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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爸 文 / 狼生如水

    早餐吃完,把叔叔送到車站,幫他買好票,把他的行李放好,叔叔準備上車。離別的話說了幾句,然後叔叔握住我的手,看著我,用眼神示意我加油,他還笑著對我說道:「希望下次來的時候能夠聽到你叫我岳父大人。」我沉浸於這句話的驚喜中都沒有回過神來,叔叔就上了車。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錢安妮一直站在不遠處,沒有走過來,也不望向這邊,好像有點不高興,我一愣,難道說她和叔叔的心結還沒有解開?要不然為什麼她不過來和叔叔告別呢?不行,都這個時候了,就算是沒有解開心結,也得讓她和叔叔道個別。於是我就開口叫她,叫她過來和叔叔道個別,可她沒有理我,像是沒有聽到我說話。等我走過去到她身邊,看到她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

    「你怎麼了?叔叔要走了,你去送送他吧。」

    她沒有理我,也沒有說話,只是咬著嘴唇站在那裡,眼睛始終是望向另一個方向,眨也不眨的。臉上的表情也顯得很僵硬。

    「走吧。」我試圖拉她,卻發現她好像是定在了那裡一樣,根本就拉不動。

    「你到底是怎麼了?叔叔就要回去了,你送送他,別讓他帶著遺憾走,好嗎?算我求求你了。」我真搞不懂她是怎麼想的,竟然在這關鍵的時候掉鏈子。早上她不還都好好的嗎?怎麼現在就突然變卦了?

    「你還當我是你男朋友嗎?就算我是你請來裝的,可至少現在我還是你裝的男朋友吧?那你就得聽我的,趕快去和叔叔道個別。」我想我從來沒有這麼大聲地吼過錢安妮,說實話,我是真的急了,因為我看到叔叔已經開始準備上車,要是錢安妮再不抓緊時間,那就要留下很大的遺憾了,我不能讓這個遺憾發生。

    錢安妮顯然沒有料到我會對她吼,終於她從冰冷狀態恢復了過來,可她看我的神情還是有些冷寞。不過我再拉她時,她沒有像剛才一樣定在那裡,終於被我拉動了,我暗吁一口氣,可此時的叔叔已經站在了車門上,他轉過頭來看看錢安妮,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輕歎一口氣,進入車裡。

    我趕緊拉著錢安妮衝向車子,不過在我們趕到前,車門已經關上了,我們只好站在車窗下看著車子,一個窗戶一個窗戶地搜尋叔叔的身影,一個,二個,三個,四個……我在心裡默數著,到了第九個,終於看到了叔叔,他坐在窗邊,神情顯得有些落寞。我就跳起來揮動著手向叔叔打招呼,他看到了,看到我跳起來還有錢安妮看著她,他就隔著玻璃向我和錢安妮揮手再見。

    車子在這個時候就開動了,我就拉著錢安妮追著車子跑,堅強的錢安妮在這個時候終於忍不住大聲地喊出「爸」,眼淚也像決堤的水一樣往下流,可車上的玻璃都是關著的,根本就聽不見。不論她哭得多少大聲,叔叔都聽不到。不過叔叔卻看到了她流淚傷心的樣子,我的視力很好,看出了叔叔臉上的表情非常的難過。

    怎麼辦?怎麼辦?就錢安妮剛才叫著的那聲爸,說明錢安妮已經是原諒叔叔了,可車子卻開動開走了。再過一會,車子就要永遠地消失了,如果叔叔沒有聽到這聲「爸」,絕對會成為他心中永遠的遺憾。看著錢安妮那痛哭流涕的樣子,我心痛不已,不行,我絕對不能讓這個已經解開的心結成為永遠的遺憾。

    我急得那手直拍大腿,卻一不小心拍到了口袋裡的手機。手機,對,用手機聯繫。一瞬間,我高興得想跳起來,這個不小心真的是太及時了。

    我趕緊把口袋裡的手機拿了出來,說實話我拿手機的手竟然都激動的顫抖,我猛吸一口氣,使自己激動的心情稍微安靜下來,卻因為用力過猛,差點岔了氣,趕緊一隻手放在胸口直錘幾下,然後咳嗽幾聲。這個意外發生的真不是時候,我咳得彎下了腰,饒是如此,我還是用發抖的手指終於把叔叔的號碼找了出來,一按撥出,然後我放在耳朵裡邊咳嗽邊聽著那激動人心的嘟嘟聲。

    「一聲,二聲,三聲,四聲……」叔叔,你快接啊,快點接啊,可千萬不要把手機放在行李包裡啊,要不然你可怎麼對得起我這咳得差點吐血啊。

    完了,完了,手機都出現忙音了還沒有接通。我心裡一陣冰涼,卻不死心,又顫抖著手第二遍撥通了叔叔的號碼。

    「一聲,二聲,三聲,四聲……」嘟嘟的聲音在繼續著,我的心卻是越來越冷,怎麼還沒有人接啊?叔叔告訴我的這個電話號碼不會是假的吧?完蛋了,早知道當初叔叔告訴我號碼的時候,我就應該撥打一遍看看撥不撥得通,看看號碼是不是對了,可現在,一切都晚了。嘟嘟的聲音還在繼續,卻像是臨刑的倒計時。

    又是忙音出現了,我的手開始軟了下來,我的心掉進了冰窖裡,這個時候我真的好想把手機摔了,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卻不能夠打通,還要這個手機有何用啊?錢安妮哭泣的聲音再次傳進了我的耳朵裡,我的怒火突然就上來了。把手機往空中就是一拋,讓它自我毀滅去吧,這個沒用的通信工具,我恨死你了。

    「流血流淚不下跪,男兒豈能怕是非,一條道走到黑,不怕做人怕做鬼……」我的手機鈴聲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頓時我的全身一個激靈,激動得趕緊跳起來把手機接住,我相信這個電話在此時打來,肯定不尋常,一定是叔叔回撥過來的。

    把手機接到手上,一看來電顯示,頓時我就想對著手機猛親,我太愛死你了,我的好手機,你真是太有用了,我發誓以後都不會扔你了。那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正是我保存號碼時的:未來岳父。

    趕緊把手機放到耳朵上聽,手機裡傳來叔叔的聲音,我也不管叔叔在說什麼,逕直大聲叫道:「叔叔,你等下,安妮有話對你說。」說完,我就把手機放到錢安妮的耳邊,然後對著她叫道:「是叔叔,快說話。」

    錢安妮看我一眼,然後用她的纖纖玉手接過了手機,卻沒有立即說話,只是對著手機一直哭,一直在抽泣。

    「別哭了,你快說話啊。」此時的我就像是一個熱鍋上的螞蟻,急得都想跳起來,我生怕手機的信號會突然斷掉,叫嚷著讓錢安妮有話趕緊說。她卻好像沒有聽到我的叫聲,猶自在抽泣著,真是急死人了,這個時候我想應該就是所謂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吧?呸,說什麼呢?誰是太監啊?你才是太監,你全家都是太監。

    我不知道叔叔在手機的那端會說什麼話,也不知道在手機那端的叔叔會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我只知道我真想搶過錢安妮手中的手機,然後學著錢安妮的聲音對著叔叔大聲喊:「爸,我愛你。」

    「爸。」正當我急切間,終於聽到了錢安妮叫出的一聲爸,我如釋重負,錢安妮,你這個狐狸精啊,你終於叫出來了,差點沒把我給急死啊。

    我以為她叫出了一聲爸之後,會有很多的話要說,卻沒有想到的是她只叫了一聲爸,然後就哭得更大聲了,一點也沒有要接著再和叔叔說話的意思。

    我趕緊湊過去,提醒她快說話,沒想到她卻把手機硬塞給我,然後整個人蹲在地上,枕著那交叉的雙手哭個不停。任憑我怎麼想讓她再說話,她都不理。

    沒辦法,我只得把手機放到自己的耳朵上,叔叔的聲音傳了過來:「妮子,不要哭,謝謝你,謝謝你原諒爸爸,爸爸對不起你……」手機的聽筒裡傳過來叔叔的聲音明顯變了腔調,就算是一個傻子都聽得出叔叔哭了。

    這個堅強如剛的男人,一輩子經歷了多少的風雨都不曾讓他哭過,就算是面臨著破產的窘境也不曾流過淚的他卻在女兒這一聲「爸」的呼喊中痛哭出聲,不用猜此刻的叔叔肯定是淚流滿面。

    誰說男人不流淚,只是未到動情處而已。

    「叔叔,安妮已經原諒你了,你們倆之間的心結已經解開了,你要保重身體。」聽了一會叔叔的哭聲,等到他已經慢慢地止住了激動的情緒,我輕聲地對著手機說道。

    「謝謝,謝謝,謝謝你王成,以後妮子就交給你了。」叔叔聽到是我的聲音,等了一會,應該是盡力地抑制住了自己激動的心情,才語氣略微平常而有力地和我說話。

    「叔叔,我向你發誓,我一定會照顧好安妮的。」說這話的時候,我真的伸出了手掌對著虛空,然後信誓旦旦地向叔叔保證。

    「我相信你,你替我謝謝妮子,也替我轉告她,讓她保重身體,我過段時間再來看她。」叔叔沒有太多別的話,只有對錢安妮的關心和囑咐。

    「會的。叔叔,你一路順風。」在這樣的場合,我也想不到說什麼別的話,只有順著叔叔的話,祝他老人家一路順風。別笑,在這個關鍵的場合,可不能說:一路順風,半路失蹤。要不然我和你急。

    「保重。」叔叔一聲保重,然後掛斷了電話,留下獨自在哭的錢安妮和拿著手機聽著嘟嘟聲的我。

    看著錢安妮蹲在地上哭,顯得是那麼柔弱和無助,我好心疼。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挨著她蹲下來,把她的頭摟過來往我的懷裡藏,她本已經變小的哭聲又大了起來,完全不顧現在我們正在車站外面的馬路上,有無數雙的眼睛在看著我們。我知道這個堅強的狐狸精,在喊出「爸」的這一刻,終於把從小到大積壓了二十幾年的淚水一次性地流了出來,所以她才會哭得這麼地肆無忌憚。

    我摟著她,繼續蹲著,眼睛望向剛才叔叔車子離去的地方。我彷彿看到一個小女孩拉著父親的手快樂地在遊樂園裡玩,玩得是那麼的開心,她的臉上洋溢著無窮的幸福,幸福得讓我都有點嫉妒。

    這該死的風,太大了,吹得我好想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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