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真是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自以為成為幸運兒的我,竟然會在一根小小的魚刺上沒有了脾氣。隨著下嚥動作的產生,我感覺到喉嚨一陣疼痛,趕緊倒杯水喝了一口,想用水把這小刺兒衝下去,卻是越衝越疼,看樣子是卡得更厲害了,我感覺到只要開口說下話,那喉嚨就會生疼得厲害。
聽到我說被魚刺卡住喉嚨了,錢安妮顯得很焦急,她臉上的焦急表情我可以看得出來,是出於真心,是實實在在很真實的。
「糟糕……」
「怎麼了?」
「家裡的老陳醋都用完了。」
家庭小常識:吃魚被魚刺卡住喉嚨,最好的方法就是喝些醋下去,醋的功效是可以讓硬硬的魚刺變軟,然後就可以嚥下去了。
「沒事,別擔心,沒有什麼的。我先去睡覺,明天起床後自然就會好的。」我雖然想把這刺給解決掉,可現在她家的醋用完了,而我家又沒有醋,時間又這麼晚了,只能是等到明天再去買包醋來,把這卡只喉的刺一次性解決掉。
「那怎麼行呢?一定要想辦法把這刺給取掉,你等會。」說著,她就去找東西。
「你找什麼?」
「手電筒?」
「找它幹嘛?」
「去給你買瓶醋來。」
「這麼晚了,附近的店都關門了,你上哪買去?」
「有二十四小時便利店沒有關門的。」
「離這最近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都有七里路,我騎車都要花掉二十多分鐘,你走路去太遠,都這麼晚了。」
「沒事,我跑著去,很快的。以前在大學裡,我可是學校的五千米冠軍。」
「是只有你一個人跑嗎?」
「喂……」
「還是不用了,我忍忍,明天起床就會好的。」
「不行,這種事可馬虎不得。」
「那還是我自己去吧,你一個女孩子,這麼晚了,還跑這麼遠的路,太不安全了。」
「你這是關心我嗎?」
「我這是提醒你,你的安全很重要。」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嗯,我知道了。」
「你知道還去?」
「你的身體也很重要。」
「我身體結實,扛一晚上沒問題的。」
「是嗎?那你從這跳下去試試看看會不會受傷?如果不會受傷,我就相信你能扛一晚上。」
「呃……」
「做不到吧?那就聽我的。」
「太晚了,很不安全,天又冷。」
「沒事,我懂得照顧自己。」
「可……」
「我走了,你太婆婆媽媽了,一點也不爽快。」
「呃……那我陪你去吧。」……她最終還是在我的堅持下妥協,讓我用車子載著她,去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老陳醋。二十多分鐘後,到了店裡。
她拉著我直奔醋架而去,找醋吃找得這麼急的,我估計她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
「買這種吧?這種更便宜點。」我看了看價格,挑了瓶便宜的,拿起來就要去付帳。
「不行。拿這瓶。」她挑了一瓶在手,並搶過我手上的那瓶把它放回去。
我一看標價,她挑的這瓶,是這個醋架上最貴的。
「還是買我挑的那瓶吧,那瓶更實惠。」去根刺,沒必要買這麼好的醋吧?
「聽我的。就買這瓶,這是吃進你肚子裡的,可不能馬虎。」她像個居家的女主人,搶過去就去付帳,在這瞬間,我竟然產生了錯覺,愣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我雖然節儉,但我知道她這是對我好,她搶著去付錢,可能是怕我心疼錢。可我想說的是:傻瓜,你的選擇,我花再多的錢都願意,何況你這都是為了我。人生難得幾回奢啊?
付了帳,出了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她就讓我把新買的醋喝點下去。
「回去再喝吧?何必這麼急呢?」
「早一點喝下去,就早點好。」
她好像比我還著急,我真的懷疑,到底是我被刺卡了,還是她被刺卡了,要不是說話的時候喉嚨會被牽動著痛起來,我真的會以為是她被刺卡了。
「就算現在喝下去了,刺也沒有這麼快軟!掉的。」
「你現在喝點,到了家刺就軟!掉了,再吃點飯,把刺壓下去,就會沒事的。」她講起來像是一個很有經歷的人,莫非她也和我一樣被魚刺卡過?
見她說的在理,我也就沒有了理由反駁,最為關鍵的是:我沒有理由去反對一個完全是替我著想的建議。把醋喝下去,我就帶著她往回趕。
大冬天的,果然寒冷,風一吹,我都牙齒打顫。她出門的時候走得急,身上的衣服不多,雖然路上只有二十幾分鐘,可到了家裡的時候,她已經凍得臉色發紫了。
「呵欠。」在我吃下一大口飯的同時,她打了一個噴嚏。
「怎麼樣?嚥下去了嗎?」她渾然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寒冷,焦急問我。
「呃……等會。我喝點水找下感覺。」
她趕緊幫我倒來一杯水,想的真周到,還是熱的開水,端給我喝的時候,還不忘吹吹,想把那熱的吹掉。
「咳……咳……非常高興地告訴你,它還在。」我笑著道。這傢伙還真是執著,看樣子是真的和我槓上了。
「怎麼會這樣?那你再喝點醋。」
「不能再喝了,再喝我就要死了。」
「呸……哪有這麼嚴重?」
「真的,我會酸死的。」
「呃……良藥苦口。」
「可醋不是藥,喝多了我怕……」
「怕什麼?」
「我怕打破身體裡的酸鹼平衡,到時候我吐出來的苦水都是酸的。」
「亂講。」
「不喝行不行啊?」
「不行……」
結果一瓶新買的老陳醋全部喝完,並且我還吃下了一大碗飯,卻是收效甚微,只是減緩了疼痛,我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它還是那麼頑強地卡在我的喉嚨裡。
「呵欠。」她又打了一個噴嚏,同時她趕緊從桌子的紙盒裡抽出紙來,把鼻涕醒掉。
「你騙我?」
「咋了?」
「你的五千米冠軍就是這麼得來的嗎?」
「大學畢業後就一直沒練,生疏了。」
「你畢業幾年了?」
「三年。」
「生疏的好快。」
「沒辦法,業精於勤荒於嬉。」
「我還毀於隨哦。你生病了,你知道嗎?」
「不過是小風寒,用被子一悶,睡一覺就沒事的。」
「你的被子有這麼好?」
「那是當然,別忘了,我可是狐狸精。」
「狐狸精就不會感冒嗎?」
「當然。我都成精了,小小感冒根本奈何不了我。」
這也太扯了吧?我咋就從來沒有聽過這一套理論呢?看來她的思維方式果然和我是不一樣的,好特別。
「那你咬我一口吧?」
「幹嘛?」
「把我也變成狐狸精,我就不怕刺了。」
「神經。」
「那些吸血鬼不都是這樣的嗎?咬一口就成同類了。」
「喂……」
「不好意思……忘了你不喜歡吸血鬼。那我換成殭屍吧?」
「喂……呵欠。」這次她的鼻涕都流了下來。
我趕緊扯過桌上的紙遞給她,她接過,再次把鼻涕醒掉。
「別管我的感冒了,感冒很容易好的。你的魚刺,看來要上醫院。」
「你不是認真的吧?」
「當然。」
「那就好,嚇我,我還以為小小魚刺你也要我上醫院?我堂堂男子漢豈不是把根魚刺逼得上醫院豈不是讓你恥笑?」
「我說當然是認真的。」
「喂……為了根魚刺上醫院,不值得吧?」
「為了魚刺不值得,可為了你,值得。」
這一刻我呆住了,傻傻地看著她,我現在不懷疑了,我甚至認為她真是狐狸精,要不然從她嘴裡說出的話咋就這麼動聽呢?
「那好吧,我明天去醫院。」
「不行。」
「你不會是想我現在就去吧?」
「你的情況要求你必須今晚去。」
「現在已經是凌晨了,我好睏,你就讓我先睡幾個小時吧。」
「喂……這事也要討價還價?不行,一定要現在去。」
「就耽擱幾個小時,我不會有事的。」
「那你自己看著辦吧。」她見我死不悔改,生氣了。
「你家裡有感冒藥嗎?」
她沒有回答。
「你的感冒現在一定要吃藥。」
她還是沒有回答。
「喂……把手電筒給我。」
「你不是說明天去的嗎?」
「對啊。」
「那要我的手電筒幹嘛?」
「去給你買感冒藥。」
「你……呵欠……」
「你看,你看,快給我手電筒。」
「不給。」
「你怎麼能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呢?」
「跟你學的。」
「你……幹嘛好的不學,盡學壞的啊?」
「你也知道這是壞的嗎?不容易哦。」
「呃……算我怕了你了。我先去給你買藥,再去醫院。」
「不行。」
「這也不行?」
「當然,事有輕重緩急,你的更急。」
「可在我心裡,給你買藥更重要。」
她愣了一下,隨即臉上爬上一輪紅暈,顯然她沒有想到我會說出這話來,不過我知道她喜歡聽。因為她看我的眼神都變得溫柔起來。我也愣了一下,我啥時候學會說這種話,並且說的是面不改色了,不過我卻知道這是我心裡的話,要不然也不會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了。看來,我們倆都有點情不自禁。
「聽我的,在家等我。」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因為你是病人。」
「你也是病人。」
「我只是被魚刺卡住了,和你不一樣,你才是病人。」
「可在我眼裡,你就是一個不懂得照顧自己的病人。」
「誰說我不懂得照顧自己啊?」
「你懂嗎?」
「當然懂。」
「說說看。」
「呃……這怎麼說?」
「我說對了吧。」
「不對。」
「哪不對?」
「是啊,哪不對呢?」
我都被她繞昏了,我算是看出來了,她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
「那我先去醫院裡把刺取出來,再幫你買點藥回來,你在家等我。」
「不行。」
「呃……」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騙我?」
「呃……」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要和你一起去。」
「你感冒了,一起去會病上加病的。」
「那叫以毒攻毒。」
「我還負負得正哦。如果你和我一起去,我就不去了。」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怎麼能拖著感冒的身體和我一起去呢?難道她不知道這會讓我的心裡非常的不安嗎?喉嚨裡的痛只是**上的痛,而心裡的不安卻是精神上的痛,如果二者非要我選擇其一,我寧願選擇**上的痛,這叫二害相權取其輕也。
「喂……」她生氣了,紅圈開始紅起來。
「那你多穿幾件衣服。」
「……」她不說話。
「既然你這麼喜歡監督我,那就我們一起去吧。」
她聽到這話,臉色開始舒展,眼裡發射出興奮的光芒,彷彿外面的寒冷,變成了春日的驕陽,照在身上會讓人暖洋洋的。不過她卻不知道:在我的眼裡,她的開心就是我的春日驕陽,溫暖而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