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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章 富貴堂中念富貴經 文 / 紅顏茉莉

    第六章富貴堂中念富貴經()

    剛走入房間,馨悠便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夜風正急,吹著窗外的樹葉悉悉作響。燈火通明,卻顯得屋內越發蒼白。父親已被僕人扶到方凳上坐下,正細細地喘著氣。撇角案上胡亂堆著一幅白綾,鏨花銀燈旁赫然放著一條花籠裙。

    那白綾竟與剛才夢中的甚為相似,馨悠不禁暗自驚歎。再看那裙子,也是十分眼熟,待拿起來細細端詳,才看見輕軟細薄的絲裙上,用彩線繡著許多海棠花,順著花瓣顏色的由淺入深,針腳也是以後針繼前針,一批一批地搶上去。「是戧針針法,娘親在世時就長於此繡法,難道當日娘親的衣物並未完全燒掉!」馨悠暗暗揣度到。待她順著花瓣,摸到裙邊時竟看到一個小小的「綾」字。「果然是娘親的!」馨悠心中一陣欣喜。

    「媼媼,這是娘親的衣裙嗎?」馨悠小聲問到。

    「求老爺恕罪」吳媼媼撲通一聲跪下,繼續說到:「老奴服侍夫人二十幾年,那天老爺讓人把夫人的衣物都燒掉,老奴捨不得,就私下藏了一件。」

    「可這衣裙怎麼會在這裡?」馨悠不解地問。

    「老奴也不知道,今天下午曬好正要收的時候就不見了,老奴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正尋思著明天定要把它找到,不想剛才打鼓時,老奴正要歇著,就看見門外有個人影飄過,老奴正要穿鞋出門看看,就聽到老爺房裡傳來叫聲——」

    許久,見父親並未說話的意思,馨悠便吩咐到:「累了一天了,大家都去歇著吧。我留在這陪著父親。媼媼,其實父親並無責罰你的意思,你先將娘親的衣裙帶回去吧,記住要好生收起。」

    眾人退下後,就聽徐老爺自言自語:「但凡這個時辰『自殺』的人都會變成厲鬼,但素綾是不會的。難道她一直在怨我?」

    馨悠怔怔地打量父親:從前的滿頭黑髮如今已有些許銀絲了,平日裡陰森刻板的臉此時倒添了幾分憂鬱。「父親老了」馨悠這樣想著,心裡滑過淡淡的淒涼,忍不住勸到:「鬼神之說不可全信。聽說太元年間,明德皇帝就曾在床榻下發現一枚玉蟾蜍,接著邊關又發生內衛斷頭的事,當時大家都說是前太子的冤魂作祟。可後來破了案,才真相大白,原來是幾個公主窺視帝位,陰謀造出來的。」

    「哎——不提這些也罷。為父此次頗費周折地把你嫁到靜王府也算對得起你死去的娘親。靜王府裡只有兩位側妃,你嫁過去是做正室。聽袁媒婆回來說王爺這次看到你的畫像倒沒有像以前對待其它小姐的畫像一樣——撂在一邊。還說了一句:眼睛真像。後來的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也都很順利。如此看來,你們倒是有緣分。人活一世,碰上有緣無分的人真是「苦了心害了人」……」說著說著,徐老爺竟陷入了沉思。

    「父親!」馨悠心中劃過一絲淒涼,喃喃地喊到,可話到嘴邊又不知如何說起。

    「嗯——」徐老爺頓了頓,繼續說到:「把杏兒帶去吧,她從小就跟著你,冷了熱了她都知道,剛進王府,難免有不順心的事,到時候也好有個說話的人。吳媼媼就不隨你去了。你娘親過世後,我本打算送她回家,可她幾次求我說:夫人不在了,你們姐妹素來是夫人的命根。她要代夫人看著你們嫁人。我念她一片忠心也就答應了。」

    「女兒以後不能時常侍奉父親,父親心悸的病一定要注意調養,記得按時吃李醫生開的藥才好。」想到自己不久便要嫁人,馨悠還是忍不住提醒到。

    「為父的身體,我自己心中有數。」徐老爺以少有的柔和語氣說到:「聽說那邊都已準備好了,七月十八爹就讓吳夫人去王府「鋪房」。我們這些不是「五姓」的人家嫁女,再加上又是嫁到王府,自然要表示一下,免得你過去受氣。想當年——哎,時候不早了,你也下去睡一會兒吧。再過幾天就要出嫁了。」

    「是,女兒這就回房」看著略顯蒼老的父親,馨悠心中那股淡淡的淒涼又湧了上來。輕輕關上房門,走在迴廊上,夜是寂靜的,皓月當空。耳畔迴響起父親的話:你們倒是有緣分。「什麼是緣分?素未謀面的兩個人,因著一紙婚書便訂了終生,是緣分嗎?」

    想到這裡馨悠不禁快步回到房中,小心打開秦明的回信,細細讀起來:悠兒妹妹安好,你能想到這一層甚為妥當!其實得知你要嫁作王侯妃時,我便托人四處打聽靜王的人品、背景。幾日下來略有收穫。現告知與你,希望對你有所幫助。這靜王外面看起來是花團錦簇,烈焰烹油。誰知這心裡頭竟是苦比黃連!姑且不說他與珍珠公主那段傷心事,就是這朝堂之上,也是如履薄冰——唯恐一個不小心,著了虞國舅的道,害了自己不說,更加連累了當今聖上——這可能也是靜王娶你的一個原因——家世單純的女子做靜王妃要安全的多!

    如此種種,還得從靜王的父皇說起。聖元年間,武德皇帝崇尚節儉,宮中嬪妃不多,卻是枝繁葉茂,單單三位夫人中,就有恬淑妃育的李瑞曇、李靜曇二子,劉德妃育的李栗曇一子,虞賢妃育的李成曇一子。其他嬪妃生育的皇子、帝女自是不提。只一位帝女甚為特別,年幼時曾經一夜不知去向,皇帝為此不知找了多少回。所幸後來並無大礙,重返皇宮,賜名「永昌公主」。

    這李靜潭便是後來的靜王,乃是當今聖上——康瑞皇帝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兩人都是皇子的時候因保護永昌公主有功,便一起受了親王的爵位。當年那虞賢妃還未生育時,因見著李昭儀生了永昌公主之後日益得寵,生怕他日又誕下皇子,威脅到虞氏家門。於是便痛下殺手,毒死了李昭儀,甚至想連同公主一併除掉!幸得恬貴妃及時施以援手——用計將小公主抱到宮外撫養,這才救了她的命,也才有了日後的父女相見。正因為如此,武德皇帝便立了當時的瑞親王為太子。

    照理說皇兄當了太子,這做弟弟的也該輕鬆輕鬆了,可是還沒等兩人歇上一歇,虞國舅又故伎重演——妄圖將虞賢妃所生的成王供上太子的寶座。

    接著便有了震驚朝野的「木子之變」——虞國舅打著保護太子的旗子,將朝堂上擁戴栗王的吳侍郎一黨剷除不說,還連帶著把多次彈劾自己結黨營私的趙拾遺也一併被捉拿,最終讓他死的不明不白。一時間長安城內血雨腥風,人人自危。經過此次事變,虞氏一門順理成章地完成了排除異己的陰謀,成為掌控朝廷的「虞半朝」。見此情形,兄弟兩人自是小心謹慎,從不多說一句話,多走一步路。

    自從太子登基後,兩邊還是若明若暗,似有似無地鬥著,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竟會是這樣——世人都道富貴好,卻不知富貴之家也有為人的艱難!日後我這富貴經該如何來念呢……馨悠不禁陷入深深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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