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過來人體恤過來事
一連三天，康瑞皇帝都是夜不寢食不寐地守著胭脂——不肯放手！見此情形，杜丹娘只得約著靜王、瑾郡王一干人跪求夫君同意將胭脂入殮。好不容易收了殮，康瑞皇帝又要求靈柩停在惜月宮。自己則伴臥在棺木一旁，晝夜不離。每到上食時候，便坐在柩前伴食。遇到雷雨天氣，便到柩前軟語安慰。
每日都來看望兄長的靜王此時此刻才終於明白——胭脂在康瑞皇帝心目中是何等重要！看著日漸消瘦的皇兄，聯想到從前失去珍珠公主時的絕望，靜王不禁為前一陣子的所作所為而後悔——都怪自己沒有早一點理解皇兄！
想到這裡，靜王小心推開惜月宮的大門，輕輕坐在康瑞皇帝身邊，幽幽地說到：「沒想到皇兄也要經此一劫！」
「當初朕見你跪在父皇寢宮外，還勸你不要因小失大」康瑞皇帝自嘲地說到：「可如今——寧兒去了，朕真的也想隨她而去——什麼天下、江山似乎都不再重要！」
「是啊——」靜王長歎一聲說到：「珍珠走的時候，臣弟只覺得心都被掏空了——恨不得一死了之——幸虧那幾天七弟一直陪著臣弟！」
「真不知道五弟是怎麼熬過來的」康瑞皇帝喃喃地說到：「朕現在滿腦子都是點點滴滴的往事——跟寧兒一起許願，陪寧兒去太液池賞花——似乎她根本就沒有離開過朕！」
「這些都很正常」靜王輕聲勸慰到：「珍珠剛回突厥的時候，臣弟也是經常到靜苑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暮色沉沉，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她，才想起來她回了家鄉——只是皇兄比臣弟幸運——皇兄總算見了寧娘娘最後一眼，而臣弟聽到珍珠的死訊時，她已身在黃土之下！」
「這——」康瑞皇帝歉意地看著靜王，自責到：「朕自愧不如——朕不是一個好君王——終是放不下這兒女情長！」
「此言差矣」靜王不急不慢地說到：「寧娘娘為人單純真摯——而這恰恰是我們這些皇子帝女們最欠缺的——看慣了爾虞我詐，笑裡藏刀——能有這樣的佳人陪著身旁——誰都會格外在意！」
「是啊——」康瑞皇帝稍微寬了下心說到：「寧兒從來都不會因為我是帝王而阿諛奉承——掩飾自己真實的想法。有一次朕同她爭執起來，一時心急講了句「朕是皇上」，換作其他女人聽到此話肯定馬上住嘴，俯身請罪。寧兒卻不，她脫口而出「皇上也是寧兒的夫君——好男不跟女鬥哦！」」
「這樣的女子讓人忍不住想去親近」靜王不動聲色地說到。
「就是」康瑞皇帝情不自禁地附和到：「寧兒對朕的心猶如皎潔的明月——不參一絲瑕疵，而且特別細膩——五弟也知道——自從寧兒入了宮，朕每天晚上都會喝一盞牛奶——不喝不行，寧兒天天呈給朕——說是這樣即能補充體力又能幫助睡眠！」
「寧娘娘是以一個女兒家的心思在侍奉皇兄——而非拿內命婦的身份，難怪皇兄對娘娘情有獨鍾」靜王看看康瑞皇帝，小心地說到：「剛才聽皇后娘娘講——打算依皇后的禮制安葬寧娘娘——臣弟覺得此舉頗能表示皇兄對娘娘的感情！」
「還好有皇后——安排這些」康瑞皇帝自言自語地說到：「朕的心現在頗不寧靜，根本沒有精力想這些！」
「只是這謚號還得請皇兄定奪！」靜王認真地說到：「之後的造冊入牒便可按祖宗禮法行事！」
「五弟提醒的極對」康瑞皇帝點點頭，沉思片刻說到：「寧兒——至美至善，對朕從無二心，行事磊落——就賜其「孝純皇后」！」
「臣弟謹尊聖意——這就吩咐下去——照此成文」靜王打量一下康瑞皇帝，接著問到：「不知該為娘娘選那一處陵寢？」
「就埋在惜月宮最好」康瑞皇帝肯定地說到：「朕以後想寧兒了——也好常來看看！」
「此事萬萬不可」靜王小心翼翼地說到：「一來這樣有違祖制，恐失皇室體統。二來後宮之內並非安放陰靈之所，恐使逝者難安！」
「可是朕捨不得寧兒！」康瑞皇帝情不自禁地說到。
「還請皇兄為寧娘娘著想——」靜王輕聲勸到：「寧娘娘這樣遲遲不能入殮——徘徊於陰陽兩界——很難轉世為人。不如皇兄請千餘僧侶，穿袈裟，設齋壇，誦《金剛經》，為娘娘超度亡靈，祈求幸福！」
「這——」康瑞皇帝不捨地說到：「朕以後就見不到寧兒了！」
「請皇兄想一想——」靜王緩緩地問到：「除了真愛，寧娘娘還在乎皇兄什麼？」
「這——」康瑞皇帝不明就裡地看著靜王，一時語塞。
「寧娘娘一定想看到皇兄做一個好皇帝」靜王不緊不慢的分析到：「任何一位女子都不希望自己是紅顏禍水——如果皇兄此次因為寧娘娘的離世而神形枯槁，進而疏於朝政——世人定會指責娘娘魅惑君心——所以為了祖宗的重托，娘娘的期望——請皇兄務必打起精神——娘娘的薨逝與虞半朝，英暨可汗有著密切的聯繫——如果不是虞太賢妃暗中拿掉娘娘腹中胎兒，如果不是英暨可汗屢屢製造誤會——娘娘萬不會鬱鬱而終！」
「對——五弟說的很有道理」康瑞皇帝突然打起精神，一字一頓地說到：「為了寧兒，朕要振作起來——爭取早日剷除虞半朝，蕩平雁蕩山！」
「是——臣弟明白」靜王如釋重負地回應到：「寧娘娘出殯時將著皇后衣冠，用水銀護體，從西華門出殯。文武百官、皇親國戚皆素衣送葬！請皇兄示下——還有什麼遺漏的？」
「還有——把那套鳶鳥紋金質胭脂式餐具一併陪葬了吧」康瑞皇帝突然想起什麼，連忙說到：「寧兒生前很喜歡它，說那耀眼的色澤——像極了草原上天神騰格裡手中的權杖！」
「是」靜王認真地回答到：「臣弟這就吩咐下去！」
「至於出殯的日子——就交給欽天監吧！」康瑞皇帝沉思片刻說到。
「是」靜王點點頭，說到：「臣弟這就照辦！」
「好了——勸了朕這麼多，五弟也下去歇歇吧」康瑞皇帝喃喃地說到：「朕跟寧兒在一塊兒的時間也不多了——朕想多陪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