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內鬼
「快過來看看,我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古懷德一邊急切的揮著手,一邊嚷嚷道。
可當眾人真的走近他身邊並循著指點望去時,那塊零零星星生長著幾顆罌粟花的泥地裡不過只有幾堆人類的骸骨而已。而且這些骸骨受到風雨長年累月的侵蝕,已經氧化得很嚴重——其烏黑的顏色幾乎跟土壤差不多,要是視力差一點的人見著了,指不定會誤以為這是幾坨乾硬的糞便。
當然糞便不可能被『拉』成頭顱的形狀,即便『專家們』經常反覆強調:一切皆有肯能。但有些東西還真就沒可能……打住,這只是題外話。再看看那幾堆屍骸,身上還掛著幾塊發白且已被分解得差不多的爛布。
不難看出,它們被遺留在這個地方已經有非常長的一段時間了。在接下來的觀察中,高教授又從骸骨附近的地方找到了幾支半埋在泥裡的步槍。這些步槍都是民國初期比較盛行的『98k德國毛瑟步槍』,也就是說那些骸骨很可能是舊社會裡、某個軍閥集團下的士兵。
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們為什麼會死在這個地方?難道是**的村民怕秘密洩露,圍攻了他們?想想就覺得不可能,一個村子怎麼跟軍閥鬥?更何況當時還是個極其混亂的時代,私自種植罌粟、製成鴉片販賣的商人多得去了,根本沒人會管。
高教授想不通,其他人也想不通,只有張豪雨大致上把事情給理清楚了。他先前窺視蕭五郎的死時,就曾聽東村的蘭大當家說起過軍隊的事。如果他猜得沒錯,事情應該是這樣子:
清朝末期鴉片氾濫,**的村民應該是從那時起借用『闇之音』的力量,在當地種植起了罌粟。而隨著他們積累起的財富越來越大,某個軍閥集團就瞧上了這塊地方。接下來的事就再簡單不過了,軍閥想要摻和進這筆買賣裡,為了自保**的村民也只能低聲下氣的答應其要求。而原本兩個人分的東西現在變成了三個人分,那麼西村和東村就自然而然的開始產生了矛盾,誰讓他們惹不起軍閥呢?只能互相擠兌。
所以在這之後兩個村子的領頭人都應該竭盡所能的去巴結過軍閥頭目,並且這場暗戰的結果一定是西村贏了。要不然東村的蘭大當家也不必那麼生氣,非得淹死西村村長的兒子蕭五郎。就這樣,新仇加舊恨,兩個村的村民被一對無辜情侶的死引發出了戰火,他們開始互相屠殺。想來當時見到這種結果最開心的一定是那個軍閥頭目,如果村民們死絕了,那麼毒品生意就都是他的了。
可惜世事難料,當村民們在一夜之間消失後,想進村子漁翁得利的部隊也沒好果子吃,因為誰都想不到事情最終會演變成『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局面,至於這兒所指的黃雀正是『闇之音』。
將整件事情串聯到一起後,張豪雨覺得自己分析的應該沒錯,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當初『闇之音』和**村民的祖祖輩輩和平相處了幾百年時間,怎麼到後來卻要將他們全部趕盡殺絕?這對它來說似乎並沒有什麼好處,因為鬼神大多都需要人類的供養才能不斷強大。除非……它的力量已經積累到了頂峰,再也不需要村民們得信仰,而是要得到更多的東西來進一步進化。
這種例子屢見不鮮,遠的不說就以食獹為例:在它們還是藍紋食獹的時候,只需以言為食就能讓自己變得強大。可進化為金羽食獹後,人類的『言』就滿足不了它們了,非得吃一些強大的魔物才能繼續進化。
所以說不管是食獹也好、闇之音也罷,都不能單存的用『好』和『壞』來下結論。只是對於人類而言——食獹是無害的,那麼它們就是類似於辟邪的『友好品種』;至於『闇之音』那就不用說了,它殺了那麼多人,肯定得歸入『邪物之流』。
想著想著張豪雨就從口袋裡摸索出一個煙盒,從中抽出最後一根煙,點燃後猛吸了一口,自言自語道:「呼,這個村子裡的人都死了那麼多年了,『闇之音』還繼續讓罌粟生長著,真不知道它在想什麼。」
聞言,錢光良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又舒展開了,像以往那樣微笑著道:「呵呵,看樣子豪雨老弟似乎對這個村子裡的邪物有過深入調查嘛。」
「哼哼……」張豪雨也冷不防輕笑了幾聲,然後轉過身來,用眼睛緊緊地盯著對方,問「難道你對『闇之音』也有過調查?」
「慚愧,慚愧,我一直忙著照顧生病的學生,還沒來得及這麼做。」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錢光良滿以為這樣的回答既合情又合理,要是在往常,高教授肯定會為此誇讚他關心同學的那份心意。只可惜他現在所要面對的是張豪雨,而這個對手遠比他想像中的要難對付。
等到話音落下不多久,張豪雨就笑了,笑得很大聲,直至所有人都被笑蒙後,他卻轉而用怒斥般的聲音嚷道:「你還說你沒有問題!從先前跟蹤我們開始,我就已經覺得你這傢伙不正常了,現在終於露出馬腳了。」
「這……豪雨老弟這是什麼話。就算你真的對我有什麼誤解,至少也不該拿這種事開玩笑。」錢光良心中大駭的同時,臉上仍然保持著無辜的表情,聳著肩膀道。
「是啊豪雨,我們眼下的困境都是由『闇之音』造成的,你怎麼可以搞內訌呢?」高教授附和著。事實上,眼下的局面讓他感到很為難:一方面是因為他相信張豪雨是個理智的人,不會無緣無故搞內訌;而另一方面他又覺得自己對錢光良很瞭解,絕不會有問題。
然而張豪雨接下來的話,卻顯得毫無退勢,步步緊逼道:「錢光良你也別裝了,我早就讓食獹觀察過你,你和那個胖子腦子裡打著什麼主意我清楚得很。而就在剛才,你還是露出狐狸尾巴了。聽說你以前在其他學校考取了心理學的高等學位,那就讓我來問你:如果是個正常人,在目前被困、生命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聽到我提及『闇之音』後第一反應會是什麼?」
「闇之音究竟是什麼東西。」錢光良收起笑容,按照所學的心理學知識如實的分析道。之後才不快的反問,「是,我是在聽到你提起闇之音時沒有這麼問,可這又能意味什麼?你的老朋友古懷德不也沒問?難道你也懷疑他了?」
「呵呵,我最討厭你的地方就在於你這傢伙老愛拉別人下水,但別試圖用這種方法打馬虎眼,沒用的。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再回答我第二個問題。」張豪雨把煙蒂隨意的扔到地上,繼續道,「如果在我們上述的環境下,有人不問有關『闇之音』的情況,反而問我對『闇之音』調查有多深,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更關注對方的調查程度!」
「還有呢,相信你比我更懂心理學,繼續說。」張豪雨咧著嘴追問,不讓對方有任何圓謊的機會。
「哈哈哈,我真是服了你了,簡簡單單一句話都能讓你找出把柄。沒錯,這證明我很擔心你對『闇之音』的調查情況,因為再繼續放任你這麼調查下去的話,我和『闇之音』的關係遲早會被你發現!」不知是出於什麼樣的情緒,竟讓露陷後錢光良釋懷的笑了起來,語氣中的確含著些許佩服的味道。
與此同時,他的話也像是一道驚雷,猛地擊打在了高教授的心坎裡,令後者的思維一下子混亂不堪,只剩下一個單調的『嗡嗡』聲不注地繚繞在耳邊。但即便是這樣,眼睛泛酸的高教授仍是盡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緒,顫動著嘴唇輕聲說道:「孩子,你怎麼可能這麼做,你一向都是個優秀的……」
「優秀、優秀,你整天就只想著要讓我成為什麼樣的人,卻從沒想過我真正需要的是什麼。我真正需要的是替我爹媽掙回一口氣!你知道我娘死的時候說了什麼嗎?我爹絕不會是殺人犯,可就是那個張坤不肯出來作證,才害得他在牢裡『自殺』。如果張坤的兒子永遠不來易經堂,那我也可以忍,可他最終還是來了,而且一來就成為了鴻霜的未婚夫!他們張家父子兩就是針對我來的,一個害死我父母,一個還想奪走我喜歡的女人!他必須得死!」
聽完他義憤填膺的吼聲,高教授情緒激動,不禁摀住胸口蹲到了地上。他的心臟病發作了,要知道上了年紀的人多多少少都會帶上點冠心病。
望著可憐的老人,錢光良眼睛有點兒泛紅,他很想上去攙扶上一把,可最終卻並沒有這麼做。將視線移到張豪雨身上,惡狠狠的說:「是的,當初那只襲擊你的水魅也是我安排的,可惜沒結果了你這小子的命,要不然事情也不會弄到眼下這個地步。實話告訴你把,我已經跟『闇之音』談妥了,我會找人來接管這塊長滿罌粟的『寶地』,到時候賺來的錢,可以買很多沒人要的嬰兒或者是胎兒供奉它繼續強大。嘿嘿嘿……哈哈哈……它還答應我,你,張豪雨!肯定會死在這裡!只不過在你死之前我還想問問,你到底是怎麼猜出我和『闇之音』有關聯的?這兒可沒食獹,總不至於真的是靠一句話吧?」
聞言,張豪雨只是輕描淡寫的聳了聳肩,他讓愣在一旁的古懷德去照顧老教授,然後才淡淡地道:「我不是說了嘛,你跟蹤我們那時起我就開始懷疑你了。所以一路上向高教授打聽你的本事,居然還是個罕見的『鬼語者』,把這些東西加起來的話,應該不難猜吧?更何況在我們來**前,就有人(胡道明)提醒過我,能讓學校把考察地定在**的人絕不是好東西。這是個錯誤,偏偏能騙高主任做出這個錯誤決定的人,貌似正好和你這個助理的身份很符合,難道不是嗎?」
「呵呵,你真的很聰明,可惜投錯了胎。」
「是嗎?不過我倒是覺得眼下的環境還是對你更不利些吧?」張豪雨從高教授的身旁撿起那把掉落到地上的弓弩,對準錢光良道,「給你個機會,跟『闇之音』去談談,先把村子裡的人放出去,到時候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這場事從沒發生過。當然還有一個前提,就是出了這裡以後你得離開學校,我不想跟你這種危險人物待一塊。」
「哈哈哈,你少來了,說謊不臉紅的本事倒練得可以。要是你活著出了這個村子,我肯定得蹲大牢。」
「信不信由你,我只給你一分鐘時間考慮,只要超出半秒,鋼箭就會穿過你的身體。」說著,張豪雨還做出了瞄準的動作,看樣子並不是在開玩笑。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蹲在地上的高教授很想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可偏偏心臟的痛楚卻是越發的劇烈。錢光良滿懷愧疚的看著他,直到最後一刻微閉起眼睛,然後猛然間轉身疾跑,口裡嚷道:「大仙救我!快殺了他們!全部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