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勇馨悠智問惡香綾
又是一個難得的大晴天,馨悠睜開眼睛看著射入屋內的一縷縷陽光,頓時覺得心中豁然開朗:雖然香綾作惡多端,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姑且放她一條活路,希望她能明白「無常到,沒大小,不用金銀不用寶。不分富貴與天候,年年多少埋荒草:看來名利一場空,不如行善積德好」的道理……
既然主意已定,馨悠便在杏兒的服侍下,罩了件淡紫色翔鳳紋宮緞長襖,穿了條墨綠色素緞闊腿夾棉褲。常梳的飛天髻上也換上了紫色玳瑁長生花,配著白色貂毛髮帶愈發顯得她雍容華貴、含而不露。
簡單地用罷早飯後,馨悠若無其事地吩咐到:「杏兒——去請香夫人來東景苑一趟,順便讓春桃忙完那邊的事過來一下!」
「啊——」杏兒不敢相信似的反問到:「請那個壞女人?」
「看樣子是到了我跟她新帳舊賬一起算的時候了」馨悠不急不慢地說到:「單單是信口雌黃貽害珍珠公主,嫉妒作祟毒殺春桃——就夠她這位靜王府的夫人好好解釋解釋了!」
「是」杏兒看看馨悠,轉憂為喜地應到。
「記住了」馨悠緩緩地說到:「她若問你什麼事,你只說王妃身體已經恢復,其他的一概不知——臉上不要露出任何表情!」
「嗯」杏兒點點頭輕快地答到,接著就一溜煙地跑的不見了人影。
不一會兒的功夫,杏兒便引著香綾走進東景苑,站在屋門外稟告到:「回王妃——香夫人來了!」
「請她進來吧」馨悠隨口吩咐到。
本來香綾一門心思指望這次咒死馨悠,自己好奪回恩寵——享盡榮華富貴不說,還能將春桃握於手中,找個機會除之後快,免得夜長夢多——如此一來誰人還能撼動自己堂堂靜王府女主人的地位。不料剛才聽杏兒說馨悠已無大礙,心裡很是不安,如今又聽到馨悠不冷不熱的話,那就更是十五隻桶打水——七上八下了!只得硬著頭皮笑著福身請安:「臣妾見過王妃,王妃安康!」
「進來說話吧」馨悠依舊不動聲色地吩咐後。頭也不抬地繼續寫著沒有完成的五燈全書:積雪凝水結未消,一枝寒玉寄梅梢。靈苗不借東皇令,一段清香向外飄……
「是」香綾大氣也不敢出地進了屋。
「今個兒讓姐姐辛苦走一趟」馨悠見香綾已經進了屋,連忙放下筆,笑著說到:「主要是向姐姐道個歉——那日姐姐送的鐲子,妹妹不小心弄碎了——本來應該妹妹親自去西廂苑的,可這身子又不允許,只好——」
「妹妹這是說的哪裡話」香綾這才放下心來,趕緊接著話說到:「若是喜歡,臣妾再讓那合寶齋的東家找找便是——」
「姐姐不怪就好」馨悠淡淡地笑著說到:「我這兒正好有幾句禪語忘了,還請姐姐續上——」
「讓妹妹見笑了」香綾正愁找不到寒暄的話,聽見馨悠這麼一說,便蓮步輕移至桌旁,看看詩稿,提起筆,頓了頓墨,認真寫到:山悠悠也水悠悠,一杖雪深任自游。樹杪松花堪作食,秋迴荷葉可為裘。
「真是一手好字」馨悠笑意盈盈地看著,突然轉了話題說到:「只是——」
「有什麼地方不對嗎?」香綾剛剛落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不禁擔心地問到。
「這——」馨悠輕輕拿起桌上金剛經下壓著的一頁詩稿,不緊不慢地說到:「只是姐姐寫的「一」、「深」、「水」三個字跟這上面的「一朝入門深似海」「何苦擾的春水亂」中的「一」、「深」、「水」三個字無論是用筆深淺,還是筆跡走向都很像。還請姐姐解釋一下」
「這——有什麼難以明白的」香綾聽此一言,不由得大吃一驚,語無倫次地說到:「都是寫字,當然會看起來寫的一樣,難道要把「一」寫成「二」才說不是一個人寫的嗎!」
「姐姐有所不知」馨悠看看香綾,笑笑說到:「字確實都是一樣的字,但寫的人不同,出來的筆跡就會不一樣!有的人對於自己的事情很敏感、待人羞赧,這種人的筆跡角端是直線形的字,字面的角呈銳角,筆壓很強,每個字都是獨立的。有的人熱衷於每件事物、意志堅強,這種人的字跡則是規則有序、方向一致,筆壓極強。而有的人缺乏同情心與協調性、常常希望自己能夠成為話題的中心人物,這種人的筆跡則帶有很多不確定性——字體有的時候呈曲線形狀,有的時候呈直線形狀。而且大小、形狀、角度與筆壓等都很不安定!」
「臣妾——」香綾根本沒想到馨悠會懂這麼多,心會這麼細,權衡利弊後,猛地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到:「請王妃贖罪——臣妾一時糊塗,見王爺事事都寵著王妃,就動了歪念頭——臣妾只是想引起王爺的注意,那首詩除了埋怨也沒有其他歹意——王妃就饒了臣妾這一次吧!」
看著貌似誠懇地香綾,馨悠思慮頗多:香綾啊香綾,當初被珍珠公主識破真心,你是不是也是這樣在她面前認錯的?而後又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跑到東突厥將王爺沒有說過的話告知於她,害的她喪失了對生命的唯一希望,走上不歸路……
想到這兒馨悠面色凝重地說到:「若是只這一件事,妹妹斷不會扭住不放,只是——」
「啊?」香綾抬起花了妝的臉,又是驚訝又是害怕地問到。
「這可是姐姐從東突厥帶回的珍珠公主絕筆?」馨悠將手中的另一頁詩稿遞給香綾,忍住怒氣問到。
「這——」香綾接過詩稿,越看手抖得越厲害:難道她知道那件事了?想著想著忽然明白過來,抬起頭惡狠狠地看著馨悠說到:「你給我下套子!」
「姐姐話說的嚴重了」馨悠並未動怒,仍舊淡淡地回到:「妹妹只是替王爺問問!」
「你——」香綾突然站起身,歇斯底里地喊到:「放我出去!我要見王爺——」
「姐姐平白無故地發什麼瘋!」馨悠厲聲喝到:「全王府的人都知道——這頁紙王爺平日裡像寶貝似地收在三彩櫃裡——沒有王爺的允許,難道我會偷來不成!」
聽到這兒,香綾像被人抽了筋似地癱倒在地,半晌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