽的第三名;不過,真打你,我會手下留情的。」
梅子說:「圓圓八婆,沒人要的老女人,我不同你說,把手機給呂兵。」
梅子雖是手下敗將,但圓圓挨了罵,心情壞透了。她把手機給呂兵,大聲嚷嚷:「我就知道你們沒做好事,不然她憑什麼敢罵人。」她推開呂兵怒道:「你滾開,我回家。」她說完大步走開。
要我滾,媽的,奇恥大辱。呂兵怒從心起,轉身就走,竟對著手機吼道:「不就是睡個覺?我晚上來,」他自己也不知道說給誰聽。因為梅子那一端也沒一點聲訊,真是連罵人解氣的人也沒有了;可就在這一會兒,沒防身後的圓圓早衝過來對著他的屁股飛踢了一腳,他一個踉蹌,手機也摔在了地上。他去撿手機,只聽圓圓大罵:「壞蛋,採花賊,我叫你晚上睡女人,不要臉——」圓圓邊跑邊罵他,衝上一個陡坡,不一會兒就沒影兒了。
我生氣了,氣得一塌糊塗,你不是大哥哥嗎,女孩子生氣可是什麼事兒也幹得出來的;再怎麼,你也應該追趕上來呀,哄一哄我不就什麼事兒也沒有了,圓圓想。回到家裡是那麼地冷清,孤單,委屈,淚水早從她臉頰上淌了下來。
不就是一句叫你滾嗎,你偏不滾,甚至摟抱著我不就好了;啊,踢了你一腳,誰叫你氣我,說要上梅子那兒,誰知你是不是和她有那種事兒?人家不愛你誰又去管你晚上上哪兒呢。哼,我再也不理你了。
她待在家裡越想越難過。十幾分鐘後她又想,難過有什麼用呢?想自己三十歲了,結過婚等於沒結。那男人車禍死後半年,婆婆帶她找算命先生算了一個命。她報了時辰八字後,先生撮了撮手指頭,嘴裡嘀嘀咕咕了一陣子說:「你這女伢,按命說,少有大孝,不死父則亡母;雖是如此,一生福綠無虧。」
婆婆當時說:「你只算我女兒姻緣好了。」
先生說:「你莫急勒,我這就說來了,你伢兒命中,按說早有一劫,幸有貴人相救,她的姻緣嘛也許就與那事兒有關聯。」
她當時問先生說:「我十來歲走鐵路差點兒被火車撞死了,算不算一劫?」
先生說:「生死一瞬間,幾乎到閻王老兒處報到了,那怎麼不是一劫呢?好比你上醫院,掛了號,能說不是病人來看病?」
先生正為自己胡侃說對了,心中洋洋得意。她當時又問先生:「你說與那事兒有關,可我結婚與那事兒一點關係也扯不上。」
先生似乎有點惱說:「算命哪有百分百准?再說你報的時辰八字准不准呢,總之,你的姻緣:有前因則成果,無緣前因就是錯。三十過後見分曉,摟得情郎喊哥哥。」
想到這兒,圓圓笑了。剛才鐵路我喊他一聲「大哥哥」,他都傻了。可這會兒他卻走了,我待在這屋裡幹嗎呢。她鎖好門。上街,心中一片茫然,去哪?回《紅樓》,她想。還不知今天的生意怎麼樣呢,就攔了一輛的士——
32
又是一天,上午十點。
圓圓昨夜就睡在《紅樓》沒回家。一晚上想的,夢裡見到的全是兵子。想起來,說睡著也是迷迷糊糊的。她最不放心,最勞心的事兒就是兵子昨晚睡在哪?
她想打他手機,他一見到她號碼一定不接電話。她想,問別人好了,就問張少凡,多少知道一些情況,就打張少凡手機。張少凡接了,說:「什麼事說吧?」
聽口吻就不怎麼友好,沒有從前的熱乎勁,他高興時還叫她一聲「姐」呢。她問:「昨晚,兵子在辦公室嗎?」
張少凡說:「你不愛人家,幹嗎總要我帶他來你《紅樓》?現在好了,局紀委市檢察院在他辦公室要他交待問題;局裡剛才通知我,從明天起,主持隊裡工作。」
圓圓慌了,問:「什麼問題?」
少凡說:「什麼問題我哪知道!只在門縫外聽到一點點,說什麼,為霍梅子到所裡說情;送她上醫院等等,再就是,他明知你與宋所長戀愛,他也去橫插一槓子。」
圓圓一聽與自己有關,急了,說:「什麼戀愛宋仁青,插什麼槓子,不是這樣的。」
少凡說:「什麼不是?我昨兒傍晚來隊裡值班,路上看見你踹了他一腳,手機都摔壞了,不能用,還沒法修,要買又是好幾百;你知不知道他這個月工資付了他兒子一季度的生活費?真是的,你不就是有幾個臭錢,他前妻也有錢,就把我們的人,這麼往死裡整?」
圓圓說:「你讓不讓人說話?我踹他是有原因的。」
少凡更火了:「你把我們隊長整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有原因也是你的錯,你不要人家,也就罷了,你又是踹他,又是告狀的,那開頭還不是你惹的臊?這一點我可以作證。」
圓圓氣瘋了,說:「我不同你說,他昨晚幾時回辦公室的?」
少凡說:「是我車子返過去帶他回來的,到現在還沒出辦公室,你高興了?還有,他昨傍晚,晃晃惚惚走在馬路中間,要是被車子撞死了,你還會放鞭炮,對吧?艾清河怎麼會有你這樣的表妹,莫毒婦人心。」他摁了手機終止鍵不說了,似是解了氣。
放下手機,圓圓心裡惶惶,越想越難過,哭了又哭,她這才明白她是多麼地擔心他;她的心一整天都在揪著,在這個世上,她認為再沒有更大的事比兵子的事更重要了。
到下午兩點,小翠小心意意說:「圓圓姐,什麼事啊,這麼難過,扛不住,找你表哥嘛。」
是啊,圓圓就打艾清河的電話。
電話裡她急得直哭說:「告訴我實話,呂兵犯什麼錯了?」
艾清河莫名其妙說:「呂兵犯什麼錯了,誰說的?」
圓圓說:「局紀委檢察院上午要他交待問題,還叫張少凡主持他們隊裡工作。」
艾清河說:「叫張少凡主持工作我知道,呂兵明天去黨校學習一個月,是臨時決定的,頂另一人的缺;我也去。新提拔上來的人都要去黨校學習,下一批就有張少凡,看把你急的,你哭什麼呢。你這丫頭還真對呂兵上心了。」
圓圓說:「那檢察院怎麼找他?」
艾清河說:「檢察院?我查一下告訴你,有一點,呂兵什麼事兒也沒有,我手下幾個人的為人我清楚;據我所知,紀委和檢察院有他的老鄉,星期天嘛,他們湊到一起吹吹牛也不是沒有的事,好了,我掛了。」
圓圓說:「這還差不多,快問清楚,我人都急瘋了,我等你電話。」
「不就見幾次面?不至於吧,呂兵這人對感情的事多柔寡斷,」艾清河說。「我看你還是再另找個適合你的人。」
「你要是不願望我單身過一生,那就是他,其他人免談,」圓圓說。「虧你還是我表哥,一點也不關心人。」
艾清河說:「好好,任你咋樣都好,我掛了。」小說網(|com|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