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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活著真好 文 / 風之初動

    即使心智緊韌如蕭憫者,在對方那冰冷中帶點炙熱的眼神注視下也有點不大自在。但是隱約中,心中似乎有一點點的異動,雖然一剎那間不知道對方到底為何會這樣,但是他似乎感覺到,也許,她是認識自己的。

    很自然的,他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麼,那姑娘似乎就是看懂了,本來正欲到口的話語立刻又再收了回去,這時候才轉過頭去朝二皇子的方向點了點頭,雖然自己不在乎那些,但是她的這個師妹畢竟還是京城中人,而且還是身居高職閒位的衡王府,不能因為自己的某些事情而讓他們以後受到牽連。

    「二皇子殿下,這是我的師姐易霜筠!」

    季凌雲的話音剛落下,那邊的蕭憫立刻打了個激靈。「易霜筠?」他腦海中閃過當年在番州十萬大山裡的那一幕,竟然會是她?他終於知道剛才心底下油然而生的熟悉感是什麼了。突然,他又想了一些東西,那天晚上襲擊他跟袁秋凝的那些人,最後出現的那個眼熟的小頭目,應該就是當年姬師叔的兒子姬勳。可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呢?又為什麼會襲擊他們呢?而且他竟然會是刺巢的人。還有,為什麼衡王府的靜茹郡主竟然會是易霜筠的師妹?他清楚的記得,易霜筠是白蓮宗易千柔師姑的傳人,難道季凌雲也是白蓮宗的人嗎?

    就是這麼的一聲呼喚,讓他腦袋在頃刻間充滿了各種各樣的信息,但是卻非常的凌亂,一時三刻沒能夠理出思緒來。而且那些信息似乎還沒完,牽連著越來越多的繼續如洪水般的傾瀉而來,諸如那次在樹林裡看到的那兩伙人,現在他想起了當時為什麼會覺得他們的招式眼熟,因為那些招式跟辰教的一些有異曲同工之處。

    蕭憫那極為細微的神色變化最終還是沒有逃過易霜筠的眼睛,因為她的注意力從沒有離開過對方。到目前為止,她基本上可以肯定這個蕭憫就是那個他了。想到這裡,心底下不禁掠過一絲喜悅,原來他真的沒有死,當年的那一幕,幾乎每天每夜都在纏繞著她,當年擋在自己面前的那個弱小身影也同樣已經深深烙在她的心頭之上。

    今天可謂是文學會創會以來最為熱鬧的一天,所有人都顯得相當的興奮,相當的有興致,其中表現得最為激動的莫過於季凌雲以及倪元常了。

    「傳說中,二皇子以及袁姑娘都有著不俗的文學底子,無論是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不知道倪某今天是否有幸,能見識到兩位的一顯身手呢?」

    二皇子聽子不禁啞然一笑,要說秋凝的字寫得漂亮,那早就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他們知道也不為過,但是自己何時被傳為無一不精了?要說到那四樣,自己也只是僅窺其皮毛而已,還未能登堂入室,又如何能拿出來見人呢?想到這裡,很自然的,他將求助的眼神飄向了一旁的袁秋凝。

    泰然自若的袁姑娘彷彿沒有看到他那眼神一樣,極為動人的一抿嘴唇,「要說起琴棋書畫,有蕭先生在此,試問哪位還敢說無一不精,倪先生要我們獻拙,倒不如讓蕭先生來上一手讓我們大家開開眼界。」

    來了!蕭憫心中暗忖道,他早就已經想到了,今天姑娘跟二皇子出現在這兒,是絕不會讓自己好過的,想來前些日過在竹林裡自己是表現得過於奔放了,而今個兒的情況,又不容得自己有任何的退縮,想到這裡,他不禁苦笑了一下,知道今天此事是無法善了,然後把心一橫,既然如此,就索性一次過讓他們看個透吧。

    因此他灑透的微笑了一下,並沒有過多的推辭,朝著季凌雲的方向說道:「郡主,我想借琴一用!」

    季凌雲聽了,立刻眼神又是一亮,已經不想浪費時間等下人前去拿琴,一個閃身就竄入到那船舫之中,出來的時候手裡提著一把古箏。輕輕的放到了涼亭上的那塊石檯面上。然後滿懷期待的心情退到了一邊。秋凝姐是什麼水平她是再清楚不過了,而蕭先生竟然還得她如此推崇,想來那造詣絕不單單可以用不俗來形容了。

    白鷗問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時,何事鎖眉頭?風拍小簾燈暈舞,對閒影,冷清清,憶舊遊。

    舊遊舊遊今在否?花外樓,柳下舟。夢也夢也,夢不到,寒水空流。漠漠黃雲,濕透木綿裘。都道無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邊輕輕的撫弄著琴弦,邊吐出圓潤的字句,蕭憫坐在那裡,在眾人的注目下神色自若的繼續他的創作。

    那些琴弦就彷彿拔弄在眾人的心中一樣,讓他們的情緒隨之而起伏。琴音裊裊,繞樑三日。直到最後,蕭憫極盡氣勢的重重彈奏了幾下,那些人才仿如夢醒般的驚訝地望著他。

    袁秋凝還是如以往般的那樣望著迷一樣的他,難以明白如此般才華之人為什麼竟然會去當一家醫館的小廝,儘管那家醫館在京城裡甚為出名。

    二皇子呢?他似乎已經習慣了對方的驚艷才情,雖覺訝然,倒也有點心悅誠服,此時看他的眼神完全沒有絲毫的妒忌之意,取而代之的是欣賞。

    而季凌雲以及倪元常,興奮激動之情更是洋溢於表面,對方所出的作品讓他們的興致一浪比一浪高。

    反而是易霜筠,她那冰冷的眼神已經不再冰冷了,帶著一絲不解,一絲的莫名,之前的那首詞已經讓她感到驚訝不已了,一時衝動之下才撫琴伴奏,但想不到,對方的琴藝水平竟然絲毫不在自己之下,不過後來一想也就釋然了,自小她就聽說過茅師伯除了功力高之外,才情也絕世,那身為他的親傳弟子,雖然不能練武習功,但學這些還是綽綽有餘的。

    現場所有人的情緒開始被蕭憫的詞典推向了一個高峰,因此他們當然不願意就此讓其停下來,於是紛紛起哄要求繼續。

    最後,蕭憫在推辭不過之下只得再次提筆為文學會題字以及現場畫了一副山水畫才方休。

    回家的路上他暗暗的舒了口氣,感歎那些人的瘋狂,看來這一次後,自己的名聲恐怕在京城裡會更加的響亮了,略為算一下,也許,那些事情可以開始了,只要把握好方寸,相信不至於引起其它人的懷疑。

    突然,他心中閃過一絲警惕,全身的肌肉迅速地崩緊起來,雖然表面看不出分別,但其實他的警戒力已經提到極至。精神力稍稍的放散出去,他已經感覺到後面有人正跟著他。但奇怪的是,對方似乎完全沒有隱藏痕跡的意思,微愕然的感應一下,才發現,跟著他的那人正是季凌雲的師姐易霜筠。

    感受到對方並沒有惡意,他並沒有回過頭來迎上去,而是挑人跡罕至的郊外走去。

    見是上次那些黑衣人交手的樹林,他毫不猶豫就鑽了進去。然後站定在一個地方,慢慢的等著對方的到來。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陣香風飄過,易霜筠已經俏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還是一貫的冷漠,但蕭憫還是能透過精神力感受到她所散發出那微乎其微的關切之意。想起當年玉彌池那驚鴻一眼,不禁暗自感到有點不好意思,想起在巨蛇面前自己的勇姿,又不禁嘲笑自己當年的不知天高地厚,只是事已景遷,沒有那些時候的經歷,相信也不會有今天的自己,冥冥中彷彿早有安排一樣。

    知道對方惜字如金,因此他微笑著說道:「好久沒見了!我差點認不出你來。」

    「你果然是他!你果然沒有死!」

    雖然她極力想保持鎮定,但是語音的輕抖還是洩露了她心情的激動。想來也是,當年在那巨蛇面前,身具功力的她竟然被嚇得手足無措,完全不懂反應,最後還得靠他這個沒有一絲武功的人捨身來救自己。事後想來心中的內疚之情完全沒有辦法散去。那副瘦弱的背影,在那一瞬間,彷彿有無窮的力量支撐著她。

    感受到她的緊張,蕭憫輕鬆的微笑一下,然後上下打量著自己,隨意的一攤雙手言道:「沒穿沒爛,這應該還叫作活著吧?」

    易霜筠聽了莞爾,心情也為之放鬆了不少。很自然的,在他的面前,她並沒有再表現出如在外人般的那股冰冷,心底下覺得份外的輕鬆,沒有絲毫的壓力。

    「當年你是怎麼逃出來的?是茅師伯及時趕到嗎?」

    「我也不知道,那時候以為必死無疑了,可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當我從昏厥中醒來的時候,那條巨蛇已經死在那裡了,然後,師父就找到我啦。」蕭憫半真半假的說道。雖然見到她感到份外的親切,但是遺跡裡面的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而當時擊傷巨蛇那詭異的閃電,直到現在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因此,他選擇了隱瞞。

    「無論怎麼樣,活著的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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