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許只有金鱗子知道唸經的並非佛祖,而是菩薩。那漫天的頌經聲不僅淨化了所有人的心靈,還徹底擊潰了龍鬼的殺欲,使其放棄了復仇。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千年修為,龍神之位,皆為虛幻。」半空中那祥和的彩雲中,發出籠罩性的聲音。即便是金鱗子,也分辨不出那震撼的聲音到底是菩薩發出的,還是佛祖親臨所言。
龍鬼聽其所言,匍匐在地上,現出了鬼身,低頭沉思良久,猛然醒悟。
只見龍鬼緩緩抬起頭來,眼神裡流露出的絕望盡失,彷彿在這一刻,他覺得一切都不再重要了,該來的始終要來,該去的還是要去。
「多謝佛祖點化。」龍鬼朝天深深地作了一揖,隨即隱身離去。
眾人寬心。金鱗子立在半空中,觀那下界皆匍匐之僧,心下釋然。
片刻之後,空中彩雲消散,祥和之氣盡去,他也不便久留,索性就隨著那彩雲,一路追尋著,直到長安城外,一處僻靜的山巒之中,才望見那彩雲收縮,幻化為一個救苦救難的大慈悲主。
「果然不出我所料。」金鱗子歡欣,立即按下雲頭。「菩薩好經文,原本這世間果真有比用武力解決更好的辦法。」
金鱗子一番念叨之後,那菩薩卻才言道:「中土只有那小乘教法,雖能度渾濁之事,卻不能度冤魂升天。想那涇河龍王乃司雨大龍神,幾千年修為一朝淪喪,又如何肯甘心?由此而聚集起來的怨氣可想而知。
「就算那龍鬼的怨氣再大,也敵不過菩薩的度化真言。真沒想到,這佛經的效用竟然這般廣泛。」金鱗子發出一句感歎。
「金鱗子。你可知道,我剛才所念的是何經文。乃我佛家哪一種教義?」菩薩談及此處時,態度突然變的嚴肅起來,
金鱗子遲疑了片刻,心中念及,頓時悟到。「莫不是那佛祖花費五百年歲月才得以創出地大乘教法?要是金蟬子去西天取的經?」
恩……
菩薩輕輕點頭。然後言道:「如今那龍鬼之事已過,也到了尋訪取經人地時候了。」
「正是正是。」金鱗子應許。
話音剛落,那菩薩依舊化做一個邋遢游僧,手裡拿捏著那把九環錫杖。並從自己儲物的乾坤袋中取出一副袈裟,交與金鱗子的手裡。言道:「金鱗子,你就變做個小和尚,隨我一起去尋那取經人,如何?」
畢竟這金鱗子不是佛門弟子,為菩薩辦事,一方面是由於白荷之事。另外一方面是為了報答知遇之恩。菩薩自然不能把其當自家弟子隨意使喚。而是帶有商量的語氣。
金鱗子心中自是不悅。小和尚這等身份,他當然看不上,不過菩薩要求去尋取經人,自己總不能化為一個手持白紙扇的翩翩公子哥,不僅身份不妥,還極容引起誤會。
「要變,我金鱗子也要變個帥氣的和尚。」金鱗子搖身一變,化為小和尚,披著一身灰色僧袍。行起路來,絲毫不似那佛門弟子,依舊搖擺不定,自樂個逍遙自在。
菩薩此次索性就手持著錫杖,行在那長安大街上沿路叫賣。只言錫杖要賣兩千金。
如此。引來了無數人的圍觀。金鱗子窩在一邊,只覺沒趣。將袈裟收起,混在人群中,在眾人的簇擁之下,他與菩薩一路朝唐宮趕去。
此時地唐宮之中,禮樂聲不絕於耳,太宗大擺宴席。請那玄奘法師並著一干為解決龍鬼一事出力的和尚,協同著眾多文武大臣,齊聚武德殿中。
皇宮自德喜事,太宗歡喜,殿外眾將嚴整佈局,早有宮外守衛見那長安街是熙熙攘攘,路人全都積聚,一齊朝皇宮行來。
不知發生何事,守衛驚慌,生怕又出事端,急報那殿中唐皇。
經過龍鬼一是,唐皇心生膽怯,故此暫停宴會,趕忙喚那左右將軍去殿外打探,查探到只是游僧在外叫賣錫杖,方才無憂。
「那宮外是個什麼和尚?一根錫杖叫賣兩千金?」坐席上程咬金驚愕,對著來報告的將官問到。
太宗賢德,常與下屬武官娛樂,又與程咬金共患難,再加上咬金鹵莽,因此失了些禮儀,也不會有人怪罪。
只是聽下面將官說起錫杖,那玄奘法師倒突然來了點精神。
唐皇看在眼裡,對玄奘言道:「法師高潔,如若此錫杖果真一寶,朕願買來送於你。以為如何?」
「陛下,貧僧……」
玄奘之意尚未明確,那太宗早揮手示意讓其坐下,不要再有異議,一切但憑自己做主。
玄奘不再說話,在座位上坐定,那皇帝立即吩咐道:「快宣那僧人進殿。」
語畢,殿外即宣傳,一路傳聲,直到宮外,那菩薩自與金鱗子一齊,隨著守衛進了那大殿之上。
菩薩見皇帝,銳眼直觀,不參不拜。旁邊的小和尚更是無半點敬意,冷眼視人。
唐皇錯愕,還以為是那遠方來的僧人,國家自是這般習俗,因此也就不少見多怪。殿中群臣與皇帝想法一般,都無言語。
「那和尚,你在殿外叫賣錫杖,是何價錢?」唐皇問起菩薩。
菩薩雙手合十,言到:「能持此寶者分文不取,不能者千金不賣。」菩薩在殿中徘徊,目光就聚集到了那玄奘的身上。
「嘿,你這和尚,話中好多矛盾。既在殿外叫賣,為何又不賣?」皇帝驚愕,其餘大臣皆有些吃驚,只有個玄奘法師此時面帶笑容,喜的不僅是那菩薩所化和尚之怪異。更是對其手中之錫杖青睞有加。
「若要強買,非得賣你個兩千金。」菩薩見左右大臣有點異動。故此補充言到。
「兩千金?」
「沒錯,是兩千兩黃金。」金鱗子冷不丁地在一旁搭訕。
「如此……」皇帝稍稍遲疑了片刻,然後對著那玄奘言道:「法師自去試試,於寡人一觀,如若合身,兩千黃金,朕亦買下。」
玄奘起身,並未推辭。直下座來到殿堂中。
菩薩見太宗禮佛,心中歡喜。然後轉過身來,讓金鱗子取出袈裟。對玄奘法師言道:「法師可先穿著此袈裟,然後手持錫杖。」
玄奘對那座上地太宗皇帝瞥去,得到應許之後,方才手捧著袈裟,細細觀摩一番之後。便穿著身上。
片刻之後。那一副袈裟便如同量身定做地一般,非常合身地穿在玄奘法師的身上。
法師手持錫杖,在那殿中轉了一圈。
殿中群臣皆驚訝而起。但見那袈裟,是由冰蠶絲與各類寶石搭配而成,織就手法不似尋常,實乃神乎其技。
金光閃爍,七彩躍動,直逼群臣雙眼,實在叫人眼花繚亂。
唐皇亦從座位上驚起。並下台階上前觀看,看的歡喜之處,實想上前觸摸一把。
「法師穿著此袈裟,手持錫杖,真似那佛陀轉世也。」
「陛下……」玄奘心愛。只道此物珍貴。皇帝未必肯買,心中尚有芥蒂。
「那和尚。錫杖賣兩千,這袈裟要錢幾何?不妨一併算來。」太宗之意,便是買了。
菩薩微笑,對那太宗極為讚賞,先不回答他的問話,而是在大殿中轉悠一圈,將個太宗皇帝打量地渾身不自在。
金鱗子閃在一旁,袈裟已交手,玄奘作為取經人的身份已定,他也安下心來,只想著快快離去,好辦自己地事情。
太宗問話,只等菩薩回答,卻見其兀自不言,便心生困惑。那菩薩良久才說話道:「袈裟五千兩。」
「五千兩?」太宗心知,這五千兩所指的是黃金五千兩。他雖然認可這袈裟乃件寶貝,但是五千兩之數,可不小。於是追問道:「此袈裟究竟有何好處?」「穿我袈裟,不墮地獄,不入輪迴,不受蟲魔侵害。」
「哦?」
菩薩如此說到,無疑是在向太宗介紹一樣神界法寶。而太宗亦曉得,如果真如眼前僧人之言,那這副袈裟便是萬金也是物超所值。
「真乃至寶。」太宗又將那袈裟上下仔細觀賞一遍,無不歡喜非常。
「剛才所言,能識此寶者分文不取,既然這兩件寶貝法師自合其身,貧僧兌現承諾,分文不取。」
太宗正欣賞間,那菩薩插話道了一句,其說辭甚為嚴肅,絲毫不似耍渾,眾人聽的心驚,都發出唏噓之聲。
太宗自然驚愕,他萬萬沒想到眼前之遊僧能有此寶,更沒想到,他竟分文不取,無償相送,正待道謝,早有那玄奘法師握著錫杖,彎身呈現九十度,對菩薩與金鱗子深深作了一揖。
「法師能得此寶,實乃造化。如若早有此寶不受蟲魔侵害之法寶,朕亦不會受那龍鬼所欺。」太宗讚賞之餘,小聲嘀咕了一句。
「佛祖顯身,以無上法力度化龍鬼,陛下自此可高枕無憂。」玄奘兀自說著,卻不知,正與那菩薩心中所思之事吻合。
「佛祖果然顯身,又何以有無上法力?」菩薩問起玄奘。
玄奘沉思片刻,在那大殿之上言道:「貧僧慚愧,現仍然不知佛祖所念佛經是何意義,中土亦無。但也知其乃無上經典也。」
菩薩微笑,那一旁地金鱗子自然知曉,這菩薩是步步將玄奘引進西天取經的***之中,就待著那玄奘法師自己說出。
「那是大乘教法。」和尚之言,震驚全場。太宗與大臣皆知中土盛傳小乘教法,已為經典,更不知有大乘教法。
而此刻,那玄奘更是激動異常。
「原本聽那西來的僧人談及大乘教義之事,以為渾言,卻不知世上果有此類神奇。」
「有,就在那大西天雷音寺中,我佛如來處。」菩薩盯著玄奘,觀其聽己言語之後,究竟有何表情。
只見那玄奘欣喜非常,卻略微帶著點憂愁。
這種表情,以為菩薩大悅。
「西天雷音寺,離長安有幾何路程?」太宗自知,如大乘教法之言,有能度龍鬼之神效,一定是無上功法。因此好奇,故而問之。
「離此十萬八千里。」
十萬八千里,是何數字?大家都有這個概念,而菩薩也自知,非常人所能去之,也定然無此決心。
「那西天大雷音寺中,果有大乘真經?」玄奘上前,湊近到菩薩身邊一問。
「出家人從不妄言,只是那路途遙遠,路上多有虎豹魔障,敢去者甚少。」
這……
聽菩薩敘述,那太宗自然想立即就得到大乘教法,好祈保大唐永久安定,天下百姓永遠安康。只是那路程是十萬八千里之遙,又有何人去也。
「陛下,貧僧願往求得真經,祈保我大唐國運昌盛。」
玄奘此舉,正是意料之中,而太宗之明,卻又在意料之外。
菩薩此行不虛,那金鱗子以後也樂的清閒。
「願去者,可得正果。」菩薩說著,便不斷往那殿外步去。
「法師願往,朕與你結為兄弟。」太宗異常歡喜,索性就大套了一次近乎,將玄奘立在一個至高位置,讓其反悔亦是不能。
玄奘既為金蟬子轉世,自然在佛祖的意料之中,而觀音菩薩辦成此事,也算是應佛吩咐。此番功成身退,自然離去。
金鱗子看出菩薩之意,尾隨其後,一齊出了大殿。
那菩薩即可現出真身,駕著祥雲飛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