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張小石和吳道有一起早早起床洗漱完畢後趕到廠裡上班。工作也不複雜，張小石在師傅教了一會後，便開始學著踩踏縫製玩具的平車，到早上下班前，他已能慢慢縫製簡單部件了，那個中年師傅中間走來幾次，見張小石一直全神貫注地學習，點點頭便又走開了。下班鈴響，身邊的人聲喧嘩，先前全都在緊張幹活的年青打工仔們這時都輕鬆起來，一個個大聲說笑著去打飯，一掃先前車間裡沉悶景象，張小石抬起頭，才感覺脖頸有些酸痛，也跟著從車位上站起身來。旁邊有兩個打工仔經過時，向他道：「喂，兄弟，快去搶飯了，遲了菜都給打完了！」張小石答了聲好的，看著他們笑著走過身邊，才抬起步子走出車間。
正要去找吳道有，卻見吳道有手裡已端著兩個飯盒跑了過來，他遞給張小石一個道：「我就知道你不記得去打飯的！快趁熱吃了！」。張小石謝了一聲，接過飯盒，裡面除了飯就是兩個一葷一素兩個菜，張口吃了兩口，油味有些淡，味道也一般。
吳道有刨了兩口飯，說道：「這廠裡的伙食就是差了點，不過也將就了，明天我們出去吃！」
張小石道：「下午幾點上班？」
「一點半鐘。中午就休息一個半小時。」吳道有回答道：「可惜我圖自在搬出去租房住了，你要困了我找個熟悉的朋友，他們宿舍裡可以睡午覺。」
又說道：「這廠裡星期天休息，平時晚上也有加班的，不過我是在外租房住，所以很少加班，像廠裡的其他工人，好多晚上都要加班到十點鐘了。」
張小石想起剛才車間裡一直不停地忙碌著的工人們，問道：「這裡上班的都挺年青的啊，怎麼就出來打工了。」
吳道有笑道：「你別說，這裡還有童工的，不過改了身份證進廠了。你別看他們年青，有的已經是打了四五年工了！他們啊，多數是家在農村的，家裡都一樣沒有門路找別的工作，在這裡打工熟練了的，除了自己用的還可以寄些錢回家，總比在家裡成天種地好。」
張小石聽了，想起剛才身邊有些還帶著稚氣的一張張年青面孔，這樣長年累月地重複著這些單調的勞動，同樣的年代，相比一牆之隔的市區裡的許多人來講，為了生活而辛勤勞碌的他們，付出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
中午，他和吳道有一道去了幾個工友宿舍裡玩了一會後，也靠在床邊打了個盹，一點半鍾上工鈴聲響後，仍舊有些倦意的張小石和吳道有在自來水龍頭下衝了個臉清醒了一下，開始上班。
仍然是重複的機械聲，間或有兩個工友說話談笑了幾句，又都埋頭繼續趕活，剛才張小石聽了吳道有講，才知道這裡是小廠，紀律還並不十分嚴，所以工人有人說笑的也不會管。
經過一早上，張小石逐漸熟練操作，只是動作太慢，師傅走過來看了會道：「嗯，還可以，這樣明天就可以拿點簡單的活讓你開始計件了。」
張小石聽了心裡稍覺輕鬆，仍然繼續專心學習。
要到下班的時候，車間裡才開始輕鬆起來，說笑的人多了起來，雖然仍是機器聲軋軋作響，不過已沒有開始那樣沉悶。畢竟在這裡上班的都是些天南地北年青人。周圍說話的人普通話都不是很標準，這些夾雜著方言味的普通話融混在一起叫張小石想起才剛到b市裡時進的那間電子廠，雖然環境已經大不一樣了。
周圍有個年紀大一點的工人也轉過頭來向張小石聊了兩句，互相問了些什麼時候進廠是那裡人之類的事。張小石聊過兩句後，便仍低頭操練平車，希望能快一些熟練掌握。
直到下班鈴響，張小石方始抬頭起來舒了口氣。
下午飯他和吳道有要回飯館吃，便出了車間找到吳道有一道往回走。
走到廠外，張小石深呼了兩口空氣，才感覺到吳道有為什麼不喜歡坐車，是因為上班時確實坐在椅子上坐夠了。
走到南北飯館門前時，吳道有先急急跑進去倒水喝，張小石看他猴急的樣子不禁一笑，不經意轉頭一望，卻看見斜對面街上有兩個人正朝自己望，仔細一看不由心中一驚，原來是那天早上搶黑人扎木的那兩個混混，此時那個黃頭髮的正站在那個紋了身的年青人旁邊，兩人並不避讓張小石的目光，遠遠朝張小石盯了兩眼後才轉身離去。
「張大哥，怎麼不進來。」吳道有在裡面探頭喊道。
「可能有麻煩了。」張小石吸了口氣，向吳道有說。
「怎麼了？」吳道有見他面色不對，趕緊問道。
張小石給吳道有說了後，吳道有也緊張道：「你是說他們要報復咱們是不是？」
張小石回答道：「現在還不知道他們想做什麼，不過咱們這兩天要小心一點了。他們剛才的樣子總不會是好事。」
旁邊正在給客人盛飯的店老闆這時走來聽見了，走過來對張小石道：「兄弟，不要怕，我這裡夥計這麼多，他們不敢來鬧事的，要真是來了當哥的也不會坐看不理的，我好歹也在這條街開了這麼多年的店了！」
張小石和吳道有忙謝過，張小石心下尋思，最好那兩個人不要來鬧事，否則不但自己和吳道有麻煩，而且還要影響店老闆的生意，自己更會過意不去了。
心裡煩悶，和吳道有兩人悶悶吃了晚飯。
南北飯館門面前有一截空地，早上可以擺幾張桌子在外賣早餐。吃完飯後，天色尚早，張小石和吳道有搬了兩根凳子坐在店門外和店老闆乘涼聊天，不多時便忘記先前的事。
「秦大哥，怎麼這店裡不請個女服務員？」吳道有問店老闆道。
店老闆哈哈一笑，尚未回答，旁邊一個夥計笑道：「老闆不是不想，只是不敢啊！你難道不知道我們老闆娘是個出了名的醋罈子！只是老闆娘平時都在市東路住房裡，很少在店裡過。昨天老闆生日老闆娘還在外有事沒趕回來，不然老闆可不敢喝得那麼盡興！」
「原來如此啊，怪不得店裡清一色的儘是男的。」張小石聞言笑道。
這時，一個先出去拉菜油的夥計拉了菜油回來，坐在張小石旁邊的夥計忙起身去抬，張小石看那桶菜油沉重，便也上去幫忙。
三人抬著稍覺輕鬆，張小石邊抬邊道：「怎麼不弄個蓋，這樣敞著容易蕩出來。」
「有蓋的，上車時一忙忘拿了。」去拉菜油的夥計回答道，「慢一點，慢一點，要晃出來了，停，停……，我去店裡拿個蓋來再抬！」才抬到店門口，見菜油蕩得厲害，夥計急忙叫停，進店去找蓋。
店老闆湊過來皺眉搖頭道：「就只想偷懶少跑趟，裝得這麼滿。」
忽聽得左邊人行道上有人大聲道：「就是那兩個小子！站在門口的那個和那個坐在凳子上的！」
幾人扭過頭去朝左邊一看，張小石不禁心裡咚地一跳，從人行道上走來四五個面色不善的年青人，其中兩個就是那天吃早餐時遇見的黃頭髮和那個紋身青年。
張小石和吳道有心中暗道不好，這兩個混混竟然找了幫手來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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