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皇親大臣,從午門口進入皇宮,去太和殿上早朝,在這段路上是不允許騎馬坐轎的,所以浩浩蕩蕩一行人,藉著天剛剛破曉的微光和宮裡大大小小的燈籠,各懷鬼胎,小心謹慎的走著。
陳家輝回頭看了看,自己身後,田文鏡同幾個大臣邊走邊小聲議論著什麼,而戴名世則孤身一人,形單影隻的走在隊伍最後。而身邊的胤祥卻出奇的沉默,一路上一語不發。同時,陳家輝發現胤祀也一樣,一句話不說。
正在陳家輝納悶的時候,但見不遠處一頂四人抬錐形轎子,匆忙往太和殿趕去。陳家輝心中一愣,不知這轎子裡坐的究竟是何人,一般的皇親國戚上朝步行期間是不允許坐轎子的。
進入太和殿後,陳家輝還不斷留意殿門口放著的轎子,不停的用眼睛瞄著。只見轎簾被太監輕輕撩開後,裡面走出一身穿黃色朝服,腳蹬高筒黑靴的中年男子。此人四方臉,且眼大眉濃,嘴角略微上翹,眼神充滿傲氣,走路的姿勢扭捏有些像女人,但靴子根部顯有質地堅硬之物,邁起步來,竟然「鏗鏗」作響。
縱觀各個皇族大臣,腳底穿的都是平底高靴,走路只是發出「沙沙」之聲,惟獨此人走路發聲。再加上這中年人甚是傲慢,與各位大臣見面而不行禮,只是自顧自的快步而走,不知道是他踩地太過用力,還靴子材料太硬,在寂靜無聲的太和殿裡面,一時間這「鏗鏗」之聲,竟然響徹整個太和殿,聽起來十分刺耳。
陳家輝抬頭看這中年男子竟然往太和殿御鑾走去,而正坐在太和殿御鑾之上的康熙聽到這聲音,竟然微微的皺起了眉頭。但這中年男子卻毫不在乎,躬身對康熙道:「兒臣給皇阿瑪請安。」
諸大臣看到此處,便紛紛站好上朝隊伍,跪拜下來說道:「吾皇,萬歲萬萬歲。」
陳家輝雖然身子跪下,但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這傲慢的中年男子,但見此男子雖然是第一個給康熙請安的,卻是最後一個跪下的。可在眾人叩拜之後,他卻第一個站了起來。
「如此行徑,難道此人就是皇太子胤礽?」陳家輝心裡暗暗猜測道。
「皇阿瑪上月南巡,我為太子監國一直兢兢業業處理朝政,雖然並未出過錯,卻也未做出大的功績,兒臣覺得心裡有虧於皇阿瑪重托,請皇阿瑪治罪……」此人跪拜說道。
陳家輝心裡想:果然此人就是太子胤礽。看到皇太子如此拙劣的邀功手法,陳家輝心裡不禁生出點點蔑視。
「既然未有錯誤,又談何治罪。」康淡淡的說:「你起來吧。諸位近日早朝有何事啟奏,還都蘑菇什麼呢?」
「啟稟皇上,老臣有本奏。」胤礽剛起身,緊接著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在陳家輝背後響起。
「說吧」
「昨日臣在整理奏折時發現,竟然丟了一本奏折。」
「哦」康熙微微一驚,。
「歷來上報給皇上的奏折都由老臣先審核,而這奏折竟然是在老臣手裡丟的,是老臣失職,請皇上治罪。」說完,陳家輝聽到身後「噗通」一聲,想來是這人已經知罪跪地了。
「張大人,先別說這些,你可知奏折裡面的內容是否緊急?」這時陳家輝旁邊又傳出一熟悉的聲音。陳家輝不用猜也知道,此人是戴名世。
「這,這,這」張大人吞吞吐吐的說。
「張廷玉,平日裡你大膽直言,近日怎麼如此吞吐?」康熙微怒的說道。
「啟稟皇上,這奏折是杭州知府韓世高所寫。他參奏四皇子胤禛,說他在南京籌集賑災善款期間,擅自和杭州大戶陳橋結拜。」張廷玉慌張的說道。
陳家輝回頭看了一眼張廷玉,只見此人眼睛小的如一條縫般,裡面卻發出精光,正直視自己。但在此刻,陳家輝並未說話,也未替自己辯護,只是安穩的站在那裡。
「陳橋」康熙嘴裡念叨了一句,淡淡的說道:「大清皇律沒有提到皇子與其他子民結拜也觸犯法律啊?」
「皇上有所不知,這陳橋是民間反清復明阻止天地會的會長,四皇子與此人結拜恐怕有所不妥。而且四皇子昨日進宮在御花園和一男子親密無比,行動詭異,想來這奏折定是四皇子唯恐此事洩漏,遂派人所為從軍機處偷走,進而毀滅證據。」張廷玉此句,竟然很利索的說完了。
「你說,奏折是胤禛偷的?」康熙反問道。
「臣認為,四皇子一人辦此事有些冒險,想來四皇子定有同夥兒。」張廷玉說道。
「你認為這同夥兒,是誰?」康熙步步緊逼的問道。
「四皇子和十三皇子一向關係親密,而且昨日還有人親眼看見,四皇**外的——找八皇子。八皇子還在四皇子的雍王府住了一夜,這點除了皇太子以外其他人都可以作證。因為在午門外,我們親眼看到八皇子今日是坐著四皇子的轎子來上朝的。」張廷玉此話,竟然是一氣呵成,擲地有聲。
「砰」一聲,康熙抬手狠狠的打在龍椅之上:「胤禛可有此事?」
「皇阿瑪,我和四哥很久未見,難道我在他家住一晚上也要治罪嗎?如果說我們串通,你們可有證據。」不待陳家輝回答,胤祥先跪地說起。
「怎麼沒有,田文鏡可作證。」張廷玉厲聲說道。
「田文鏡你可有證據?」康熙責問道。
「昨日四皇子確實向臣借馬。」田文鏡恭敬的回道。
「老臣今日上朝路上確實看到四阿哥騎馬,十三阿哥坐四阿哥的轎子。」康熙沒問,戴名世突然冒出一句。
戴名世在朝中敢於直言,耿直不屈是出了名的,康熙對此也深有瞭解。聽到此,康熙更是大發雷霆:「來人把胤禛,胤祥押下去,關進宗人府。」
「父皇,您聽完了這麼多人對兒臣的指正,可否靜下心來聽聽兒臣的訴說。」陳家輝此刻面對,朝自己走來的皇家侍衛,淡定的說道。
「好,你說」康熙雖然仿似平靜的說了一句,但心裡卻默默說道:有這麼多人作證,我看你如何自圓其說。
「昨日我是曾向田文鏡借馬,胤祥也在雍王府住了一夜,難道就因為此事就斷定,我們去偷了那本奏折。」陳家輝說完抬起頭更加理直氣壯的說:「若真就此而斷定我二人合謀,就認為我二人有罪,這種決定豈不是太過武斷。父皇您經常教導我們說兄弟之間要相互友愛,難道我與胤祥這種友愛有罪,那麼普天之所有的兄弟姐妹也都同理。其實,我和胤祥之間是再普通不過的,也是再珍貴不過的兄弟親情,這樣也不對,難道這樣也有罪?」
陳家輝說完之後,傷心欲絕,潸然淚下,哽咽的說道:「如果真是這樣,如果兄弟相愛也有罪,那麼請父皇治我的罪,我無話可說。」
這時的康熙,已被陳家輝這幾句至愛親情的肺腑之言,說的心裡甚是感動。他自己心裡何嘗不希望,自己眾皇子都親如一家,而不必因這皇位而你爭我搶,兄弟之間爾虞我詐,互起兵戈。如果,真是這樣,到頭來最傷心的還是康熙本人。
「皇阿瑪,如果要降罪,就請將到我頭上好了,是兒臣去——與人起了爭執,四哥怕兒臣吃虧才向田文鏡借馬,趕忙去救兒臣的。我與四哥多日未見甚是想念,所以才在四王府住了一夜。皇阿瑪,若是治罪,請算在我的頭上,此事與四哥無關。」因為陳家輝大打親情牌,所以現在朝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陳家輝和胤祥走的很近這件事上,對於奏折被盜一事,反倒是無人關心。
「皇阿瑪,是我通知四哥去就十三哥的,你若是治罪就請降罪與我吧。」這時十四阿哥胤禵站出來說話。
康熙心裡一片翻滾,看到「胤禛」對其他兄弟如此友愛,心裡頗是感動,又與皇太子如此自大目空一切的形象對比之後又是一通寒心,便微微的擺擺手說道:「對於奏折丟失一事,要求刑部立即派人調查,待有了確切證據之後再向我稟報。胤祥不愛惜自己的名譽,去那煙花巷柳的是非之地,罰半年俸祿,在家閉門思過3個月。」
說罷,康熙竟然直直走下龍椅,走出了太和殿。眾人沒有看到,此時,康熙臉上掛著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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