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麼抱著她,讓她好好地哭一場,周圍人都投來錯綜複雜的眼神,這要是擱在以前,我肯定會覺得非常的不好意思,可此時的我卻一點也不在乎,心裡只為能夠重新擁抱她而歡喜,往日的種種委屈,彷彿都已不記得。抱著她,聞著她的髮香,用手輕輕地撫摸她的香肩,真想時間就這麼凍結在這裡,定格它個一生一世。
許久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紅著臉離開我的懷抱。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輕輕地把頭髮用手梳理好,然後看著我,彷彿又要看得癡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們倆再次異口同聲地問出同一句話,又引來彼此的相視一笑。
「你先說。」
「還是你先說吧。」
「女士優先,你先說吧。」
女士優先這句是不由自主地從我的嘴裡說出來的,說出來後我就想起了以前給她留言的那個女士優先,換了個情景,這句卻是照樣實用,我們中國的文字真是博大精深。
「我在這裡等人,你呢?」等人?她等的是誰呢?會是以前在岳王廟外見到的那個奔馳男嗎?她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嗎?
「我來這裡找人。」
二人很快地意識到彼此心思都有事情,二顆本靠得很近的心一下子就拉開了距離,剛才的情動原來只是芸花一現,讓人痛心。
「你找的是女孩子吧?」這次倒是她先開的口。
「是的,一個有恩於我的朋友。」
「女朋友?」
「不是。」
「這衣服也是替她買的嗎?」
「是準備送給她。」
「虛偽,不是女朋友還送她衣服?你以前怎麼沒送過衣服給我?」
她說的沒錯,我以前的確是沒送過衣服給她,不是我不送,而是實在二人能夠一起去逛街的機會太少,那次去買泳衣,她都買好了,我總不能再給她買一件的,那樣豈不是太浪費了嗎?情侶裝哪能多一件出來呢?
「如果你喜歡的話,這衣服我可以送給你。」
「給別人的東西,我不稀罕。」
「也對,你現在已經有人送了,肯定是不會稀罕的。」
「那當然。」
「是那個奔馳男送的吧?看你這身打扮,挺富氣的,肯定花了不少錢吧?做富太太看來真的挺舒服,嗯,不錯,真不錯。」
「你……」
「我不打擾你了,你繼續做你的富太太吧。」幾百個日日夜夜的相思,得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是她讓我相信了愛情,可又是她讓我不再相信愛情,這是不是可以叫著: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呢?這一次我想我是用對了比喻方式,可就算是我用錯了又如何呢?我根本不在乎,隨它去吧。
「你……混蛋……給我站住。」這句話她是帶著哭腔喊出來的,我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在我以往和她的交往中,她可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麼激動的情緒。難道是我錯怪了她嗎?可為什麼快一年了,她都不來找我呢?
「你讓我站住,我就站住,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我真的說不出來了,因為她滿臉的淚水已經給了我足夠大的面子。
我跨出去的腳步只得退了回來,重新坐回到位置上,靜靜地看著她哭,她見我不走了,卻反而哭得更厲害,彷彿要把心裡的無盡委屈都哭出來。
看她這麼哭下去也不是個事,我就把桌子上的紙扯了一些遞給她,她撥開了我的手,不要我給她遞的紙。我知道她是在生我的氣,唉,我真是心太軟了,看到她哭,心底裡的氣突然就不見了,只想著要去對她好,唉,她的眼淚真是對付我的王牌啊。於是我拿著紙的手就直接伸過去幫她擦眼淚。
她打開了我的手,哭罵道:「走開,誰要你擦。」
這回我不能聽她的,固執而蠻橫地硬是替她擦,見我蠻橫了,她就變得乖了,任由我幫她擦眼淚,也慢慢地止住了哭聲。
「你還待在這裡幹嘛?還不去把衣服送給你的女朋友?」哭聲停了,眼睛也止住了,她一邊自己去扯紙來擦出臉上的淚痕,一邊開口和我說話。
「什麼女朋友?都說了,只是一個對我有恩的普通朋友。」好不容易她不哭了,可不能和她對著幹,要是再把她給氣哭了,估計我們就會成一茶一座的焦點。現在科技這麼發達,要是有誰用手機把我倆都錄了下來,放到網上去,起一個爆炸性的恐怖標題:富太太與男小三的恩怨情仇。那我可就要臭名遠揚了。
「撒謊。普通朋友還送她衣服?你啥時候變得這麼大方了?」她顯然不相信。
「我一向大方,只是這個優點你沒有及時發現而已。」
「吃個早餐都規定了只能吃那麼多,超標一毛都不行,這也叫大方?」
「那叫節儉。」
她應該也想起了往日我倆的美好回憶,臉色開始緩和。
「真不是你女朋友?」
「千真萬確。我這還是和她第一次見面。」
「第一次見面就送人家衣服,你打的什麼壞主意?」
「哪有啊?只是單純地想謝謝她。」
於是我就把如何和胡思玲相識,並且她是怎麼幫助我的,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錢安妮,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會這麼老實地把事情原委全告訴錢安妮,難道我是怕她誤會嗎?可她都是人家的富太太了,我還怕她誤會幹嘛呢?
錢安妮安靜地聽我說完,臉上的表情毫無變化,等我說完,她喝了一口咖啡。
「把衣服給我。」
「你想幹嘛?」
「給我啊,這是你自己說的要給我的。」
「下次吧,這次這件真的是要送給那朋友的。」
「我不要下次,我就要這件。」
「這件真不行。」
「你說話怎麼能不算話?真是一個無良商人。」
「呃……」我悔不該把胡思玲說我是無良商人的事告訴她啊,這麼快就被她利用上了,看來她現學現賣的本事倒是沒有退步,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強悍。
「拿過來吧。」趁我錯愕的時候,她一把搶過我手上的衣服。
「你……」
「你……什麼你……我就是胡思玲。」她突然說出一句讓我覺得可以榮獲最佳年度驚人獎的話來。
她就是胡思玲,怎麼可能?正當我遲疑間,她就已經把衣服的包裝拆了開來,把衣服拿在胸前試起來。
「好看嗎?」
「你是胡思玲?」
「別打岔,我問你好不好看?」
「你真是胡思玲?」
「你先別管我是不是,先告訴我好不好看?」
「好不好看,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有點生氣了,她像個無賴一樣地把我送給朋友的衣服搶走,還在我面前一個勁地問我好不好看?還胡說她就是胡思玲。身為一個有夫之婦,應該注意自己的身份,怎麼能這麼隨便亂說一些不負責任的話?
「怎麼會和你沒有關係?別忘了,你可是我的男朋友。」她說出這話的時候,顯得是那麼的自然,竟然沒有一點臉紅。
「你別耍我了,現在說這樣的話還有意義嗎?」
「怎麼沒有意義?」
「你都是人家的富太太了,我可不想做小三。」
「我呸……什麼小三?什麼富太太?誰告訴你我嫁人了?」
「那你不是……」
「不是什麼?」
「你不是和奔馳男在一起嗎?」
「是誰告訴你,我和他在一起的?還是你親眼看到我們在一起的?」
「那你今天坐在這裡幹嘛?不是等他嗎?」
「等他?他想得美……王成,你聽清楚了。我是在等你。」
「等我?別玩我了。」我苦笑一聲,錢安妮,你就不能看在我們彼此曾經相戀一場的份上饒了我嗎?別再和我說這種八桿子都打不到一塊的話了,好嗎?
「玩你,想得美。你這麼笨,玩起來根本就沒有趣味,我才懶得玩。」
我不知道說什麼了,好男不與女鬥,我在心裡用這句話來安慰自己。
「你知道胡思玲這個名字是什麼意思嗎?」她見我不說話,等了一會就開口問我。
「這是她的名字,我怎麼知道是什麼意思?我又不是她家裡人。」
「那我問你:我叫什麼?你不會忘了我的名字吧?」
「廢話,你錢安妮的名字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真笨,我是問你,我的綽號是什麼?你沒有忘吧?」
「忘不了,狐狸精。」她的外號我又怎麼可能會忘了呢?在夢中都不知道叫過多少回,怎麼可能忘得了?
「那你的名字叫什麼?」
「也是外號?」
「廢話。」
「獵人王。」
「那你再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讀讀胡思玲這個名字。」丟下這句話,她起身離開。
「你幹嘛去?」
「上洗手間。」她白我一眼,拿著衣服走向洗手間。
這時候我的腦子裡想的只有胡思玲這個名字到底是什麼含義,竟然忘了問她去個洗手間幹嘛還要把衣服帶去?
胡思玲?胡思玲?她的名字叫狐狸精,我的名字叫獵人王,她問我這二個名字,肯定是有關聯的,要不她幹嘛不問別的,她是吃飽了飯沒事撐的嗎?看樣子不像。那這二個名字的關聯在哪呢?
我不由得拿出筆來,在隨身攜帶的小本子上把三個名字都寫了出來,然後仔細地看這三個名字的關聯。此時我估計哪個研究課題的教授都沒有我認真吧?
狐狸精,狐?胡?難道是狐字通胡字?她是利用了諧音相通嗎?不對啊,那我的獵人王獵字和玲字根本就不相通,又怎麼解釋呢?能不能換個字試試?人字和玲字音是相通的。我全身一震,我終於明白了胡思玲是什麼意思:胡思玲,狐狸精思念獵人王。這就是她讓我好好體會這個名字的含義嗎?她還在思念著我嗎?可她這幾百個日日夜夜為什麼不來找我呢?她有什麼難言之隱嗎?如果不是這個意思,那她取這個名字的意義是什麼?對我倆的感情加以懷念嗎?不,我不要這個。剛才聽她說沒有和奔馳男在一起,那麼後面一種可能不成立,說明她是在思念我,對的,她肯定是在思念我,這幾百個日日夜夜之所以沒來找我,肯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她一定是有苦衷的,要不然剛才也不會哭得那麼傷心。不行,我一定要找她問個清楚,要不我寢食難安。
看一眼洗手間的方向,她還沒有出來,我調整下坐姿,做個深呼吸,伸展一下雙手,等待著她的出現,這次,我一定要問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