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場裡雖然熱鬧,但大部分都是來買了菜就走的燒飯者,還有那只有少部分菜沒有賣完的菜販子,此時要在市場裡見到一些當地的菜農是非常困難的,已經是中午時分了,菜農們都回去吃飯了,畢竟人是鐵飯是鋼,錢也是要有命才能賺得來的。我買了小白菜和茄子,還有苦瓜,再到賣肉的地方,切了點肉,然後到南雜店裡買了干的紫菜。三菜一湯,既有清淡的小白菜,又有葷的肉,還有喝的湯,這幾樣菜我們二個人吃足夠了,錢要用在刀刃上,我想現在就是。
買好菜,回到家,我沒有去敲她的門,而是直接從我自己的房間裡進去,然後打開陽台的門,翻過陽台上的欄杆,進入錢安妮的房間,卻見她已經靠在床頭上睡著了,真是一個古靈精怪的人,睡著的時候那二個小酒窩配合著臉上安靜的神情,都好像是在對我微笑,我不由得會心一笑,輕手輕腳地來到廚房把菜放下,看來我沒有選擇去叫門的做法是對的,我就知道她會睡著。離開廚房坐到椅子上休息會,不是我累了,而是我需要考慮下是不是要破了我好不容易下的不進廚房的決心。
正當我猶豫不決的時候,她居然很湊巧地醒了過來。
「你回來了?」美人原來也和我們一樣,醒來後也是要伸懶腰的。
「嗯,買了三菜一湯。」
「不是讓你不要去飯店買的嗎?」
「是啊,我買的是四個菜。」
「那這麼多?太奢侈了吧?」
「很奢侈嗎?」
「當然,可不是一般的奢侈。」
「呃……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啊。」
「我一向很乖啊。」
「呃……你需要補充營養。」
「我可吃不了這麼多,還是你把它們都吃了吧。」
「你當我是豬嗎?」
「豬哪有你帥啊?」
「那是……呃……」她又想著法損我,和她說話真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啊,生病的時候腦子還這麼靈的狐狸精,真讓我沒有辦法啊。
「菜放在廚房嗎?」
「是的。」
「那我去整理洗下吧。」她拉了拉被子,卻是先把腳伸了出來,她的腳很白,皮膚很好,原來她美的不止是臉蛋,上天對她真是太好了,不但給了她漂亮精緻的臉蛋,聰明睿智的頭腦,修長的美腿,居然連這雙腿也是這麼的沒有瑕疵,太讓人嫉妒了。
「不用了,還是我去吧。」這個時候怎麼能讓她去接觸冷水呢?豈不是雪上加霜嗎?我自認為不是雪中送炭之人,可也做不來落井下石之事。
「那我就不起來了,你去吧。」她剛從被窩裡伸出的腳順勢就縮進了被窩裡去。然後對我嫣然一笑,我的頭皮一陣發麻,雖然已經不斷地提醒自己了,可還是不由自主地上了她的當。真是太讓人防不勝防了。
「菜已經整理好了,接下來怎麼做?」
「有哪幾個菜?」
「小白菜、苦瓜、茄子、肉。」
「不是三菜一湯嗎?」
「是啊。」
「湯在哪裡?」
「肉片湯。」
「看來你是真的不會燒。肉一般都是用來燒成肉沫茄子的。」
「誰規定了肉不能用來燒肉片湯嗎?」
「那倒是沒有,不過我不喜歡肉片湯。」
「可肉沫茄子我不會燒。」
「我教你。」
「……那好吧,你快起來吧。」
「不用了,我告訴你怎麼燒就可以了。」
「你這麼相信我?」
「當然,你本來就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我相信你。」
都說一件事,講一次可能是說錯了,講第二次是沒注意,講第三次那就是真理。她已經說過三次我很聰明,我想這應該是一個和真理般一樣存在的事實。走進廚房的瞬間,我感覺到我心裡的某部分傳來聲音,塵封多年的冰山應該有希望解凍了。為了這個希望,我決定讓她嘗嘗我的手藝。
「這麼快就燒好了嗎?」她有點不相信一個第一次進廚房的新手既然能夠這麼快在半個小時裡燒好四個菜。
「請品嚐。」
「這是什麼?」她已經在我把菜端出來之前起床了。
「呃……這道菜叫苦盡甘來。」我把苦瓜切成一截一截,把每截的中間都掏空,把搗好的肉放進去,然後再用水煮開,就燒成了這道苦盡甘來。本來它沒有名字,不過她既然問,我就只好臨時給它取個名字了。外面是苦瓜,裡面是肉,我覺得苦盡甘來這個名字是再合適不過了。
她拿筷子夾起一截,放在嘴裡輕咬一口。
「好苦哦。」
「苦就對了,你再吃一口那肉。」
「這肉好鮮美,真好吃。」
「當然,苦盡甜當然也就來了。」聽到她說好吃,我很開心,這幾個小時的忙碌沒有白費,我也終於體會到母親每天燒飯的辛勞和幸福。
「那這個是什麼?」
「萬里長城。」每根茄子都切成一片片,但都不切斷,連在一起,然後把幾根頭尾相接排列,就像是長城一樣。
「這幾個菜你都給它們取了名字嗎?」她笑著問我。
「當然。還有寓意哦。」
「什麼寓意?」
「你把它們都吃完,我就告訴你。」
「喂……」儘管她有意見,卻還是拿起筷子夾了一片茄子吃,嘗過之後,她再夾一片放進嘴裡,從她臉上的笑容,我可以看得出來正合她的口味。
「還有這個呢?」她指的是小白菜。
「這個……層巒疊嶂。」一根根的小白菜就像是一座座重重疊疊在一起的山峰,山上的樹和這菜葉是一樣的青。
「名字好特別。」說話間她嘗了一棵小白菜。
「嗯,味美而不失小白菜的新鮮之氣,不錯。」
「這紫菜湯你又給它取了個啥名字呢?」看來她還是蠻厲害的,一眼就看出那湯是紫菜湯,進慣了廚房的人就是不一樣。
「你覺得它應該叫什麼呢?」
「你是讓我來猜?還是讓我來取名字?」
「讓你來取名字。」
「鄭和下西洋。」
「為什麼叫這個名字?」
「我只是有一種感覺,然後就想到了這個名字。」
「嗯,好名字。」
「那你給它取的是什麼名字?」
「加勒比海盜。」
「……???」
「只有加勒比海才有這麼的凶險……這麼的詭異和深不見底。」換個角度看這碗紫菜湯,的確是有點『凶險』的味道。
「聽你這麼說,還真有這麼點意思。」
「這二個菜放在一起,我又給它取了個名字。」
「什麼名字?」她不明白我把層巒疊嶂的小白菜和加勒比海盜的紫菜湯放在一起,又取了個啥名字。
「排山倒海。」
「求解?」
「層巒疊嶂,說白了就是一排排的山在一起;而加勒比海兇猛,經常有海嘯和海浪,並且海盜反過來讀就是盜海,也即是倒海。所以叫它們排山倒海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那四個菜合在一起呢?」
「萬里長城,有克服萬難之意;排山倒海般的困難都被克服了之後,就是苦盡甘來了。」
「快吃吧,你發什麼呆啊?」我看她呆在那裡老半天,只得叫她。
她才回過神,眼睛裡放射出了光彩,我想她是被我的回答給驚呆了,要不然也不會愣在那許久才回過神的。這次她倒是沒有直接誇我聰明,而是笑著對我豎起了大拇指。我想此時語言反而沒有動作這麼重要,用動作我感覺到這個讚美更有力度,它就像是一把巨錘砸向了我心底的那座冰山,狠狠地在上面破開了一個大窟窿。
「你不是說你不會燒的嗎?」
「是啊,像你說的肉沫茄子,我就不會,我只會按照我自己的想法來燒。」
「很有創意,你真有才。」她對著我嫣然一笑,二個小酒窩美麗動人。
有才,這個字眼居然被她用來形容我,我沒有聽錯吧?絕對沒有,她的笑已經告訴了我一切。頓時我感覺到心裡的冰山轟然倒蹋,冰山裡被冰凍的東西開始慢慢甦醒過來。
我夾起一截苦盡甘來正要放進她的碗裡,她卻阻止了我。
「這四個菜既然有這種意思,那就應該先從層巒疊嶂吃起。」
「可湯一般不是都要在飯吃完的時候喝的嗎?」
「誰規定了中間不能喝湯嗎?」
「那倒是沒有。」我愣了一下,她的語氣很明顯是模仿我剛才反問她肉片湯時的,這麼快就對我來了個現世報嗎?
「那就聽我的按順序來吃。」
「你這叫不拘一格嗎?」
「對啊,所以才降下你這個人才。」
「我是人才嗎?」
「當然。」
「是嗎?能不能麻煩你再說一遍。」
「好話不說第二遍。」
「呃……」
她吃了幾口飯,看我還是愣在那裡,就夾起一棵小白菜放進我的碗裡,笑著道:「克服掉排山倒海困難的王成,你是上天降下的人才。」
「什麼?」
「王成,你是上天降下的人才。」她耐心地再說一遍。
「嗯,謝謝,能不能再請你說一遍。」
「……?」
「我很想聽你多表揚表揚我。」
「有多想?」
「非常想,你的表揚讓我好像吃了人參果一樣舒服。」
「有這麼好?那會不會飽?」
「當然,我現在就很飽。」
「那好,中午飯你就別吃了,讓我一個人享受這苦盡甘來的美味吧。」
「喂……那可不行。」
「你不是飽了嗎?」
「呃……那是精神上的,精神上的再飽,沒有身體上的支撐也是不行的……啊……給我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