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裡的路途並不短,不難想像此處竹林佔地是何其的大。
穿過了竹林,裡面是一座石山,蕭憫有點意外的發現,此處竟跟太平鎮的淨谷有點相似。不同的是,在那石山分開高低兩層,低的那一層有點寬闊,那裡有座立著一間比較簡陋的竹樓,顯然,姑娘的平常就是居住在那裡的了。
低層的懸崖邊上,可以見到對面那高聳入雲的山峰,此時有著潺潺的流水從上而下,不難想像,當大雨滂沱的時候,這裡必然會形成氣勢滂薄的瀑布。想不到在這北方的地區,竟然還有如此景觀。
眾人剛穿過竹林,就聞到一種梅花的香味,淡淡的,但卻讓人精神為之一爽,轉頭望去,竹林的一邊竟然種滿了梅花樹,只是此時並不是開花的季節,所以沒能見到那怡人的梅花潮,想來那香味是源自於那些樹桿,就像女人的體香一樣,即使不塗上香水,也能散發出一種淡淡的香味。
蕭憫跟二皇子兩人都是第一次來到這裡,但是所表現出來的反應卻是各不相同。
前者依舊是那種眼觀鼻,鼻觀心的靜默態度,眼前的景色雖美,但是卻並沒有對他造成什麼震撼。表面上一點也看不出其實在的想法。
而後者則是一位的驚異,雖然生在帝皇家,本應該更加堂皇,更加美麗的景色都見過,但是他的臉上那些驚異讚歎之色還是表露無遺。而且眼神中還是透點嚮往沉迷的味道。
兩人的神色都毫不例外的落到了袁秋凝的眼中,她心中暗歎了一聲,雖然得到莫容真人的衣缽,但是顯然,真人的處事方式他並沒有學到多少。自己內心的喜怒哀樂全都表露在臉上,如果碰上了一些城府深的敵人,他的這種缺點終會變成致命的要害。
「秋凝,你這裡實在是太美了,難怪你不願意住在監正府裡!」二皇子讚歎的說道。
袁秋凝聽了只是淡淡的輕說了一句:「我住在這兒只是圖其清靜而已。」
這時候從竹樓裡竄出了兩條嬌小的人影,正是小星和小雨。
「小姐,你回來啦!」這兩句話後兩人就用驚異的眼神望著那兩個異性,這裡面可是從來都沒有出現外人的。也許,她們所想像的外人其實只是針對蕭憫而已。
由此至終,蕭憫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從小他就受到過師傅的教育,當你進入一個陌生的環境的時候,要做的事情是三多一少,多看,看聽,多思考,少說話!
竹樓裡雖然比較簡陋,但是卻甚為雅致。所有的傢俱都是用竹做成的,隱約中甚至還帶點竹香,最外面的有一個類似走廊的地方,頭上用竹排遮頂,下面則擺放著一張長長的竹台,檯面上放著文房四寶。再過去一邊甚至還擺放著一把古箏。不難想像這裡應該是主人刻意設計出來的「書房」。
蕭憫舉目望去,此處正對著那邊懸崖,那從上而下猶如緞子般的流水全都能輕易的收入眼簾。再加上四周圍那雅致的自然風光以及輕風不時吹來那夾雜著花香泥土的味道,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休閒地方。能將書房設在這裡的人顯然就是一個懂得體味生活的人。
注意到他的眼神,袁秋凝的嘴角終於微微有上彎的趨勢了,「這兒是我平常用來閒練的地方。」
閒練?即使再愚蠢的人都不會想像到功夫那上面去了,很顯然,對方練的是氣度,修的是涵養。蕭憫的眼中再次不著痕跡的閃過了一道異彩。
「感覺如何?」這句話有點意思,看字面似乎是朝著那兩個男人說的,但是其實她只是想知道其中一人的答案。
「簡直就是人間仙境,也就只有這樣的地方才適合像你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居住。」二皇子毫不吝嗇那些讚美詞,只是他所能想到最好的也就是這些。
而蕭憫臉上則泛起吝嗇讚賞之情,淡淡的說了句:「不錯,真的很不錯!」
袁秋凝的眼中也閃過了一道喜悅,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個簡單的字竟然讓她感覺到勝及千言萬語的華麗詞藻。
二皇子當然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剛才的那幾個句讓他覺得自己的文學修養對比方高出不止一個層次,因此而暗暗沾沾自喜。
「咦,秋凝,這是你寫的嗎?好厲害呀!」二皇子指著那張竹檯子上面的字驚呼。
蕭憫抬目望去,只見平放在檯面上的白紙寫著「紫月居」三字,不禁微微的一怔,他這一怔除了因為那白紙上面的字寫得真的非常好,鐵畫銀勾,還有另一個原因是那上面的三個字,身為淨土宗的傳人,他又怎麼可能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呢?難道她竟然會是那個門派的傳人?難怪氣質如此的高貴,難怪功力那麼的強。
「只是隨意之作,難以入真正的大師法眼!」袁姑娘淡然的說道,倒是沒有為這麼一點小小的讚揚而沾沾自喜,只是蕭憫的神情落到她的眼中,讓她感到有點奇怪而已。
「真的是寫得非常好!」蕭憫只是失神了一會,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也跟著由衷的讚歎道。
二皇子今天的心情算是不錯,因為能進入到這個一直都難以進入的竹林裡頭,只是那個障眼人多少讓他的好心情打了點折扣。星目一轉,望到了旁邊的台古箏上面。隨即臉露喜色道:「秋凝你還是喜歡在這樣的環境中彈琴,還記得以前我們兩人在師傅那裡,一個彈琴,一個舞劍,日子不知道過得有多寫意。」
那段日子過得實在是非常逍遙自在,每每憶及她都會輕顰淺笑。
看到她那絲笑容,二皇子眼前一亮,心底一熱,衝口而出道:「要不,現在我們再來重溫一下,你彈琴,我來舞劍!」說完後不再理會她的反應,腳尖輕彈,整個人已經飛掠出去了。只聽「鏘」的一聲拔出了佩劍,在空中連翻幾個動作,如游龍入海般的落在外面的地上。動作何其的瀟灑,又是何其的連貫,沒有一點拖泥帶水的感覺,不虧為莫容真人的弟子。
輕風吹拂,揚起一角衣裳,頭髮輕擺,露出那俊俏的臉孔,兩行劍眉凝聚起來,全身貫注的直視前方,頃刻間臉部的線條越發的明朗,那神態足以迷倒無數懷春少女。再加上那顯赫的背景,可謂是京城裡無數待閨少女的夢中情人。此刻他正輕捏著起手式,屹立在那裡在像在等待檢閱的士兵。
正當蕭憫暗自為這個兄弟喝彩的時候,幾下琴弦晃動,緊接著幽幽悅耳的琴音傳了過來。轉目望去,一襲白衫的袁秋凝此時如出塵的仙子般正襟坐在那台古箏前,白晰動人的臉孔出奇的入神,纖指揮動間帶出了一聲聲清脆悅耳的琴音。
而另一邊,二皇子已經聞聲起劍,動作間剛勁有力,帶出呼呼的風聲。
一旁觀看著的小月三婢女此時眼中露出迷離之色,二皇子舞劍所表現出來的情景讓她們徹底的陷了進去,再加上那有力的琴聲伴奏,此情此景實在是難以再重譯。
琴音時快時慢,蕭憫雖然聽過不少的樂典,但是也沒能聽出這其中的所屬,只覺得非常的動聽。
二皇子的動作受琴音的牽引,當琴音弱下來的時候,他那劍就猶如絲巾般的輕柔,但是當琴音急劇起來,他又能演譯出那萬馬奔騰,大河入海的澎湃精粹來。
一曲終了,所有人包括蕭憫都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袁秋凝雖然極力的保持著那漠然的臉容,但是從那略為勾起的秀眉不難看出她對這一次完美的配合感到非常的滿意。
而二皇子就更加不用說了,情根深種的人每每都會為發現自己跟對方有哪怕一點點的異曲同工的地方就會高興半天,更何況是這麼極致的配合呢?
「秋凝,想不到這麼多年沒有跟你一起彈奏舞劍,竟然還可以保持著這樣的水準,實在是讓我感到驚訝。都是你的彈奏功力越發的厲害,能讓我聽得入迷,並被它驅動著身體舞動。」他將一切都功勞都歸在對方的身上。
但是袁秋凝可不是那些喜歡被人奉承的人,該是她的她毫會不相讓,不是她的即使送上門來也不見得會收授分毫。不過她也不像那些婦人一樣,在同一件事情上面互相推壤著。
「你的劍法真的進步了很多,以前很多不能轉換的地方現在看上去是再自然不過了,看樣子這些年你並沒有停留在同一個水平上面。真人的心血也沒有白費到!」她由衷的說道。
能得佳人讚賞,二皇子自然是高興得合不攏嘴。
場面因為那一場琴劍合奏而顯得相當的融洽,不過那只是針對於他們幾個而已,而蕭憫則完全像一個局外人一樣站在那裡,有點格格不入。他似乎也開始意識到這一點,於是微笑著上前拱了拱手道:「兩位剛才的一番表現實在是讓人回味無窮,繞樑三天,只是醫館裡還有點事情,我不能繼續呆在這兒了,以後有機會再跟姑娘皇子探討。先行告辭了!」
說完後沒待眾人的反應就已經轉身離去了。
望著他的背影,二皇子眼中掠過一絲喜色,照今天的情況看來,自己的機會又再大了不少,而那個人……可能只是自己多心而已,應該不會是自己的情敵。
而袁秋凝眼中則露出了有點複雜的神色,對於對方的離去她並沒有加以阻止,只是沉默了好一會才對一旁的小月說道:「小月,送一送蕭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